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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姓季的有眼色,命人拿了把椅子过来让我坐下,笑着安慰道:“灵歌小姐莫急,因此种情况我朝并无先例,待本府稍后修书一封发往刑部,看是否可以于亲属认尸之前先将死者手骨折断,将灵歌小姐解救出来。”
莫急?我不急才怪。要写信就快写,罗里八嗦的让人讨厌。
“多谢大人关照,小女子不急。”我含笑行礼,而后乖巧地坐到椅上(这口是心非的女人)。
季大人一甩红袍,转身往堂上走,口中道:“清音,既然令妹在此,你且不必先退去,不妨站过一旁,听一听为兄审案。如何?”
“为兄”?唔听口气这两人私交不错的样子,不是断臂,还真是可惜(…_…!)。
“是,大人。”岳清音始终淡淡的,闻言退至一旁。
季大人已经坐回案后椅上,吩咐堂下衙役道:“将那圆脸儿的李至善带上堂来。”
圆脸儿的李至善,就是据小二刘成所说,应是做东请喝茶的那一个。
李至善带到,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下。听得季大人道:“李至善,今日尔等前往茶楼饮茶,是你发起的么?”
李至善哆哆嗦嗦地答道:“回、回大人的话,是、是学生发起的,但、但是学生绝对没有杀害张子文的意图啊!请大人明鉴哪!”
季大人似笑非笑地道:“你与死者张子文的关系并不亲近,无缘无故请他喝茶,难道不可疑么?”
咦?这姓季的又怎么知道这圆脸儿和死者的关系不近呢?就算是诈,也得诈得有点儿根据吧?
谁想这季大人的话音一落,李至善竟然哆嗦得更厉害了,磕头如捣蒜地道:“大、大人明鉴!学生、学生虽然和张子文并不亲近,但、但也没有仇哇!学、学生请他喝茶,是因为,是因为想、想从他那里、打听打听三日后书院晋级考试的考题”
季大人道:“书院考试的考题只有先生们才有,张子文又从何处得来?”
李至善哆嗦道:“张子文花钱买通了某位先生,那先生将考题透露了给他因为晋级考试关系着我们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在书院里读书,学生一向一向学业不精,所以所以才会厚着脸皮,想要藉着请他喝茶的机会套套他的口风”
李至善这厢说着,那厢季大人翻阅着手中的案卷资料,头也不抬地道:“张子文父亲是个木匠,母亲靠给人做绣活儿赚取微薄收入,还有个胞弟年龄尚小,正上学堂。这样一个清贫人家,能有多少余钱用来贿赂先生?鸿鹄书院乃京都第一大书院,能入院为师者其薪酬已相当于一个六品官员,贿银若少了只怕那先生还看不上眼,张子文又从何处弄来巨款行贿?”
李至善惨白着脸道:“学、学生也、也不知道,学生只是听别人这么说,所以才、才动了这个念头”
“别人?别人是谁?”季大人从案卷上抬起眼皮望向李至善。
“书、书院里好多人都这么说”李至善道。
“那么,就你所知,都有谁问过张子文关于考题之事?”季大人继续问道。
李至善道:“好、好多人都问过,但、但是,据说张子文谁也没有告诉,学生、学生抱着姑且一试的心这才、这才想请他至碧螺小筑喝茶,原想着哪怕问不出题目来,就是、就是套套口风也好”
“那么,你套出来了么?”季大人似笑非笑地问。
李至善用袖子擦擦额上冷汗,道:“没、没有,张子文只推说不知,还说那是谣言一、一点儿口风也没露。”
“除此之外,你们还聊了些什么?”季大人问道。
“都、都是些无稽之谈”李至善有点窘迫,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
“说。”季大人简短直接地命令道。
“是,是”李至善耳根子都红了,让我想起了酱猪耳朵好饿,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吧我午饭还没吃呢,早知这样刚才就多吃几个桃花酥了唔,让我找找牙缝里应该还残留着点桃花酥的渣儿吧咽下去充饥(请无视这粗俗的女人吧)。
李至善嗫嚅着道:“我们我们在、在聊这位小姐”说着伸出胖手冲我指了一指。
聊我?也是,古往今来,男人们凑在一起除了聊事业聊女人还能聊什么。我当时正坐在窗前,位置较为明亮,所以被这几个家伙发现并品头论足一番也是很正常的事。
“哦?都聊了些什么?”季大人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像比我还感兴趣,果然也是三八男人一个。
“说说这位小姐长得漂亮,不知谁能有幸娶她为妻”李至善的脖子也红了,亏他还知道羞耻,“于是我们几个耸恿张子文上去同这位小姐搭讪结、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去就、就死了”
唔难怪这死鬼临死前瞅见了我,遗愿未了,所以才一把握住我的脚腕子嗳,难得有个倾慕者,还被人毒死了,我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季大人点点头,略一挥手,向堂下衙役道:“把李至善先带下去吧。”衙役应是,上前将已经吓得半瘫的李至善拖下了堂去。
季大人从几案后站起身来,负着手慢慢踱至堂下,道:“张子文毒发之时,这三个人吓怔在一旁,设若关系亲近,必定会上前查看,由此可见他三人与死者并不亲厚。将死者约出来套考试题目,只怕也是凶手打出来的幌子,以此为借口将死者引至茶楼,用事先想好的下毒手法将死者杀害才是最终目的。因而可推断出,凶手之前必曾去碧螺小筑饮过茶,由那时想到了杀害死者的方法。之所以要在茶楼动手,一是因为他与死者关系并不亲厚,而且素有仇怨,无缘无故送点心给他只会惹其怀疑,而如果叫上另外两人大家一起去茶楼喝茶便显得名正言顺了;二是为了让另外两人给自己做无罪证明,以掩盖自己的杀人手段。——清音,你认为以上推断可还有纰漏?”
唔这个姓季的虽然长得不怎么正经,但是头脑还是蛮过得去的,只是他为什么会如此看重一个仵作呢?是因为岳清音是刑部中大夫的儿子么?嗯嗯,看来姓季的也是个懂得官场春秋的圆滑之人呢。
听得岳清音道:“有一点似乎不通。死者接到喝茶邀请之时想必就已猜到这几人很可能是为了求考试题才请他,如你所说,若他们之间关系并不亲厚,死者完全可以不必答应同去。依李至善证词,死者之前曾因试题一事回绝了许多问讯之人,对于与他并不亲厚、甚至素有仇怨之人的邀请只怕更是不屑一顾,又怎会前来应约呢?”
“说得没错!”季大人一拍手,立在岳清音面前,笑眯眯地道:“——所以,死者定有非来不可的理由,或者是凶手私下约了他,用一个不容推拒的借口。若我所料不错,应该与贿赂先生之事相关,贿赂先生所用银子的来源则是重点。”
岳清音点头,没有再提出新的疑问。季大人便又回至座位,令衙役将第二个当事人张九金带上堂来问询。张九金出身书香门第,家境殷实,祖上四代都中过举人,他的学习成绩听说也相当不错,因而家中对他的仕途抱有极大期望,据说本次乡试极有可能取中前三,再次延续他们家族中举的光荣历史。
照理说像他这样优秀的学生应该用不着来打探什么书院考试的题目的,对此张九金的解释是,书院考试关系着学生们的前途,成绩合格的学生可以继续留下攻读,成绩不合格的学生则将被强行退学。正是由于鸿鹄书院这一制度的残酷性,所以多一份保障会让自己心里更踏实一些。
也难怪,学习好的学生往往承受的压力更重,我也是从那样的状态下过来的,虽然不是什么优等生,但也深明这些待考生的心理。
季大人后面的提问基本上同问李至善的一样,得到的答案也差不多相似。于是又将张九金带下堂去,换最后一个叫陈广浩的上堂受审。
陈广浩家境贫寒,父亲东借西凑地为他攒了高昂的学费供他到鸿鹄书院念书,全指望他能够学业有成出人头地,因此他更有理由跟着李至善到茶楼来向张子文打探关于考题的消息。
陈广浩比李至善更为胆小,跪在那儿不住地哆嗦,本来人就瘦得可以,这么一哆嗦直让我担心他的骨头突然散架瘫在那儿。而那位不着调的季大人竟然还故意吓唬人家,“啪”地一拍惊堂木,吓得陈广浩一个激凌歪身坐在了地上,而后又忙正过身子跪好,听季大人沉喝道:“陈广浩!本府知你家境清贫,你父亲含辛茹苦供你读书,你却不求上进,意欲投机取巧,眼看秋闱在即,不说在家刻苦攻读,反而跑到茶楼去看人家大姑娘!你羞是不羞?!”
我说,人家爱看大姑娘关你知府甚事?难得有人懂得欣赏本姑娘美貌,你就不要横加阻拦了好伐(美貌也不是你本人的呀!)?
陈广浩吓得摇头兼摇手地道:“冤枉啊大人!学生、学生并不是为了看姑娘才去茶楼的呀!是李至善找到学生说张子文得了考题,要学生帮着一起套套他的口风,原本李至善是想请我们几个去酒楼的,后、后来张九金说,眼看就要考试了,去酒楼喝酒若被先生知道只怕要挨骂的,不如去茶楼,既风雅又不失体统,这、这才去了碧螺小筑。学生并未一心想通过张子文得到考题,只、只不过是想若是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也、也无妨——学、学生就是抱着这个心理去的,绝不是为了看姑娘啊,大人!”
季大人沉着脸道:“既然不为看姑娘,为何尔等要怂恿张子文去同这位小姐搭讪?这是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学子当做的事么?”
陈广浩吓得几乎趴在地上,泪花都泛起来了,哆嗦道:“冤、冤枉啊大人学生本没有注意到这位小、小姐,是张九金说、说这位小姐吃点心的样子,跟、跟张子文一样都、都是整个放进嘴里然后再嚼所、所以学生几个才一起看过去,才、才怂恿张子文上去同这位小姐搭讪”
这个这个,作死的,这种事竟然当了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真该让姓季的一声沉喝吓死你。
姓季的挑起那两道不检点的眉毛好笑地望向我,似乎不大相信长成如此文静相貌的女人能有那般恐怖的吃相。我若无其事地回望他,仿佛他们口中的小姐指的是别人。
季大人不出声地轻笑一下,复又沉下脸去问向陈广浩道:“之后呢?”
“之后之后张子文就、就死了”陈广浩大概又想起了张子文死时的惨状,身上又是一个激凌。
“是立刻就死了,还是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后才死?”季大人追问道。
陈广浩低着头想了想,才哆嗦着道:“不、不是立刻就死的张子文笑着向我们学了一次他吃点心的样子,还问我们这位小姐是不是就这样吃的然、然后突然惨叫了一声,就,就死了。”
“他是怎么学的?”季大人毫不放松地继续追问道。
“就、就是拿起一块合意饼,然后整个放进嘴里,嚼、嚼咽了。”陈广浩边回忆边答道。
“合意饼”季大人喃喃自语了一句,而后挥挥手,示意衙役们将陈广浩带下堂去。
“陈广浩的供词倒是印证了灵歌小姐的猜测,”季大人再度起身踱下堂来,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我的面前,“死者也是喜欢将点心整个放入口中后再嚼咽了,因此可以断定,凶手正是熟知死者这一饮食习惯才想出了将毒下在点心内的杀人手法,以销毁物证并扰乱衙门的推理方向。死者这一习惯并不隐蔽,只要同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