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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门上的题显然一下子提高了难度,连季燕然同学都皱起了眉,摸着下巴盯着这些句子苦思。
二十句诗,仅仅是猜一样东西,且这些句子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都有,这让人从何猜来呢?!无论是从字面上还是句中所表达的意思来看都无法说通,真是令人毫无头绪。
早知如此平时应该多背几首诗来才是,管它什么打油诗、回环诗、宝塔诗、离合诗、藏头诗还是神智体诗,我——嗳?等等——让我看看如果是藏头诗的话,第一阙五句诗的头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接汉疑星落?
“燕然哥哥,”我扯了扯正全神贯注思考的季同学的袖子,“唐诗里有没有‘接汉疑星落’的句子?”
季燕然点头,望向我道:“是卢照邻的诗。——唔!”
他似是受到了启发般连忙转回头去看石门上的诗,我知道这回有谱了,便依着这藏头诗的规律去看第二阙,念道:“长霜年空日这个好像不大通?”
季燕然笑起来,道:“当然不通,哪里有这样的句子?!第一阙是藏头,第二阙却是藏尾——‘依楼似月悬’,仍然是卢照邻的诗,与第一阙的句子是同一诗里的上下句。”
“哦哦,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那么第三阙和第四阙就不用猜了,应是老卢这首诗的后两句罢?”我将手一拍,道。
季燕然被我的“老卢”逗得忍不住伸大手在我的脑瓜儿上抚了一抚,笑着摇头:“后两阙却非同一诗里的了,此诗的后两句是:‘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后两阙中并没有这几字,且既不是藏头也不是藏尾,一时还看不出来究竟这两阙里包含着哪两句诗。”
唔不藏头也不藏尾,那就是藏脖子?——“门室茸蓉鹤”?呸。再或者是藏腰?——“往来吐一飞”?啊哈哈哈哈,怎么好像是从嘴里吐出一只鸟来呢?!——呃,严肃,严肃些。
季燕然好笑地看了眼我脸上阴晴不定的古怪表情,道:“第三阙和第四阙我猜出来了,果然也是藏字诗。”
说着伸出长臂在石门上指给我看:“后两句是:禅室吐香烬,轻纱笼翠烟。取自李颀的诗。”
——原来如此,后两阙是分别由左至右斜下来和由右至左斜下来看,即是:
“禅”门来往翠微间
二“室”由来独擅名
粉茸新“吐”御筵开
芙蓉一一惊“香”倒
栖鹤惊飞翅忧“烬”
和:
檐边嫩柳学身“轻”
向风长啸戴“纱”巾
六翮开“笼”任尔飞
拾“翠”总来芳树下
“烟”笼寒水月笼沙
如此连下来就是四句诗: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禅室吐香烬,轻纱笼翠烟。
于是这四句诗凑在一起又组成了一个新的谜面,这个谜面才是真正要我们猜的谜面!
从诗句的意思来看:“汉”指的就是银河、河汉,疑是银河的星星落下,又像依着楼悬挂的月亮,有纱笼着,还会冒些许轻烟的,除了“灯笼”还能是什么呢?
这样连环套似的令人拍案叫绝的谜题令我不禁对那位玄机公子的崇敬之情又深添了几分,只不知他和我们家老季同志比起来哪一个更聪明些呢?
我伸手将刻有灯字的字模按了下去,果不其然,石门慢慢开启,眼前情形却令我瞠目结舌地惊呆在了当场。
数字·龙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当我们开启了这第三道石门之后,呈现于面前的,是一个如同巨大火山坑般的黑洞,向下望不到底,向上望不到天,而我们此刻的位置,正处于黑洞的半腰间,石门外有一方用岩石加工成的平台,向虚空中探了出去,站在这块岩石之上,人就仿佛飘浮在宇宙间,失去了方向感和存在感。
不等我们回过神来,身后石门已是砰然关闭,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手中拿着的火把早在进入第一道门时被土扑灭了,由于甬道内一直有长明灯燃着,便没有再点亮,如今却已没有火种可借,除了身边人的呼吸声和从黑洞上方传来的诡异的啸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燕然哥哥”我在黑暗中伸出手去寻找季燕然,被他轻轻地伸臂拥入怀中。
“莫怕,这洞内必有机关,我们不妨静等片刻。”他柔声安慰。
“燕然哥哥,我们——我们头顶上方不是、不是湖水么?怎么会有望不到天的黑洞呢?”我有些心慌,毕竟我是从现代穿过来的,有些难以解释的东西很自然地会被归类为归类为超越人类行为的力量使然,譬如外星生物,譬如宇宙空间论等等,而古人不可能想到这些东西,自然顾虑会少一层。
“灵儿听到那风声了么?”季燕然抚慰地拍着我的后背,低下头来在我耳旁道。
“听到了,是从上面传来的。”我仰起脸,却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脸,被他轻轻贴住。
听他温声笑道:“有风声就证明上面有出口,九龙谷的地貌本就奇特,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应是在谷的正中心,而九龙谷上空历来水雾甚浓,就连地图之上画的都只是它的一个大概的外形。若在谷外远远地看去,整个谷的上空是被水雾遮住的,一直与天上厚厚的云层相连,因此我推测,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个通天般的黑洞,其实是位于九龙谷正中心的一座峰!它的山腹被掏空,湖水是环绕着这座峰流动的,与外围的九座峰正形成了一个圆环形◎,所以此刻我们的头上并没有湖水,而只有风声。”
——不错!就是这样!这是一座峰,而我们此时正处于山腹之内!曾听说过唐朝时的君王喜欢开山为陵,手笔之大令人惊叹,没想到天龙朝竟也有这样的气魄,恐怕举世之中也只有玄机公子堪当此任了!
听得季燕然如此一分析,我立刻安下心来,挥散满脑子里大脑袋小身子的火星人形象,从他怀里出来,才要说话,忽见眼前火光一闪,但见一团光焰划过周围洞壁,如同一条火龙般迅速绕着整个黑洞向上蜿蜒,所过之处皆燃起火焰,不一时便将偌大一个山洞点亮起来。
借助满洞的火光,终于可以将洞内情形看个清楚,不禁又是一番目瞪口呆。但见这座山峰的内部是黑色岩石构成,洞壁之上雕刻着巨大的日、月、星、鸟、龟、虎、连壁、偃月等图案,在我们的头顶上方,转圈分布着九条黑色的巨龙石雕,它们匍匐在洞壁上,向着下方探下头来,巨口大张,隐约能看清龙嘴里露出的一截充当舌头的青铜制管道来,管道上面还刻着云雷纹。
“燕然哥哥!那是我们在祭台上看到的连接着石槽的青铜管!”我指着龙头道,“这九条龙口中的管子想必就是分别连接着那九座峰祭台上的青铜管的。”
季燕然的面色有些沉重,只是凝眉不语。
顺着这九条龙的龙头向下看去,却见在这个黑洞的正中央,又有一座孤峰矗立,峰顶较之我们所在的这块突出去的岩石的高度略矮上十来米,以致我们站在这里就可以鸟瞰整个孤峰峰顶的情形。
而峰顶是被人工地修葺平整的一块直径约一百米的圆形场地,场地上冲着上空九条龙龙口的方向各凿有一个圆形的大坑,由坑内延伸出来数道凹槽,呈有规律的花纹状遍布于场地之上。
在场地的正中央,豁然建着一座白石砌的、方方正正的建筑,石壁上雕满云雷纹,而在它的顶部,又是一条巨型的白色石雕龙,四爪紧扣着顶部的四沿,头向上仰着,似是想要带着整座建筑飞升而去。在这周围是用石头刻的百兽,全部面朝着巨龙做叩首卑伏状。建筑的一侧竖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着“化元得仙,福寿永享”八个大字。
——原来——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墓室!
盗墓者古来有之,墓主为了不使自己死后遭劫,也曾想出各式各样的法子来对付盗墓者,例如造一座假的墓室,安放一具假的棺椁,以虚蔽实,眼下用的便是这一招了——金井上面的那座墓室是假的,这里的才是真的!
可是我们要怎样才能去到那座孤峰之上呢——从这块岩石到孤峰的距离目测得有二百米以上,没有任何东西在二者之间相连,别说是我和季燕然两个普通人了,就是大盗在此也无法飞掠过去。不由让人疑惑玄机公子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在那座孤峰上大做文章的。
正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座洞内是否还有其它古怪之处,就听得身后石门一阵响动,季燕然一把拉过我将我护在身后,却见石门开处进来的是大盗和神秘人。
见他两个安然无恙,心中不由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向着二人跑过去,又忙忙地立住脚,只轻声问道:“你们还好罢?”
大盗走上前来,伸手兜了我的下巴一下,笑道:“这泥猴子似的小妞儿是谁?怎么同我家小月儿长得恁像?”
我干笑两声,在他身上认真看了几眼,道:“没伤到罢?上面来的人可是贺兰慕雪他们?你们两个是怎么甩脱他们的?”
大盗一边仰着脸打量这座山洞一边道:“正是那个穿孝衣的叫什么贺兰的小子,不仅带着龙禁卫,还带了不少神箭手下来,若在那墓道里开打,只要神箭手们一放箭,我和这位老兄必死无疑,因此我们决定退回墓室里死守,谁想一回至墓室却发现你们两个不见了,心知定是从那金井下去了,然而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机关,眼看那贺兰小子就要带人闯进墓室来,我便请这位老兄同我一起下到金井内,欲使出千金坠的功夫强行下井,谁知还未运功,那跷跷板便带了我们两个下到了甬道中。再看到第一扇石门前某个小妞儿在那些沙土上留下的小脚印儿,便知道你们已经沿着甬路一直往下走了,所以我们两个便跟了来。”
“你们三道石门都是一次选对答案的么?”我看着这两个家伙没沾半粒沙土的衣服,暗骂老天偏心眼子。
“多亏这位老兄,”大盗伸出拇指向后指指立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神秘人,笑道:“答案都是他选的。”
嗳真遗憾,其实我最想看的就是“这位老兄”被沙土盖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呐
走上前去握住他的胳膊,低声问向这位老兄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还能撑么?”
这位老兄抬手将我蓬乱的头发理了一理,没有吱声。
季燕然便开口道:“贺兰慕雪迟早会跟到这里来,我们需尽快找到玄机公子指引给我们的东西后离开这里。”说至此转向大盗道:“盗兄,以你的功力能否由此跃至中间那座孤峰上去呢?”
大盗笑道:“季大人也太看得起小盗了!这样的距离,小盗需借物使力提纵三次方能到达呢。”
借物使力可是由岩石台到孤峰之间全是虚空,根本没有可以借来使力的地方。
季燕然望着孤峰陷入沉思,大盗则走至岩石的边缘探头探脑地向下看,他那颗不安分的心只怕又想着顺着岩石攀下去查看究竟了。
如果不尽快找出通往孤峰的办法,等贺兰慕雪那伙人赶了过来就麻烦了,纵观整座山腹之内,能用来落脚的只有中间那座孤峰和我们此刻容身的这块巨大的岩石平台,一但两拨人交起手来,人人都有落崖的危险。
这么想着,不由下意识地望向我们最后进来的那扇紧闭的石门,却发现在门的这一面居然也刻了字!细看共七行,却非诗非词,皆是数字: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