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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然回味了一阵,起身出门下了楼梯,至堡外那条河边洗过脸,伸了几个懒腰,慢慢溜达着回到堡内二楼书房,见季燕然已经等在那里了——如此快就查看完其它房间了么?嘁,鬼才信!可见这家伙方才根本就是找借口嗯嗯,逃开
“燕然哥哥查到什么线索了么?”我坏心眼儿地故意问他,却没发觉自己对他的称呼已下意识地改变,只是在这四个字说出口时心内甜甜而已。
“奈何堡内除了一层的前后二厅,左右偏厅,伙房,二层的书房、堡主卧房、管家房、下人房之外,还有地下一层,那里是匠人房和制作印泥的工房,今早我趁灵儿未醒时皆已经检查过了”季燕然拉过我去,伸手替我将眉毛上残留的水珠儿轻轻揩了,笑着道。
哼,不是说了要守着我的吗?不待我醒来就跑去一个人找线索,把我甩到一边去哈?!
见我翻着眼睛看他,季燕然似是知道我心中这点小心思般,低声坏笑道:“谁叫灵儿睡起来那般地香甜令人忍不住想要吃上一口呢”
这这个坏家伙一早躲出去原来是为这个讨厌。
“检查过后可有线索么?”我装作没听到他的话,问道。
“在地下一层发现了那两扇不见了的堡门,想是过路旅人在那里过 夜拆下来用来躺着休息的。门上还留有朝廷的封条,看那上面的日期果然与我们推断的日期是一致的。也正因堡门上原有封条,是以在事发后若干年堡内物品一直保存完好。而堡门之所以被人拆下,想是那在地下一层过夜的旅人来自乡野,既不识字也不懂法,自此后经过这里并留宿的路人便可随意入内,取堡内家俱烧火取暖——所幸因堡门封了数年,这些书藉账目都积了厚厚的尘土,因此也无人轻易乱翻,再兼之这里地形独特,偷盗之流亦很少打此经过,这才能留给我们较为重要的线索。”季燕然道,“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想我们很快便可打马回府了。”
我点点头,如此正好,今儿是第三天,回去路上花去两天,那时岳清音也要等两日后方能回府,不至于搞得太紧张从而露出马脚。
“既如此,我们现在便上路罢。”我连忙去榻边收拾包袱,被季燕然识破了心思好笑不已。
牵了马从堡内出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望,见这废弃的建筑孤零零地立在广袤的红岩石川上,愈发凭添一股凄凉之意。心中一阵唏嘘,问向季燕然道:“这忘川不是久富盛名的绝景之地么,怎么看来却如此荒凉鲜有人迹呢?”
季燕然笑笑道:“所谓绝景,那也是多年前的说法了,自奈何堡被满门尽诛之后,这里便被视为不祥之地,更曾有在此处留过宿的人传说这堡内于夜间有鬼影出没,自此后便更是少有人来了。”
“鬼影?”我笑了一笑,“这倒也好,有了这谣传镇着,奈何堡也可安安静静地继续立在这里了。”
季燕然轻轻搂了搂我的肩,低下头来道:“走罢,出了忘川,我们乘马车回太平城,时间还很充裕。”
“喔”我眨巴眨巴眼睛,心道你小子不肯再骑马回去是怕我受罪呢还是怕自己受罪呢?唏唏嗬嗬。
于是出了忘川后改乘马车,经过三天的甜蜜旅程,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时分回到了岳府偏门口,季燕然在马车上目送我进了府门后方才挥手离去,我望着车窗内的那张笑脸,心中既不舍又不安。不舍的是这一次分开之后,下一回再见面很可能就是我与他大婚之时,虽然没有几天了,可可对于正热*中的男女来说,一分一秒的分离都是煎熬。而不安的是许是我过于杞人忧天,自穿越之后一向爱被命运恶搞的我,会不会再一次与触手可及的幸福擦肩而过我从来都不幸运,从来都是抽中下下签的那一个,这一次,老天会放过我、让我像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待嫁新娘一般,无波无澜地步入幸福之门吗?
叹口气,仰起脸来望向冷白冷白的天空,同上苍做着最卑微的交涉:如果你始终不肯放过我,那就请只冲我一个人来好了,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若这愿望须付出代价来实现,那么——我愿用一生孤独来换取!
回至府内,悄悄问了绿水她们这几天可有事情发生,皆摇头说没有,便松下口气来。次日一早拿了那几幅从奈何堡带出来的画去了画馆,打算让贺兰慕风鉴定鉴定,看看能不能再获得些线索。
中午下课后,趁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光了,我抱了画儿截住正要离去的贺兰慕风,道:“慕先生,学生这里有几幅画想给先生看看,不知先生可有时间?”
贺兰慕风淡淡向我手上的画儿瞥了一眼,转身重新回到讲台桌旁坐下,不急不徐地道:“说到画你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呃就是去赴赏雪小宴前他留给我的作业,那是放年假前的考试题,就相当于现代学校的期末考试一样。我当然没有用岳清音画的那幅梅去顶替,也没有用我之前画的黑条条去应付,从云雾山回家后我是认认真真地重新画了一幅交上去的听说成绩不好还要叫家长?真是囧死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望着贺兰慕风问道:“那学生的成绩如何?”
贺兰慕风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唇,道:“及格了。”
哦也。今晚回家吃肉。
我喜眉笑眼地道:“多谢先生培养,学生不知该如何感谢先生呢!”
“不必,我并未教得你多少。”贺兰慕风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古怪。
顾不上研究他眼神中的成份,我将怀里抱着的那四卷画轴小心放到他的桌上,画上的灰尘已经被我仔细擦去,纸质早已泛黄,除了那幅彼岸花,另外三幅画的画面颜色已褪了不少。
率先打开彼岸花的卷轴,在桌面上铺展开来给贺兰慕风过目,谨慎地问向他道:“学生愚钝,不大能理解这幅画中所表达了画者怎样的一番情感,请先生指点。”
贺兰慕风向画上瞟了一眼,原本不甚着意的脸上忽而现出几许吃惊之色,俯下身盯了这画儿细看,并用他修长的手指在画面上小心翼翼地摩梭,就这么一寸一寸看了良久方才直起身来。
“这画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他淡淡地问向我道。
“是从一个卖旧画的小贩子那儿淘换来的,原打算送给一位喜欢收集旧画的朋友,又怕这画儿上所表达的意思不好,是以便先拿来请先生鉴定一下,以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我神色自若地说着早已想好的应对的话。
贺兰慕风倒也不甚在意我话中真伪,慢慢将这幅画卷好,又拿过另一幅来铺开,这一次没像先前那样一点一点地看,只大致掠了几眼摸了几摸,又卷起放好,直到将所有四幅画都看过后,方才淡淡开口道:“这几幅画出自同一人之手,并没有什么特殊喻意,若非要说画者想要传递什么讯息的话,大概讯息全在这幅彼岸花上。”
他说着又将画了彼岸花的那幅卷轴展了开来,指尖点在那花上,道:“用来画这花的,并非我们平常作画用的颜料,而是一种取自皇家秘制印泥为原料经调和制成的颜料,这种颜料就算是用皂角水泡也不会褪色,这便是这一幅较之另三幅看来颜色鲜艳的原因。”
“用这种特制颜料作画比用普通颜料有好处么——除了保持不褪色之外?”我插口问道。
“除了这一点,我倒想不出还有其它什么好处来。”贺兰慕风哧笑了一声道:“非要再找出一点来那就是可以遮盖其它的颜色。因为这种颜料较普通颜料要浓,刷在其它颜色上很容易覆盖。方才我对比过这四幅画的着色部分,唯有彼岸花较之其它三幅要厚上几分,极有可能在表面这层颜料之下还覆盖着一层颜料。”
——这可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呢!我兴奋得浑身的汗毛都欢呼起来,表面上则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除了颜料之外,还有别的与众不同之处么?”
贺兰慕风偏头看了看我,淡淡答道:“就是有,我也看不出来了。”
“那这画儿的水平在先生眼里算得几等?”我问。
贺兰慕风忽而笑了起来,道:“若论这画本身的优劣,并不能算得上乘之作,然而若说这作画之人的其它作品,每一幅都是罕世佳作。”
我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那这位画者是谁?”
贺兰慕风慢慢答道:“玄机公子。”
——玄机公子!?这个名字——记得在虹馆时季燕然曾经提到过,他是一位当世大匠,皇室的许多行宫别苑都是由他设计督造的!难怪这幅画的落款上会有个“玄”字!想不到他竟然还画得一手好画。
“这画上并没有写画者的姓氏名讳,先生如何能肯定这就是玄机公子所画呢?”为了进一步确认,我追问道。
“我少年时曾独自游历过江南,在一家老书画店里见到过玄机公子的真迹,他的画作遗世不多,仅存的几幅也只在江南的老店里才能找到,而你能在京都的旧书画贩子那里买到他的画,实属机缘巧合了。”贺兰慕风似是对我这个画画界的混混能“买”到玄机公子画作这件事感到十分好笑,平时那张可以媲美岳老大的木头脸此刻总忍不住地眯了眼勾着唇,欲笑不笑地样子让人看着很不爽。
想起了这趟去奈何堡之前找他请假之时听旁人说的,说他少年时曾独自遍游全国,拜了无数师傅,对于各类名家画作皆有一眼辨真伪的本事,看来所言不虚,幸好我多了个心眼儿将这些画从奈何堡带了回来,否则也不能从他这里打听得这么重要的线索。
“先生对玄机公子可有了解?”我趁热打铁地问道。
贺兰慕风道:“玄机公子向来神秘莫测,只怕世人了解他的并无几个。从他的画风与笔触来看,应该是个海阔天空、胸有万千沟壑之人,听说他曾设计建造了不少座皇家行宫别苑,堪称本朝百年难遇的奇才——其余的,我也不得而知了。”
果然,外界对这位神秘的玄机公子的了解也仅限于此。究竟他与奈何堡的堡主是何关系呢?他与二十年前奈何堡满门遭诛一案有何牵连呢?以及,他在这画中藏了半幅江南极品刺绣后送给奈何堡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疑点重重,这是好事,总比连一个疑点都没有的好。说到刺绣,不知田心颜近来如何,虽然料到了她在婆家的遭遇,然而那是别人的家事,我纵然想帮忙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有心无力。
于是轻声问向起身准备离开的贺兰慕风道:“慕先生,不知心颜她近来可好?”
贺兰慕风头也没回,语声中不带任何情绪地道:“我已许久不曾回过家了,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她罢。”说着便一缕无声的风般轻轻出了教室的门。
自己去看我实在是不想再见到那个贺兰慕雪,否则我真怕自己会冲上去用板砖拍他。
下午放了学后乘马车回城,至天造大街上下车,到点心店里买了几样小点心,预备探望田心颜时给她带去。才从店里出来,忽然视线里闪过一个人去,但觉十分眼熟,只是匆匆一瞥,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谁来。
是谁呢肯定是个熟人,谁呢
未嫁·已嫁
那人穿了一身极不起眼的素色衣衫,头上还戴了顶用来挡风的毡帽,遮了半张脸,只露出鼻子嘴和下巴来,行色匆匆地由街边快步走过,迅速消失在一条窄小的胡同里。
我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