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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忽听得身旁“唿、啪”地两声响,直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去,见竟是挂在那里的绣有竹子的一幅幔帐脱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幔帐的顶端缝着数根布绳,用来绑在一根横木上,以此来保证幔帐的平展,而在横木的两端亦各缚有一根较长的细绳,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便见很快有几名丫环跑过来,两个负责抬起横木,另两个拾了横木上的细绳,在绳的另一端绑了几个活捆儿,而后用力地向着房梁一扔,那两条细绳便穿过房梁落了下来,于是扔绳子的这两个扯住绳子,慢慢向下拉,那横木便带着幔帐缓缓升起,最终与横梁齐平,如此一来这帐子便不至左右摇摆,拉绳子的两名丫环分别将绳头绑在两边的堂柱上,这幔帐便重新挂了上去。
回过头来继续吃饭,囫囵混饱肚子,起身下楼。走到楼梯口时往那幔帐后看了一眼,见每一幅幔帐都如方才的那一幅般是被绳子吊上去后再将绳头缚在堂柱上加以固定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闩好,坐在床上细细分析着今天上午所搜集的资料及初步的推理。究竟由自己的窗口跳出去后再绕至死者房中亦由窗口潜入杀人能否成立呢?
忍不住起身,行至窗前,拿掉窗闩,推开窗,将自己想象成凶犯,才要撑着窗台向外跳,突然心中一个念头电闪而过——唔唔唔!我似乎已经找到了密室之谜的答案了呢!
解密·排查
古代的木质窗户做得再精细也无法像现代的铝合金窗或塑钢窗那样与窗洞严丝合缝。这飞仙阁的雕花格子木窗是开扇式,在两扇窗中间的横梁上,各固定有一个半圆形、开口朝上的凹槽,只要将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水平放入这凹槽内,便可以从屋内将窗户闩住,屋外的人便无法打开窗子了。
按照今天上午的猜想,凶手杀死武明玉之后无法从门口出去,就只能从窗户出去,因此窗户是制造密室的关键所在,而将窗户从屋内闩住,靠的是那根充当窗闩的木头。要怎样才能从窗外将木头放在那半圆形的凹槽内呢?
由中午吃饭时无意中看到的将幔帐吊上房梁的法子所受到的启发,利用窗缝和线,我想我大概也可以制造出一间密室了!
如果把闩窗户的木头比做挂幔帐用的那根横木的话,窗缝就相当于房梁与屋顶之间的空间,线便等同绳子。然而吊幔帐用的绳子是不必取下来的,但是吊闩窗木的线却必须要取下来,以免留下罪证。
我从几案上的笸箩里随手抻了一截近一米长的线——只怕凶手用的也是绣花线,这东西少了那么一截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我将线头的两端系在一起,使之成为双线,再用双线勾住闩窗木的两端,就如同将其吊在两个U形的凹陷处,这样便能兜住它,不至轻易掉下去。
然后我翻身越出窗户,关上左边那扇窗,立在窗台上,将手上吊有闩窗木的线由里面从窗缝中穿到外面,而后下到地面,再关上右窗,调整手中的线,使吊在窗内的闩窗木的位置正挪到两扇窗的中间,而后慢慢往下放线,耳朵贴住窗户细听,但听得“咔”地一声,闩窗木正落入两扇窗中间的半圆形凹槽内,我便松开线的一端,轻拽另一端,这线便缓缓地由窗缝中滑出,不留下任何证据。密室,轻而易举地做好了。
如果凶手用的是这个法子,只怕很难找出证据来证明她的手法。我望着自己手中的线皱眉沉思,再抬头看看面前关得紧紧的窗户,由于离窗子太近,不小心将窗棱子上的灰尘吸入了鼻中,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唔!灰尘!嘿嘿!这便是证据啊!线穿过窗缝,必定会在灰尘上留下滑痕,只要等官府的人来了打开武明玉房间的窗户看一看,便可知道凶手是否用的是这个法子了;而倘若那窗户框子的上面没有灰尘,那就是凶手考虑到了这一点特意将灰擦掉了,这更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照我推断,凶手八九不离十用的就是这个法子,而若想加以证明,就只能等明日官府的人来了。
密室的手法已经破解,下一步便是推定作案嫌疑人。目前来看嫌疑最重的是包括贺家小姐在内的一共五个人,然而这只是从客观环境的角度所作出的推测,侦察案件另一个十分重要的要素是作案动机,这便必须得从嫌疑人的主观方面来探查了。
我决定先从贺小姐的身上下手,毕竟五个人中我只认得她们两人。将手中的线随手揣进腰里,我从北门进入楼内,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见厅内坐着的人中并没有贺家两姐妹的身影,便寻了名丫环,问她可见到贺家姐妹在何处没有。
小丫环指指东门,道:“奴婢方才见那两位小姐在外面站着呢。”
我便依言由东门出去,果见贺家姐妹正立在距崖边不远的地方满脸愁容地说着话,见我走过去连忙招呼我道:“灵歌,这边来!”
我行至跟前,脸上微微作出些惊慌害怕的样子,低声道:“两位小姐在此做什么呢?唉,灵歌待在房间里总是心绪不宁,一想到武小姐,就”
贺家姐妹之一脸上亦有些苍白,道:“快别说了,灵歌。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武小姐死在我的隔壁,我就后怕得很!到现在连楼也不敢进去呢!”
唔看来这位就是那嫌疑人,暂且呼她为贺甲好了。我便拍着自己心口装着惊惧地道:“是啊,这事儿实在是太可怕了!武小姐昨儿还好好儿地喝酒玩乐呢,怎么一下子就唉!莫不是她本来就有什么想不开的,昨天只是强颜欢笑,结果回了房借着酒意升出了那样的念头,便将自己”
便听贺甲道:“我看不像昨儿中午她同我们一桌,看上去尽兴得很,一点都不像有心事的样子,半途她喝得实在多了,临回房前还同我们约定晚上要一起在厅内绣花说笑呢!”
我满脸惋惜地望着贺甲道:“武小姐同二位的关系如此之好,却谁想遭遇到这样的不幸,二位也莫要太过悲伤才是。不知二位同武小姐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贺甲苦笑了一下,道:“我们与她是昨天才认识的,上一次我们家中请客,她正卧病在床,是以未曾去得,因此昨天的见面是初会。因她与夏小姐要好,我们又是夏小姐破例请来的,所以大家才坐到了一桌上。虽然还未来得及建立什么交情,毕竟也是一同说笑玩闹了一场的,遭此不幸,仍替她深感痛心!”
唔这么看来,贺家姐妹的嫌疑似乎可以免去了。贺甲的话应当不假,毕竟她们不是官眷,认识官家小姐的机会并不很多,更何况她们似乎也没什么原因会与官家小姐结下仇恨,起码她们二人中的一个此时正是生活爱情双丰收,一个沐浴在爱情的幸福中的女人怎么会去做杀人这种事呢?想至此,心头不觉有些发紧,茫茫然地又遗失了一魂二魄在空气里。
“灵歌?”贺乙的轻唤声招回了我的思绪,听得她轻声安慰道:“灵歌莫要害怕,总之明天我们便能回去了,届时季大人必会带着衙役来此救人,我们都会安全的!”
我望着她轻笑,语声有些虚无地道:“季大人不是还在府上养伤么如何会来呢?”
贺乙红了脸,低下头去没有作声,贺甲在旁微笑接口道:“如果知道我姐姐在这里,季大人一定会来的。灵歌放心好了!”
看来贺甲是贺三小姐,贺乙是贺二小姐了。见贺二小姐推了贺三小姐一把,佯嗔道:“胡说什么!是步大人这两日皆须奉旨入宫述职,是以季大人暂理衙门中事务的”
轻轻地用鼻子深吸着这山间湿冷的空气,我继续微微地笑着,道:“听说贺二小姐喜事将近,虽此时有些不合时宜,但灵歌还是先在这里恭喜二小姐了,届时还请莫忘叫灵歌去喝杯喜酒才是啊。”
贺二小姐红着脸瞪了贺三小姐一眼,转而含羞向我道:“灵歌莫听别人胡说,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如何能说得准呢”
我冲她点点头,道:“如此,二位莫要在此站得太久,当心山间风凉。晚上最好两人同睡一屋,闩好门窗,莫睡得太实。灵歌有些累了,先告退回房。”说着向二人行了颔首礼,二人亦还礼,我便转身重新进了飞仙阁。
莫名地有些无精打采,思绪一时也难以集中,便只好决定先回房歇上一歇,走至门口才突然想了起来——我这个小棒槌的!我刚刚不是把自己的房间得意洋洋地做成了密室了吗?!如今门窗都由里头上了闩,我还能从哪儿进房间去?!
嗳呀呀嗳呀呀,尽情愚弄我、嘲笑我吧你个贼老天!不是我偷人家谢逊的台词用来控诉你,实在是你这个做老天的忒不地道,为何别人可以爱情生活双丰收,为何我就得受你欺负受狗折磨?!说啊,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等等,为什么我的台词里会出现“狗”字?嗯,大脑偶尔也会有BUG,我DELETE掉它就是了。
无奈地叹口气,我回身面向大厅,目光落在武明玉的房门处。门内伊人芳魂已断,纵然她曾做过令人愤恨之事,也不该由凶手来擅自决定她的生死。昨天还鲜活美好的一个生命转眼便以如此惨不忍睹的方式被终结,而那阴冷的凶手此刻却混在这些柔弱的女子之中森森然地等待着下一个将死亡送出的时刻到来。
我有些生气了,为这凶手的狡猾无耻。我不能眼睁睁地任由她恣意作为下去,更不能干巴巴地等着谁来解决这一次的事件,即便来了,他那绝妙的推理过程也不再是我能享受的了,我与他大概不会再有交集,所以,我是我,他是他,我只做自己能做的,做得好做得不好,我尽全力便是。
一念至此,咬牙抛却杂思,重新集中精力于这次的案件之上。
贺家小姐既然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那么接下来便该排查剩下的那四人了。剩下的四人房间门上的名字分别是浣霞、绮罗、梦和若华,这四人我只知道名字却不识真人,万一莽莽撞撞地问上前去,却一不小心问到了真凶头上,反而将自己置在了险境,不如先从旁边的人入手,由外围慢慢打探,一步步靠近核心。
拿定主意,我找来小丫环彩元儿,仍以聊天儿为借口,假作随意地问她道:“昨儿午宴时你们家小姐那桌是谁伺候的?”
彩元儿便答道:“回小姐的话,昨儿我家小姐那桌正是彩元儿伺候的。”
“喔她们那桌可喝了不少酒罢?”我笑笑道。
彩元儿点头,道:“可不是么!我家小姐还好些,其余那几位小姐都喝了不少,尤其是尤其是武小姐”说至此处声音便低了下去。
我便就势问道:“除了你家小姐和武小姐之外,那一桌上都还有谁,你可记得么?”
彩元儿毕竟年小,听我这么一问不禁笑起来,道:“小姐是要考彩元儿的记性么?那一桌上除了我家小姐和武小姐之外,还有贺家的两位小姐,以及林小姐、牛小姐、陈小姐、司徒小姐。”
那位林小姐莫非就是田心颜托我将绢帕转交给的那一个?此事暂且搁过一边。我笑道:“彩元儿果然记性极佳!那么你又可知这几位都睡在哪一个房间么?”
彩元儿捂着嘴笑起来,一指我身后南边那排厢房,道:“小姐,这回您考不住我的,那门上不都写着各位小姐的名字了么?东起第五间住的是林小姐,第六间是陈小姐,第七间是司徒小姐,第八间是牛小姐,贺小姐住的是是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