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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占水心中掠过一阵不可遏止的激情,这激情由于吕颖那乞怜的目光和温柔的舌尖而变本加利,三年前的一幕遽然抓住了他的下身。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便顺势把她卷入怀里她像三年前一样挣扎着、骂着:你个老畜牲,走开!可渐渐地,这种反抗就包含着鼓励的意味了,当他搬动她的身子时,她顺势翘起了臀部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百叶窗的叶片磨擦玻璃的声音像流水一般的响起来。
隔了好长时间,吕颖才从沉重的身体里钻出来:“你怎么啦?”
葛占水闭着眼睛摇摇头:“可能是太累了”
一种透彻骨髓的悲哀从吕颖的脊背上升起来,与过去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葛占水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习惯很多人等待他的那种感觉。于水淼也在,作为老板娘,她在超市里的地位仅次于他。他将一大摞子资料摊到桌面,这些资料有些他从来都没看过,仅仅作为聋子的摆设而已。
“我葛占水能有今天,与你们这些部门经理是分不开的,我原先就跟大家承诺过,我锅里有了,你们碗里就不会空。转眼就到年关,集中购物的高潮就要到来,这就还要仰仗大家多多努力。你们先将我锅里装满,我呢就像一个大厨,将锅里的东西一点不剩地盛到你们碗里,当然,这还是承诺,你们可以不信,但今天我召集你们来,不为别的,就是来给你们碗里装点,别以为我葛占水光舞个勺子说空话。我现在手里有点钱,大家议议,用什么样的方式放到你们的碗里好?”
听说是分东西,大家的情绪异常高涨,有的说买取暖气或电热毯,寝室里冷冰冰的,晚上睡觉脚都不敢伸直;有的说买瓦斯罐或微波炉,超市下班晚,晚饭是个问题,去餐馆太贵,自己做又没有炉具;有的说买西服,别的超市部门经理都有工作服,有些地方甚至武装到牙齿,而我们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老总们也没面子
刘梅说话了,这个50多岁独身的老女人,是葛占水肉里的一根刺。在他的心里,她不仅尖酸刻薄,而且还自以为是。她经常像对待小学生那样,给他讲些他从来也没有弄懂,而且永远也不想弄懂的经济学常识。他认为刘梅不仅是个像赵勾一样只会纸上谈兵的蠢人,还是个从没有被男人滋润过的可怜人。可偏偏在任命她的问题上,于水淼固执已见,他不得不做出让步,让她做了自己的助理。
刘梅说:“刚才大家提的都是物质方面的要求,我认为这不好,作为部门经理,怎么可以停留在这个低层面上,这本身就说明问题?我倒是建议公司给大家办个读书卡或是轮流进行电子商务培训,现在已经是信息时代”
葛占水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倒霉的女人,再好的空气只要她一出现,立即变味。”他心里骂着。他骨子里不相信超市经营和杂货店经营有什么不同,提高员工的文化含量与超市的效益有多少必然的联系。他认为她总是故弄玄虚,将简单的东西复杂化。而他葛占水的能耐,就是能将复杂的东西还原成简单,他的成功一次次支撑,巩固了这一信念。
“大家都挺忙的,我就不罗嗦了,这样吧,我给在座的各位每人上一份保险。”他拍了一下桌子,“散会——”(第五章完)
第六章
葛占水给部门经理集体参保,令于水淼心中不悦,倒不是心痛参保的费用,事实上超市的财务情况她一无所知。她之所以忧虑忡忡,是因为她痛苦地发现,与以往相比,丈夫的禀性里又多了一种东西,那就是虚伪和狡黠。虽然她骨子鄙夷和憎恨丈夫,但当年的他,身上更多的是地痞无赖的世侩和流氓无产者的野蛮。
十年前,葛占水送钱来的晚上,好象屋里还没有黑透。他把钱扔到床上,旋即也把她扔到了床上。那是个夏天,她只穿了条粗纹的亚麻裙子,她死死地抓着裙子的拉链,叫嚷着:“你就不能高尚点吗?你怎么这样?”仓惶、急促,没有一点点必要的酝酿,他的动作粗鲁异常,在听见裙子拉链断裂的声响之后,她感到下身被一种有金属质感的东西塞满了,她像中弹一般瘫软了,所有的感觉都匐然关闭,被他粗重喘息声吞得无影无踪事后,他用她的内裤抹着满脸的汗水说:这就对了,我掏钱买了你的身子,你用身子换得了我的钱,我俩各得其所,谁都不吃亏。话虽然说得不堪入耳,可咀嚼起来,并不狡黠和虚伪。
现如今,他居然为帮二奶的妹妹,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她的忧虑愈加浓烈起来,倒不是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而是这个圈子会不会变成绳索,将她套进去绞死。
于水淼最初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命运和葛占水联系在一起。在她眼里,他甚至不如家乡那些揣着烧酒,在河滩或寡妇屋檐下转悠的男人,即使在她失身之后,也未曾想过嫁给他,之所以造成这样的结果,按照她的归纳,一半缘于金钱的力量,另一半缘于金钱的持有者的力量。葛占水的老婆黄艳翠在世时,对她非常好。黄艳翠并不知道,就在她给于水淼讲述与他的爱情故事时,他的手悄悄在她身后磨挲着。一次于水淼辅导完孩子,被黄艳翠执拗留下来吃饭,就在饭桌上,他居然将手伸进了她的裤叉里,手指使劲在里面搅动,于水淼羞得满面通红,疼得咬牙切齿,可又不敢喊叫,生怕被黄艳翠察觉。记得当时黄艳翠还关切地问她:你脸怎么那么红,是屋里太热吗?
他也煞有其事地附和:是的,我也发现你的脸很红。
在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她看见镜子里出现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当她意识到自己就是这张脸的主人之后,她解脱了,心里默诵着:我努力了,我挣扎了,但我失败了。我以后要把自己当成失败者,过俘虏的日子,而不是为人师表的教师。然后,她砸碎了镜子,辞去了工作,在黄艳翠去世之后,她把他带回了老家。
葛占水正坐在老板椅上偷偷地翻阅一付黄色扑克牌。刘梅进来了,他赶紧把抽屉合上。
“老板,我认为咱们这么做不对。”
葛占水知道,她是为前两天参保的事来的,她是个较真的人,这两天不定怎样堵闷着呢。
“说说,什么事不对?”葛占水问。
“老板,我知道这么说你心里不高兴,可作为你的助手,我不提自己的观点,而是一味地迎合你,就是失职。我们既然选择并且进入了大卖场,就不能再沿袭小作坊的那一套了。”大概是激动,她自己起身从纯净水壶里接了一杯水,接着说,“这都是什么时代了,摩托罗拉年年都推出新机型,微软月月都进行产品的更新换代,沃尔玛的连锁店已经开到我们家门口,可我们还在这里老黄牛拉骅犁,悠然自得地耕着地。”她把椅子朝前挪了挪:
“这不再是改革开放初期了,那时花8元钱买件牛仔裤,转手就能卖到20元钱。按照帕罗托改进的定律,当社会进入转轨的初期,就是从A状态进入B状态时,只要你进入市场,或多或少都会受益”
那张干涩的嘴唇里滚出的文字,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按摩功能,葛占水浸入对往事的遐想里:他返城时已经 30岁了,8年的知青生活磨掉了他所有的幻想,只有本能的情欲还在没有幻想的躯壳里亮着灯盏。那时黄艳翠还没有嫁给他,他迫切地需要用钱来缩短漫长的考验期。为了钱,准确地说为了他渴望中女人,他背着所有的人,开始了在旁门左道中的淘金史。
第一桶金是在家禽上掏得的,回想起来多少有点血和肮脏的味道。那也是挨近年关时候,他偷偷地溜回生活了 8年的生产队,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的手摸进了老乡的鸡棚里。这一夜他从村东摸到村西,拂晓前麻袋都快撑破了。尽管他的脸、手背和脚踝被树枝、鸡棚挡板上的铁丝和开镰刀后庄稼刀子似的残根割得伤痕累累,可心里却鼓动着抑制不住的激奋。
他把黄艳翠接进城里逛庙会。花12元钱给她买了一件红色的呢子上衣,她说要配个围脖就更好了,他赶忙买了条红围脖,她说她太幸福了,她还要将这种幸福带到家里,她希望她最喜欢的外甥女过年时能有只红灯笼。于是,就跟变魔法似的,一只鸡,变成她手里提着的红灯笼。她像一团火一样在城市空荡荡的街头燃烧,烤得他两眼通红。他心开始盘算一天开销是多少?手里的钱还能将这团火燃烧多少天?盘算的结果让他心灰意冷
“老板,你在听我讲吗?”刘梅试探性地问。
记忆的链条遽然断裂。葛占水撩起眼皮:“我累了,你就说我应该怎么办吧?”
“我认为我们首先对员工,尤其是高级员工进行轮训,这笔投资收益大于成本,美国经济学家罗伯特·索洛有一个试验,在员工培训上投入”
“你去吧,”葛占水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由你负责,需要多少钱,我掏就行了。”
刘梅的眼里流露出异样的光彩,自从来到万生园超市,葛占水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神态。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对她产生了深不可测的忧虑和怜悯。
“对了——”他叫回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刘梅,“你让门口那个导购小姐也参加,我看她不错。”
“好的,老板。”刘梅步履轻盈地消失在货架花花绿绿的商品里。
葛占水拉开了抽屉
苏宝莲在花园路上拼命地朝前跑,身后的喇叭声像追命鬼一样逼迫她拼命轮动双脚。她听见有人对着她喊:快进巷子里,快进巷子里。她一猫腰,钻进了路边的小巷里。身后的喇叭声被关在小巷外面,可她还是拼命跑着。弯曲的小巷向前延伸,仿佛永无尽头鸡窝、旧家什、垃圾、布满了蛛网的砖块、黑黑的排水沟以及横七竖八的电线杆像码在传输带上的煤块从她身旁掠过,等她耗光肌肉里最后一点力气跪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家门口。她腹腔有团火在燃烧,她伏下身去,像只羊一样敲碎蓄水池上的冰层,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的水。爬上梯子时,肚子一阵剧痛,她弯下身子,吐出一些冷水。
张忠诚听见了动静,跑出来,将她抱进屋里。
她晕晕糊糊问丈夫:“你说我会不会走驼子的路哇?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她的影子,她进了茅房,我迟早也得跟过去”
张忠诚躺下来,发现顶棚已经塌陷了,几块墙皮豁着嘴,露出里面发霉的钢筋。
第七章
茴香阁小区岑寂得像一潭死水。
吕颖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心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例假来的前几天,她都格外想房事。她原来的男朋友是她的物理老师,人瘦得皮包骨头。中专时学校管理本来就松散,加上又是民办的,只要交钱,旷课都没人问,她整宿整宿泡在他的寝室里。那时候一到她快来例假,他就喊肚子疼,甚至走路都得让她搀扶。开始她笃信不疑,除了饭菜伺候到嘴边,还给他买了条505神功元气带。事情败露后,她暴跳如雷,一整夜不让他下床。第一个回合下来,他虚汗淋漓,吻着她的脸说:都是我不好,不该太怜惜自己的身子骨了,可是你看,我的确很虚弱的;第二个回合下来,他已经气若游丝了,捏着她的手哀求:你看,我的手都凉了,你可别干杀鸡取卵的傻事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