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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的风尘,将两人的声音吹散,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想不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易雨变回原来的声音,眼神换作一湖春水,对他说道,“国师大人,连
续丢了洄部和易部,不知作何感想?这一回去,该不会被你家王主责罚吧?”
“易大侠多虑了,区区两个城池,让给你便是。”伏堇说得坦然,心底却开始重新审视眼前之人。他不止是个行走江湖的富贵公子,更有领兵之能。这一点,伏堇从未预料过,经过这几天的连败,更是无法估计他的军事实力。“你掩饰得很好,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才华。”
易雨浅笑道:“国师谬赞了。说起来,还是托国师之福,易某才有机会一展身手,要不然,从前读的兵书可都白费了。”
伏堇叹笑:“在下着实好奇,易大侠是如何猜到我会领兵在鸣沙山道等候?”
“因为你对景国大军太过了解,或者说,你对珩止或是左丘翊都太过了解。然而我与你,并不相熟。”易雨盯了他许久,才说出另一句,“还有一点是最关键的,那就是你太过自信了。自信地以为,我们需要补给。也自信地认为,能奇袭洄部的人,同样会再次奇袭夏部。
“既然我猜到出计的人不是左丘翊,就必然会延续那另一人的思路。”伏堇笑着点头,“好你个易雨。”
“记住了,一场战役,同样的计策,我不会用两次。”易雨用警告的语气对他正声道,“你能想到的,我何尝不能想到。今后也是一样,我看你们还是回龙骨城好好呆着。这场战打下去,没意思。”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伏堇仰天长笑,“如果对手是你,那么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易雨轻视地扫过他的叫嚣:“难道没听过么?有一种开始,叫作结束。”
伏堇再次举剑到他胸前:“结束这两个字,向来只有我能说!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要杀你,自是轻而易举,就像是现在!”
“可我现在是睿王。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活着离开?”易雨面无惧色,用剑抵住他的剑锋,“伏堇,你应该还没见过我用剑吧?如何能肯定,你一定会赢?”
伏堇怔住,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除了这一刻。易雨身上有太多的谜题,甚至多过自己。从开始到现在,真正的深不可测的人,竟然是他!
易雨见他犹豫,不禁笑言:“你怕了?退兵即可。”
“可能吗?”伏堇一跃而起,一剑刺向易雨!
易雨提剑而起,瞬间从马背上移到平地上,又点步退开数丈:“步入江湖后,我便再也没碰过剑。今日若是生疏,烦请见谅。”
伏堇无意听他废话,倾身而去就是千万道剑花,令人眼花缭乱。然易雨不闪不避,剑影万化,竟是把他的招式解析开来,全数打了回去!
不仅是伏堇大吃一惊,就连城楼上的将士们也对“睿王”的剑法惊叹不已。从容淡定的剑势,如水凌波。
“你的剑法
,从何处学来!”伏堇对那剑法似曾相识,如此轻易破解他的剑招,只有一人。不过,他不会相信。
“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易雨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收剑,笑着对伏堇道出两个字,“师兄。”
“你!”伏堇瞠目,脑海里立即浮现一位长者的仙风道骨,正是他的师父,云须道人,“云须须云原来如此!师父竟将这破解之法传授给了你!”
“你当日执意下山,费尽心机随胥承阴回宫。师父早已料到有这一日。”这是易雨最大的秘密,连他的父亲也不曾知晓的秘密。他也是方才见到伏堇剑招的瞬间,才意识到他的身份。
为何寻遍江湖也找不到“伏堇”这个名字?因为他从未入过江湖,剑术有成,便拜别了云须。易雨一直知道他有一个师兄,但师父对这个名字总是讳莫如深,只授以剑法相认。云须道人的用意,究竟何在?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龙骨城的方向隐有异动。那天空中绽放的蓝色火焰,如凤涅槃,耀之千里。
易雨收剑回鞘,平静地对伏堇说道:“真不凑巧,你又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反转得好快有木有行军打仗写起来很过瘾,但是心好累有木有~_(:3」∠)_
总攻啊,拜托你带总受回家吧~~XD
☆、止战
未及日暮,龙骨城上空的层云如絮,在瞬间染成幽蓝,凝结为漫天的凤羽,焚烧着尾焰,在苍穹之中,纵横交错,再如飞雪一般,扬扬而落。如此美到窒息的画面,在人眼中,化作莫名的战栗。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个方向看去。伏堇也不外乎如是,他深思易雨的话,渐生隐忧:“你又做了什么!”
易雨含笑远目:“你该问,是胥珩止做了什么。我不过是把召唤易家影士的蓝翎焰给了他。”眉头忽而一皱,显得十分刻意,“差点给忘了。我似乎曾对影士说过,若是此焰燃于龙骨城,就必须多做一件事。”毫无疑问,伏堇是最大的威胁,一旦他离了龙骨城,则大事可成。
伏堇可倾众生的魅笑,荡然无存,被那寥落的蓝焰,烧得一干二净。他不仅低估了易雨,更是低估了易家的实力。无论易雨,还是易刑风,都曾扬言攻入辰宫。“他们进了王宫?”他知道,易家能做到的,绝不仅止于此。
易雨没有立即作答,而是继续远望那片天空,直到一缕紫烟,冲上云霄。他笑着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面目:“国师,随我回宛丘吧。”
说完,不顾伏堇作何反应,直接回身,朝向城楼。
意料之中,城楼上一片哗然,众人震惊不已!他居然不是睿王珩止!这段日子,带领众将士征战的人,竟然是那夜无理闯入军营的蓝衣公子:易雨!
易雨弃了佩剑,卸□上厚重的甲胄,释放一身蓝衣,解开头顶的发髻,又从袖中抽出一柄久违的玉骨扇,如是往日风华。他高声说道:“睿王殿下已擒得荒云王主,不日将携王妃,归返宛丘大营。”
这句话,引得城楼上的将士欢呼雀跃,亦是传入所有荒云将士的耳中。王主被擒,龙骨城败,莫非荒云十七部又将是一次灭亡?
一切来得太快,正应了他的那句:有一种开始,叫作结束。
伏堇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竟是静静地笑了。没想到输得这么快,而且这么彻底。但是,他心底没有半点哀伤与忿恨,反倒是涌起一种此生未曾体验过的空明澄澈。是可以放下的释然吗?也许自己从来不想争斗。在鸣沙山道放走珩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应该觉悟了。或许更早。
平静地走向颓然崩溃的士兵,一声令下,他们便纷纷撤退。而他却径直走到易雨面前:“我跟你回去。有些事,是该了断了。”
三日后,伏堇独自随景国军队回到宛丘大营。此时,珩止一行人已提前抵达半日。宁芷回了帐房休息,昭月从旁照顾着,而荒云王主乌桕则被数十名
士兵看守在一间小帐内。所有易家影士,早在送达众人后,回了茂城。
左丘翊守在帐外,主帐之内,只有珩止、伏堇、易雨三人相对。
“成王败寇,我输了,就是输了。”伏堇出言坦然,“两军交战的始作俑者,终归是我。还请睿王放了我家少主。”
“没有别的要求吗?”珩止看着他的笑,是从未有过的自在。
“别无所求。”
“昭月呢?”珩止望着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这些年不说,我也明白。现在已尘埃落定,你不打算带她走吗?”
伏堇用惊异的目光看向珩止,问道:“什么意思?若是我带走昭月,你该如何交待?或是说,你想连我也放了。”
珩止一手按住他的肩:“昭月本就是失踪,她去了何处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呵,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回去。”
“那你为何不带公主离开!”易雨语带讥讽,“为了你的皇位?”
“是为了报仇,我和阿芷的孩子不能枉死。”珩止轻合双目,又是哀伤。回宛丘的路上,他没有与宁芷说一句话,只是拥着她,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用那道诏书?”易雨轻言道,“劝你还是小心为妙。”
“诏书?”伏堇显然是毫不知情。
“一道传位诏书。”易雨无视珩止惊讶的眼神,对伏堇解释,“胥承阴曾写了一道密诏,珩止可凭此道密诏继承皇位。现在这道诏书在公主家中。想来你本欲用此诏书来作公主的护身符,可公主无论如何也不愿拿出来。现在想想,公主的顾虑,也许是对的。”
珩止不解:“莫非诏书有问题?”
伏堇摇头,若有所思:“诏书应是没问题。问题就在于拿出诏书的时机,小芷担心的应该就是这个。在我看来,这道诏书只有在胥承阴在世之时有用。一旦他西去,那诏书还是藏着为好,免生事端。”
“不错。”易雨的想法与伏堇如出一辙,“说白了,就是死无对证。密诏不比其他诏书在文宣阁留有副本。若有人居心叵测,说诏书有假,那可就万劫不复。”
“诏书乃是父皇亲笔所书,老臣自可辨认。且其上有景国帝君印鉴,怎会是造假?”珩止深知承帝已病入膏肓,很多事已难以预料。
“字迹可模仿,印鉴亦可盗印。”伏堇说着,提起案上的笔,迅速写下一行字,珩止一瞧,居然是父亲的字迹,几乎毫无偏差!伏堇继而笑了一下:“胥承阴已命不久矣,你还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珩止倏尔大惊,面色剧变,“为何我一直没有得
到消息!”
“仪妃常伴龙榻,她会让消息传入你的耳中么?”伏堇轻笑,略带自嘲,“就连我,也是回了龙骨城,才收到密信。”
易雨将扇子一收,眉角一撇:“若真是如此,你就必须立刻返回陵和城,如果你还想要那个皇位。”
珩止思索一阵,摇头道:“大军在此,我怎能孤身返回?只怕我怕一出军营,你这些天的心思都白费了。”
易雨本想再替他伪装几日,但想到众人已见他撕下面具,若是再用一次这方法,只会收效甚微。
“总之,只能尽快启程了。”珩止叹息道,转向伏堇,“你走吧。虽然经此一役,你我已不可能是朋友,但你始终是我珩止的师父,我不可能杀你。”
“啊?师父?”易雨想到他与伏堇的挂席,于是轻咳两声,“叫一声‘师叔’来听听。”可惜,没有一人理会他。
伏堇冷笑:“放虎归山留后患,这可不是我教你的。”随即说道,“好在我不会再回荒云了,请你善待我的族人。”
珩止对他的决定,感到震惊:“你可是荒云国师,当真不回去?”
伏堇一时笑得无比灿烂:“我不是你,江山与美人,我选美人足矣。何况以荛儿的身份定是不能久留荒云。倒是你,把我们都放了,该如何复命?”
“若让荒云成为我景国的属国,乌桕继续为王,便可化解两国干戈。我认为,这个方法是最好不过。”数月征战,珩止已厌恶沙场。
伏堇与易雨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看好这位未来的君王。
一夜相谈甚欢,临近天亮才各自散去。珩止回帐去看宁芷,可站在帐前犹豫良久,才迟迟掀开帘门,却见里边只有一个睡着的昭月。心底一紧,朝外边望去,发现宁芷正站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