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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着,可唇边已漏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听他张口即来:“花落鬓懒理,未饮酒先凉。”
“不妥,也不佳。前两句还意气潇洒,这后两句怎么陡生感伤了?”花白胡子不依不饶地追问,一只手似铸铁般依然拦着不动。
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开了口:“正是老伯你这雷霆一唤惊却了在下的黄梁美梦,叫我不得不感伤了。”
“朝堂动荡在即,战火旋踵而至;百姓难聊生,尸横遍疆野。怎奈有人却坐视天下覆亡而不管,贪图一己之乐,躲在这里做甚么黄粱美梦!”
“你若不济,我管酒管肉二话没有。然这天下”汉子的眉头微微拧起,正色道,“我一个山村野汉,管不了。”言罢,又要离开。
花白胡子亮开嗓门:“山村野汉自然管不了,可若是前朝太子”言语间已飞出一掌朝对方的脸面劈了过去。蓝衣汉子看来全然未动,只是微微后仰,已似信天翁般滑出几米,稳稳当当落在了巴掌大的花架上。看了看花白胡子手里揭下的一张易容的面皮,他佯作皱眉,“老伯,你若喜欢那个皮样,我送你一张便是。何须劳一个老人家动手来抢?”
一般的小说到这里便一定要描写这个汉子接下易容后是多么丰神俊朗国士无双,因为歪鼻子豁嘴儿麻子脸的主角还有甚看头。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看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如白璧,眼泛桃花,嘴角含笑。用最简单的话来说便是,这男人活脱脱一个福玻斯·阿波罗,长的实在好看。而且好看到至为歹毒的眼睛也挑不出毛病,修眉俊目浓纤合度,多一分便是英武有余倜傥不足,少一分又嫌脂粉气太重有二椅子之嫌。这样的男子就是三从四德旧社会里的一汪祸水一颗毒瘤。良家妇女见了他,大有可能就像吃惯了糟糠碎米的母鸡见了活蹦乱跳的蚱蜢,一个个都狷变成潘金莲。
“早知殿下龙凤之姿世属罕有,今日有幸得见,果不虚传。”
青年眼波袅袅流转,挑眉笑了笑,摸摸鼻子道,“你这般夸我,倒叫我狡赖不得了。不过,你既不认识我,又怎会知我是谁?”
“广天广地,有哪个男子能染得这一身的奇香?!休提那些拈花弄草油头粉面的胭脂客,愣是这豁达不羁的气度便万中无一了。”
又是勾人的一笑,却已不再耍嘴皮子接话。他迅速抬眼扫了扫赌坊内的环境——窗格子都太小,牙没长齐的娃儿钻过去都嫌挤嫌咯——唯一的出口正是花白胡子把守着的大门。赌客们早已跑没了影儿,拳脚无眼,两个人看来要打起来了。
青年身轻如穿堂燕,七分虚三分实,从容不迫。毫不见搏命斗狠的模样,似乎只为与老头子解乏逗闷子。
花白胡子先前只知这小子轻功了得,像蚰蜒那么腿儿多,溜得比谁都快,便想先堵住大门再求胜算;几招过后,发现此人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于是没敢留后手,凝神聚气集于掌内,对他劈去。青年一脸若无其事,唇边盈着一个笃定的浅笑,慢悠悠轻飘飘地伸出一掌便要硬接。怎知,就在两掌相对之际,他猝尔脸色骤变,形容万分痛苦地收回了手。花白胡子见了也是大惊,他没想到那青年会突然收手,可自己全力一击的掌风哪里收得回来。
不过很快他就觉得有点被驳了面子: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武林人士个个闻之胆寒见之侧目的前辈高人——简明扼要,腕儿!这般不留余力的一掌什么样的糙哥都能给拍死了,最不济也得把他几根肋排给拍散了架,叫他瘫软在地痛不欲生地哼上几哼。可那青年被一掌打在心口摔飞出去,没嗝屁,没厥过去,甚至没有倒下,只是落地时踉跄几步又马上站停站当,吐了一口血。伸出拇指拭了拭嘴角的血迹,不恨不恼,反而笑了:“多谢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一句话若说得客气过了头,听着就像在扯淡了。花白胡子想这小子方才的所言所行狂妄透顶,简直是在叫板。气贯全掌的奋力一击他怎会不知,还谈何“手下留情”?!当然,表示愤怒的同时他也表示出了恰如其分的纳闷,保守而且顾及体面地讲,这小子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为何突然收手任人宰割委实叫人费解。稍稍缓定了心神,待想起来青年刚才吐出来的哪里是血,分明是晒制久了的老抽,不禁面如土色,失声嚷道:“你竟中了毒?!”
可对方却似没有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地只顾自己行路。此时他的脸和唇都变得煞白,如同抹多了铅粉,不像个美郎君,倒像个病秧子。一手置于胸前一手扶墙,连连的轻咳带出了血,一步一栽葱般跌跌撞撞地要往门外走。
花白胡子终究动了恻隐之心,不再动武相拦。凝眸而视片刻,只是对着那个略显落拓的背影喊了一声,“简森,你虽可不管天下,可你今日出了这门,太子爷便将大祸临头了。”
他驻步于毫厘相近的门槛前——
我回过了头。
第 18 章
十八
1
花白胡子将我引向无人之处。
“这些日子我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到底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两年前殿下不告而别,老朽一直在找你。”
“不知不觉竟已时过两年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还会不会每个长夜徒将年华掷于书案之上”我一时走神,喃喃自语。
“殿下若是惦念小王爷,那大可不必。他非但好,而且好得紧,好得上了天。”花白胡子从鼻腔里冒出一记冷哼,“殿下有所不知,几个月前圣上突染恶疾,发作时如山崩地裂痛不堪言。御医们不知晓症状从何而来,一时竟都束手无策。唯有小王爷落笔的药方尚可解其一二,却也时急时缓,不得根治。皇后以圣上龙体欠安,不便为外人打扰为由,除了小王爷和一班亲信侍从,不让任何人觐见。就连太子爷,也已经二个多月没有见到圣上一面。然而圣上一向龙体康健,无病无扰,怎会突染恶疾?怕只怕有人指皂为白,妄图一手遮天。”
“倪珂的医术本就在那些老朽医官的数倍之上。我想他定会竭心竭力尽忠职守,你也不必猜忌于他了。”
“可是——”花白胡子看了我一眼,神色似偎了一层厚衾般复杂难明,嗫嚅了好一番才道,“小王爷每日五更进宫,三更回府。进宫后却不去圣上的寝殿,而是先去给皇后请安。宫里的婢子侍卫人口相传,小王爷与皇后同出同入,举止暧昧不堪入目,俨然已是皇后的春闺幕客。君臣乱伦,众目昭彰;违纲败常,必遭天报!”老头子眦裂发指,面绽鄙夷狂怒之色,只是碍于我的薄面,又硬匿下三分。他的满腔愤慨似在说明,当皇后的也是女人,是女人就得三贞九烈。谁都可以上的那不叫女人,则叫收费厕所。而对于收费厕所,作臣子的自然不值心存敬畏了。
原先我一边心不在焉地附和一边想找机会溜号,听闻此言,忽觉心头一懔。所有的担忧疑虑正萌芽展叶,将要结出苦果。忐忑良久,我正色道,“他的传言历来不少休怪在下不信。”
“你可知新上任的兵马元帅是谁?”花白胡子见我半晌无话,自问自答,“正是那名震江湖的跃马山庄庄主,剑神舒迩鹤。而此人恰恰又是小王爷举荐的。”
“原先掌兵的人是太子的亲信,他的一班旧部必然不会心服口服。这帅椅看着威风八面,恐也是待沸的锅灶,不易坐吧。”这话倒大出了我的意外,这些武林人士向来自诩高洁傲睨天下,竟然也会低头投效朝廷。
“舒庄主所持之剑唤名当吟,锋锐无比,闻於天下。刃身似一条黑鳞的游蛇,剑气劈开百步之外的巨岩一如探囊。传言此剑的暴戾之气诛天剿地,若持剑的人剑术拔俗且心干意净尚有可能克制,否则任何人沾了它反会自误。当日剑神将台阅兵,当吟猝尔剑声大作,剑泛滔光直指沧溟。一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如扫,竟将万余名带甲持剑的兵士震得鸦雀无声。”花白胡子啧啧称奇,极赞当吟实乃旷世神兵,干将莫邪也未可如此。
“殿下,太子现今的处境实为涸澈之鲋危在旦夕,我怕圣上一旦遭逢不测,太子必然不保,而天下必将大乱!”花白胡子老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求殿下念及手足之情同袍之义,随老朽回宫吧!”
“前辈,这事且容我考虑几日如何?”宫里的人都是一副德行,千方百计要让别人难受,否则自己就难受。我长叹口气,叹得胸口挨了重锤一般疼。花白胡子口才了得,演讲全脱稿。而我每说完一句话便要罢口踌躇一番(只因我这人素来先人后己体贴的很),直至抽绎出个头绪——如同一山难容二虎,一朝又怎可以有两位太子。我的再次出现,无论是对费皇帝还是费铎都将如拤喉的鱼鲠一般。他们兴许会暂容我过一阵子仰人鼻息的日子,兴许还会为我盖一座冬暖夏凉不可擅出擅入的别院,题字匾额之上。我抬头一看:嚯,淑芳斋!
耻大发了。
“如若殿下不肯立即与老朽同行,恐怕就得吃些苦头,被捆绑着回宫了。”我刚一转身,身后便有一手压向我的肩头,似千斤的铁块,竟让我完全动弹不得。刚才那一掌实在把我打得够呛,若非身子骨一贯皮实,现在定然已经香消玉殒了。
正当我们僵持不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放开他。”
2
“走不走由他,不由你。”不知何时在我身后的季米走了上前。他不懂也不喜尊老敬贤,一个“滚”字吐得气吞山河,格外嘹亮。
“如果老朽今日非要带走殿下呢?”
“那只好杀了你。”这样的台词本该念得煞有介事,感叹号结尾,同时配以瞠目呲牙的视觉效果,以期达到不战而胜。可这小子念得语气平淡,除了冻寒难化的面瘫也没额外的表情,一点慑人的意图也听之不出。他仅是在陈述事实。
老头子嘴贱,使出了挑拨离间的不入流手段。他打量季米半晌,转身对我说,“这便是殿下口中那个‘嗜酒如命的骚婆娘’?”
季米慢慢转过了头,半眯了眼睛,睨我。
“咳咳”我轻咳了几声,避开他的视线,装模作样地看天看地看远方。
“好的很,好的很。我原以为这世间的男子至为标致不过小王爷,竟不知还有人能与其比肩。只是——”老头子的鹰眉枭目里生出了凶光,从怀里掏出只铁打的算盘,冷笑道,“只是不知你的身手是否也如这模样一般漂亮。”
季米出剑极快,花白胡子看来也已成竹在胸,十指如奏,拨出算盘珠子迎战。那玩意儿自称是百分百的纯铁,但我怀疑这是讹人——飞得和子弹一样快,比精钢还利索坚韧。愣谁轻挨一下,再硬的脑袋也得杠头开花。季米挥剑将它们弹开,短兵相接时立即火花四溅。这秋天的萋萋荒草燥得一折就断,倘若引起山林大火,罪魁祸首终于不是了香烟头,而是老家伙的铁算盘。两人过招十余回合,花白胡子终于渐渐力不从心,被季米的翻身一剑震得算盘脱手,自己踉跄后退了数十尺。只见他面露窘态,悻悻留下一句“还望殿下三思”,又悻悻地走了。
“这回倒没有‘出剑必见血’可不像季少侠的作风。”我倚在树上,笑着对他说。
“断了。”话音未落,手里的剑已清脆一声断成了两截。季米将断剑扔向一边,上前来扶我。
“你先前与那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