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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上面盘旋,燕鸥精灵紧跟着,就像孩子紧跟着母亲,他看着舵手调整着航向,这时雾角又响起了。船头前方有一盏灯,但在大雾中它只能照亮前面几码远的地方。
塞拉芬娜·佩卡拉对迷路的精灵说:“你是不是说过还有一些女巫在帮助这些人?”
“我想是的——有一些从乌戈斯克' 乌戈斯克(Vol~orsk)。俄罗斯地名' 脱离的女巫,除非她们也逃走了。”他对她说,“你要干什么?你会找我的女巫吗?”
“会的,但现在你先和凯萨待在一起。”
塞拉芬娜。佩卡拉向小艇飞落,把精灵们留在上面看不见的地方,她降落在船尾,就在舵手身后。他的海鸥精灵叫起来,舵手回过头来看。
“你倒是从容不迫,是不是?”他说,“到前面去,在左舷边上给我们带路。”
她立刻又起飞了。这一招还是起作用了:仍然有一些女巫在帮助他们,他以为她也是其中的一个。她记得港口在左边,港口的灯是红色的。她在雾中搜寻着,直到她在不到一百码的远处看见了隐约的灯光。她飞了回来,在小艇的上方为舵手指引方向,舵手放慢小艇的速度,徐徐驶向大船吃水线上垂下的舷梯。舵手喊了一声,一个水手从上面扔下一根绳子,另一个水手匆匆爬下舷梯,把绳子系在小艇上。
塞拉芬娜‘佩卡拉飞上大船的船尾,躲在救生船的影子里,她看不到别的女巫,也许她们正在天空巡逻,凯萨应该知道怎么做。
下面,一个乘客正在离开小艇,爬上舷梯。这个人裹着皮大衣,戴着头巾,看不出是谁。但当这个人登上甲板时,一只金色的猴子精灵跳到船尾,瞪着周围,黑眼睛里放射出恶毒的光。塞拉芬娜屏住了呼吸:这个人是库尔特夫人。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匆匆来到甲板上迎接她,还看了看周围,像是在期待另外什么人。
“鲍里尔勋爵——”他正要开口。
但库尔特夫人打断了他:“他去别的地方了。他们开始拷问了吗?”
“是的,库尔特夫人。”他回答,“但是——”
“我命令他们等一会儿的,”她打断道,“他们开始不听我的命令了?也许这艘船上还得加强纪律。”
她把头巾推向脑后。在昏黄的光线里,塞拉芬娜·佩卡拉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脸:傲慢、暴戾,还有,在女巫看来,如此年轻。
“其他的女巫在哪里?”她问。
船上的人说道:“都走了,逃到她们的故乡去了。”
“但是有一个女巫引着小艇来的。”库尔特夫人说,“她去哪儿了?”
塞拉芬娜向后退缩了一下:小艇上的水手显然不知道这最新的情况。神父迷惑地看着周围,但库尔特夫人已经很不耐烦了,她粗略地扫了一眼甲板,摇了摇头,就和她的精灵匆匆走进那扇敞开的、漏出一圈黄晕的门,那人跟在后面。
塞拉芬娜·佩卡拉看看四周以确定自己的位置,她躲在船尾和上层结构之间的狭窄甲板上,在排风扇的后面。从这儿望去,在前面船桥和烟囱的下面,是一个交谊厅,三面都有窗户,而不是舷窗。那些人就是走进了这个地方。从窗口泻出的朦胧灯光照在沾满雾气水珠的栏杆上,也隐隐照出船前的桅杆和帆布覆盖着的舱口。所有的东西都湿漉漉的,即将被冻成一片僵硬。没人能看见塞拉芬娜在哪里,但如果她想看到更多的东西,她就得离开藏身之处。
这太糟糕了。她带着可以用来逃跑的松枝,还有可以用来搏斗的刀和弓箭。她把松枝藏在排风扇的后面,沿着甲板溜到第一扇窗户前。因为雾气,窗户玻璃上凝结着水珠,她没法看见里面。塞拉芬娜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于是她又退进了黑暗之中。有一件事她是能做到的。她有点不情愿,因为那实在太冒险了,那会使她耗尽精力,不过,她似乎别无选择。她可以通过某种:魔法让别人看不见她,当然,真正的隐形是不可能的,这只是一种精神魔术,施术人通过一种高度集中的谨慎,仅仅使自己不被别人注意,而不是真正的隐形。将它掌握在合适的尺度,她可以穿过拥挤的人群,或走过单个的行人,而不被人看见。
所以现在她控制住自己的意念,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件事上,那就是改变她表现自己的状态,以免被人注意。过了几分钟,她确信差不多了。她先做了个试验,她走出她藏身的地方,有个水手拿着工具包沿甲板走过来,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避让她,却没有看她一眼。
她准备好了。她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厅门前,打开门,发现大厅里空无一人。她把外面的门半开着,以便必要时从那里逃走。她在大厅的另一头也看见一扇门,门里面是一段楼梯,向下通往船的内部。她走下楼梯,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走廊上,头顶上是被舱壁的灯光照亮的、刷成白色的管道,这条走廊贯穿整条船的内部,走廊两侧都有门。
她静静地走过去,听着周围,直到她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某个委员会在开会。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在大桌子边坐着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两个人抬起头,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立刻又忘了她的存在。她在门边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们。一个穿着主教长袍的年长男人主持会议,其余的像是神父一类的人。只有库尔特夫人不一样,她是在场的惟一女性,库尔特夫人把皮衣搭在椅背上,因为船上室内的温暖,她双颊泛红。
塞拉芬娜·佩卡拉仔细地观察四周,她看见房间里还有别人:有个瘦脸男人,和一只青蛙精灵坐在一张桌子的旁边。桌上堆着一些皮面的书,还散放着一些黄色纸页的文件。一开始她以为他是神父或秘书,直到她看见他所做的事情:他专注地盯着一只像是大手表或是指南针模样的金色仪表,他每分钟都停下来记下他的发现,然后打开其中的一本书,费劲地查找目录,找到注解,把它记下来,然后又回到那只仪表前。
塞拉芬娜的目光又回到了桌边的讨论,因为她听到了一个词:女巫。
“她知道关于那个小孩的事情。”其中一个神父说,“她承认她知道一些,所有的女巫都知道一些有关她的事。”
“我想知道库尔特夫人对此事的了解。”主教说,“我想,是不是有些事情你早就该告诉我们?”
“你应该说得更明白一些,”库尔特夫人冷冰冰地说,“主教阁下,您忘了我是一个女人,因此我不像主教那样高深。说我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道理?”
主教表情复杂,但他一句话也没说。一阵沉默之后,另一个神父几乎辩解似地开口道:
“好像有一个预言,是关于这个孩子的。你看,库尔特夫人,所有的征兆都得到了证实,一开始是她出生的情形,吉卜赛人也知道一些她的事——他们用女巫之油' 女巫之油(Witch…oil ),文中指一种可以使沼泽地燃烧的液体' 和沼泽里的火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她,够离奇的,你看——因此她成功地带领吉卜赛人到了伯尔凡加。还有她对罢免熊王埃欧弗尔·拉克尼松的惊人的恐惧——这不是个普通的小孩。也许弗拉·帕维尔能告诉我们更多”
他扫了一眼正在读真理仪的瘦脸男人,那个男人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然后看着库尔特夫人。
“你也许知道,除了那个孩子拿着的那台,这是剩下的惟一的真理仪,”他说,“其余的都按照大师的吩咐找出来销毁了。那个孩子的真理仪是乔丹学院的院长给她的,她自己学会了如何读它,她不需要书本的注释就能使用它。如果可以怀疑真理仪的话,我会怀疑的。因为对我来说,在没有书本注释的情况下使用这台仪器简直不可思议,要达到某种理解水平需要几十年的勤奋学习。
她得到它之后只用了几个星期就学会如何读它,现在她几乎成了十足的专家。我真是想像不出有哪个院士能比得上她。“
“现在她在哪儿,弗拉·帕维尔?”主教问。
“在另一个世界。”弗拉·帕维尔说,“已经晚了。”
“女巫知道!”另一个人说,他的麝鼠精灵一刻不停地啃着一支铅笔。“都布置好了,就等着女巫的口供了!我说应该再拷打她!”
“那个预言是什么?”库尔特夫人问,她已经怒不可遏了。“你们怎么敢对我隐瞒这件事?”
她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权威是显而易见的,那只金色的猴子瞪着桌子四周,没有一个人敢看他。
只有主教没有畏缩。他的精灵,一只金刚鹦鹉,抬起一只脚爪挠了挠脑袋。
“那个女巫已经暗示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主教说,“我不敢相信我的理解,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要面对的是最可怕的有责任心的男人和女人。但我再次问你,库尔特夫人——关于那个小孩和她的父亲你知道什么?”
库尔特夫人的脸色不再红润,而是由于怒愤变得灰白。
“你敢调查我?”她啐道,“你竟敢把从女巫那里得知的消息瞒着我?还有,你竟敢认为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以为我站在她那边吗?也许你以为我站在她父亲那一边?也许你觉得我应该像那个女巫一样接受拷问?好吧,我们听从您的指挥,主教阁下。您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把我撕成碎片,不过你就算搜遍每一片肉,也找不到任何答案,因为我对那个预言或是别的什么都一无所知。现在我要求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我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尽管是在罪恶中孕育,在羞耻中诞生,但不管怎样那是我的孩子,而你却隐瞒了我完全有权知道的一切!”
“对不起,”另一个神父紧张地说,“对不起,库尔特夫人,那个女巫并没有说出来,我们应该从她那里知道更多的事情。斯特罗克主教只是说那个女巫有所暗示。”
“如果那个女巫不说呢?”库尔特夫人说,“然后怎么样?我们就猜,是不是?我们就胆战心惊地乱猜?”
弗拉·帕维尔说:“不,因为我正准备向真理仪提出这个问题。不管是从女巫那儿还是从书本的注释上,我们都会找到答案。”
“那要多长时间?”
他疲惫地扬了扬眉毛,说:“要相当长的时间,那是个十分复杂的问题。”
“但那个女巫会立刻告诉我们。”库尔特夫人说。
她站起身来,其余大部分人像是很畏惧她,也站了起来,只有主教和弗拉·帕维尔坐着没动。塞拉芬娜·佩卡拉向后退了退,强迫自己不被别人看见。那只金色的猴子咬牙切齿,身上那闪闪发亮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库尔特夫人把他甩在自己的肩头。
“那我们就去问问她。”她说。
她转过身,傲慢地走出大厅,进入走廊。那些人紧跟着,从塞拉芬娜·佩卡拉身边挤了过去,她连忙闪向一边,她的思绪一片混乱。走在最后的是主教。
激动的情绪开始让她显出形迹,塞拉芬娜花了几秒钟控制住自己,然后她跟着神父们走下楼梯,来到一个更小的房间,这个房间是白色的,空荡荡的,而且很热。他们都围着房间中央一个可怕的身影:一个女巫被绑在一张铁椅子上,她灰色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的双腿变形,已经断了。
库尔特夫人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塞拉芬娜站在门口,她知道她无法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