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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秋也坐在了她身边,手中拿着一只水袋:“想喝水吗?”
“我不渴。”宋容摇摇头。
两人静静地并肩坐了一会儿,宋凌秋忽然开口道:“那天你被越醉庭掳走后,由于太混乱,李管家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发现,你和谨柔同时消失,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主上派人找了很长时间。那时候我在南地,没法脱身,一闲下来我就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
他说不下去了,眼底一抹痛色。
宋容看在眼中,默默地抓住了他的手,在宋凌秋看向她后,她微微一笑:“我现在不好好的嘛,哥。要不是你在那边把事办妥了,我才能有扎古来帮我啊。对了,阮森去哪里了?”
宋凌秋说:“你的消息还是阮森帮忙传给我的,但他没和我在一起,他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宋容沉默下来:“他的脸”
“他从山上掉下来时擦过了一丛荆棘,在山脚昏了过去,结果遇了狼。”
宋容浑身一抖,他摇头说:“还好他痛醒了,不然怕连命都不保。”
宋凌秋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见到他时也不过是最近,他就已经戴上面具了。而且性子也变了很多。”
宋容与他唯一一次交谈就是在乐素楼,他告诉她扎古在哪里等她,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那天,她拉住他的衣袖,想问问他是不是还好。但他紧闭着嘴,头都不扭,推开她就快速离开了。
他好像在躲她。
“那他现在在哪里?”
宋凌秋摇头:“也许他想自己呆着,不愿见人,之前联系我也只为了你的事。现在你安全了,他放了心,大概就不想露面了吧。”
春光融融,宋容低下头,用指腹蹭了蹭草尖,冰凉凉的。
“说到底,他成这样,还是受我拖累。”
宋凌秋淡淡一笑:“傻丫头,这样推论的话,错的根源不是在我身上了么,毕竟是我将他请来保护你的。”
宋容垂着眼:“不管怎么说,我要找到他。”
“自然。”
接下来几天,宋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路边民居民风都与青阳不同。她问宋凌秋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现在到宁州了。”
“宁州?不是回青阳的路啊?”
“哦,”宋凌秋说:“忘了告诉你了,主上已经回到封地了。”
宋容恍然想起,得知左落言是五皇子后,她曾了解了一些。当朝的五皇子端希言,母妃为赵将军之女赵若水,先皇去世后不久,赵若水也猝死,几个皇子争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之际,左落言自请去西南封地,在平扬做了个清闲王爷,封号平怀王。
所以,这是要去西南平扬了么?
西南是贫瘠之地,平扬看着也像个小县城一样,简直不像一个王爷属地。
为了避免太过张扬,他们一行人分了两批前后入城。宋容改坐在马车中,瞧着满是尘土的街道,灰扑扑的人民,低矮的房屋,惊讶得简直连这几天总是放在心里的越醉庭和阮森都想不起了。
这里也太贫困了。
走到城中心,才有好转,有了些两层的小楼,路上的行人衣着也鲜亮了许多。左落言的王府在一道宽阔的路边。朱门石狮,气派倒足。
他们从偏门进去,守门的人本要拦,看到宋凌秋举起的牌子后,忙鞠着躬请他们进去了。
来不及休整,宋凌秋便带着宋容去给左落言秉报,却被告知左落言不在府中,只好回去。
这一路说不上日夜兼程,也还是挺赶的,宋容洗了个澡,便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只想往床上一趴。
床上的被褥刚晒过,还有阳光的味道,不知不觉中,她就睡着了。
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晚饭放在桌上,已经凉了。
睡觉时忘了脱衣服,想必被她压得皱巴巴的了,她把散乱的头发拢拢,想要出去看看什么时辰了。
刚推开门,迎面便碰到了一个人。
宋容站定一看,忙屈膝行礼:“主上。”
左落言笑道:“我刚回来,听说你们今天到了,就来看看你。”
他仔细地打量了宋容一番,说:“瘦了。”
宋容微笑道:“因为我长个了呀。”
月光下,左落言眉目浅淡,面上仍有淡淡病气。他眼神平静,宋容却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柔和。
屋中没有点蜡烛,反而不如外面明亮,左落言没有进屋,就站在门口。
“这些天,吃了不少苦吧。”
“也没什么,”她心平气和道:“后来他对我还挺好的。”
“对不起。”左落言忽然低声说。
“没护好你。你还小,就让你经历了这些。”
宋容瞪大眼睛,笑了:“是我应该道歉,我给主上添了不少麻烦,实在太弱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忽然笑了下:“听说你给越醉庭下了蛊?”
“嗯,还多亏了哥哥收揽了南地的人。”
“这也不错,虽然几天后就要上京,但日后这些帐还要清算的。”左落言说:“阮森还问了我不少越醉庭的事,如今他一心想制他于死地。”
宋容忙问:“阮森什么时候来过?”
“就在前日,然后就走了。”
宋容露出失望之色,左落言揉了揉额角:“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宋容行礼送左落言离开,心中忧虑重重,阮森的变化太剧烈,她觉得有些不安,可他行踪不定,似乎还故意避开她一样,她上哪里找他?
“十天后他还会来找我。”
就在宋容靠着门框发愣时,左落言离去的方向飘了这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你
早上,宋容刚要去找宋凌秋,他就找了过来。
“哥,主上有事?”她问道。
宋凌秋来得很急,“以后不要叫主上了,改称王爷。”纠正了她之后,他紧接着道:“新皇崩了。”
新皇登基不过两年,未曾留下一儿半女,如此一来,皇位之争就要在几位王爷中燃起了。不,应该说,这争斗早就开始了吧。
新皇死因不明,只说是猝死,谁知背后有什么。
宋容跟着宋凌秋到前厅,左落言坐在主位上,一个男人跪在堂中,说道:“四王爷已经抵京,这是他的信。”
说着,双手奉上一封信。
毕安替左落言接过,他静静看了一会,便让那人退下了。
“今日就启程上京。”左落言抬头对宋凌秋说。
“是!”宋凌秋神色肃穆。
现在的京城,怕是成了最大的厮杀场了吧。她也要跟着左落言去见识一番了么?
宋容默默地想。
然而等上路后她才忽然想起来,左落言说阮森十日后回来找他,现在提前动身了,他还找得到吗?
纠结了半天,她在左落言下令停队休息时走了过去。
由于赶路匆忙,并没有马车,连左落言都是骑着马与他们同行同止,虽表情不变,但并不好的脸色透露了他的身体情况。
宋容去寻他时,他正盘腿坐在铺在地上的锦布上闭目养神。感觉到她的靠近,他睁开眼平淡问道:“想问我阮森的事?”
宋容一愣,没料到他这么精准地说中来了她的来意。
“是啊,”她忧虑地问道:“我怕这一走,他找不到您了怎么办?”
左落言轻轻一笑:“他只不过是伤了脸,并没伤了脑子,也没折了武功。若他想,他自然能找到我。”
这话果然很快应验了。
外出行走,天公不会一直作美,第五天,突然炸响了一声春雷。
很快雨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他们顶着雨往前跑了两刻才找到避雨的一处寺庙。
这处寺庙已经破落,偌大的寺中只有两名僧人,在他们一堆人涌进来后,恭敬地合十一礼,便退进角落里默默念经,不再理睬众人。
左落言还有专门备下的斗笠,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都被淋得湿透,于是和僧人借了些柴,燃起了火。
宋凌秋地位还算高,带着宋容坐在了火堆边,找了块没湿的布给她擦着头发,忧心忡忡地说:“不要淋病了才好。”
还是春天,气温说高不高,正处在多穿一件太热,少穿一件太冷的尴尬时节,身上套着几件衣服,被雨一淋,又潮又湿,在火边一烤就成了湿热,别说有多难受了。
宋容瞟了眼左落言,他虽披着斗笠,但迎雨前行,脸上被雨水润了一遍,一直没大血色的脸也笼罩了一层清透的水气。
他正用毕安递来的巾帕擦脸。
宋容又将脸转到外面,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停,好快赶到下个城镇买几件干净衣服。
就在她看着从屋檐落下形成的水帘时,一把青伞从雨雾中飘了过来。
草色氤氲,雨声清灵,一把纸伞,人如仙至。
这本是令人很欣赏的景致,却由于来人的黑衣而破坏殆尽。
左落言抬眸安静地望了过去。而宋容慢慢站了起来,有种很明显的感觉,来的人是阮森。
她紧盯着他,在他踏上台阶,收起伞时,看到了一副面具。
虽然与上次见到的面具不同了,但仅凭他的身形就能分辨出来了。宋容张了下嘴,还是没出声唤他。
而阮森连一眼都没有看她,径直向左落言走了过去。
他递给他一个盒子:“你的忙我帮过了。”
左落言制止住就要离开的他:“身为宋容的护卫,她就在这儿,你还要走?”
阮森站住了,垂头不语。
宋凌秋也开口道“雨一时不会停,不如现在你在此避会儿雨。”
宋容眼巴巴地盯着阮森,在他离她远远地坐下后,悄悄地舒了口气。
他往那一坐,沉默地如同一块石头,宋容的目光直直地投过去,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容猛地起身,甩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盯着他走了过去。
“乐素楼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她轻松地说着,很随意地挨着他坐下。
他身子僵了一下,微不可见地扭了下脸。
“你的伞是捡的吧,太秀气了,和你一点也不搭。”她笑道。
他停了一会,低声说:“是捡的。”
虽然他说话仍旧没有看着她,她还是松了口气。
“之前多谢你,哥哥说多亏了你他才能确定我的位置,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段时间的回忆猛地窜入了脑中。
他下山陷入昏迷以至于被狼咬伤了脸,但他只知受了伤,却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子。等他恢复了一些体力后,走到外面——所有见到他的人都露出了见到魔鬼般惊恐的神色。他不明所以,还想找人问问,但他朝谁走近一步,那人都会怕得退后两步,匆匆避开。
他心中的不安不断加深,直到他在河边看到一张鲜血淋漓、白牙森森的脸的倒影。
血可以止住,伤可以痊愈,但伤痕却永远地留下了,而被咬掉的上唇,也再不会长出来。
被人们的惊恐从这里驱赶到那里,谁都不肯和他多说一句话,他还想着宋容,落入了越醉庭手中,她怎么样了?这心事压在胸口,他逼着自己外出,然而无处不在的异样眼光让他很想逃离人群,茫然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在他带上了面具后,略微平静下来,他才有心情搞明自己的所在地恰好是璃花教的大本营之一。就在那时,他碰见了迎春会上的宋容。
阮森张张嘴,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