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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想送掉了自己的命。
孙青霞连杀二人。
然后他立即寻索仇小街的踪迹。
——这才是头号大敌。
他马上发现了仇小街。
仇敌尚在。
而且高高在上:
——就在“无足鸟石”旁的树上。
那块岩石,又似一头没有脚的鸟儿,蹲坐在那儿,顾盼自雄,距约五丈开外。
仇小街手上的剑,已遥指孙青霞。
遥指孙青霞的脸。
孙青霞只觉左眼一阵疼痛,有落泪的感觉。
他眉一蹙,只觉眼里一阵红——莫不是他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仇小街尚未发动。
他只凝神聚势、蓄力待发。
孙青霞知道仇小街已人指剑合而为一,不发则已,一发则全力施为。
——可是,不发之指,未刺之剑,竟已能逾越五丈伤己之左目!?
——剑指合一,莫不是“搜神指剑”!?
一时之间,孙青霞已不及去抹去眼里的血(还是泪?),他只能马上应战:
尽管他先后除去二敌,但却让仇小街占了高位。
这代价绝对划不来。
——谁给仇小街占了高点,就等于把命都往他手里送了。
连孙青霞也没把握再承受他这“搜神一击”。
却在这时,忽听龙舌兰悠悠忽忽且笑忒嘻嘻但字正腔圆叫了一声:
“正——一——衰——仔——”
然后还有下文,接下去的话倒说得快利。
“你还不给我滚下来!”
仇小街乍听,脸色惨变,顿时气失、势失、力散、功散、一时气势全毁,不成章法,破绽百出,神虚力竭,竟摇摇欲坠,几欲马上就真的滚落下岩石来!
那无懈可袭、锐莫能御的一击,竟因龙舌兰的那一声笑喊,竟完全动摇了、破灭了、乃至粉碎了!
——何以?
——何解?
原来龙舌兰身法虽快,但陈路路那九支箭更快。
快是快,可惜却不准。
因为他发箭之际,一物迎脸掷到。
那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物,只不过是一支箭。
是他刚才射出多支箭的其中一支。
那一箭扔来,毫无力道,也没准头,对擅于发放暗器的陈路路而言,自是轻易接近。
也可以轻易躲过。
这一分心神的刹间,就是他向尤舌兰射箭的同时。
这使碍他射出去的箭,让龙舌兰轻易避了个空。
所以他气得向以箭掷他的人大吼了一声:“你找死!”
——以箭扔他的人当然就是村姑小颜:
这时候,孙青霞、龙舌兰、小颜三人的命运已给无形的绳丝连在一起,三人不但敌忾同仇,也只有同一阵线,才能求活图存。
避过了箭的尤舌兰,已飘身转到孙青霞与仇小街一高一低的对峙距离问。
她看到了仇小街届高临下、蓄势待发、神定气足,一击必杀的斗姿战势。
她便毫不犹豫的喊出了刚才那一叠声,而且也把本来占尽上风、意气风发的“一笑神抽”仇小街喊得个摇摇欲坠。
只见仇小街脸色惨白,捂心嘶声道:“小龙女你你真要我的命哪你还不住口——!?”
龙舌兰一挺脸、一昂首,像只骄傲的(可惜脸上还有一道血口子)水绿凤凰:“你先收手,我就不把你三魂喊去七魄!”
仇小街气煞,在枝头上竭力平衡自己,戟指骂道:“小龙女你可真帮着外人来了回去看我不在你爹面前告你一状,你还——”
话未说完,龙舌兰双手张合于颊边,开口大喊。
“仇——小——街——反——骨——仔——还不滚下来!”
她喊第四个字,仇小街已脸色惨受,喊第五个字,他已近失去平衡,到了第六个字,他已连树带枝、连人带桠的一起叽哩喀啦、劈哩啪嘞的一路扎手扎脚的掉/堕/滚/滑/坠落下来。
“蓬”地一声,一个名动天下的“一笑神捕”竟如此手舞足蹈地直跌落树下,咿咿酸哎哎的,真的摔个老半天爬不起来。
六、不可岂止一世
局面急转速下,连孙青霞也始料不及。
看到仇小街摔落下来的傻相,连身在险难中的小颜也忍不住嗤地在一声,笑了出来。
没料她这一笑,却使陈路路动了杀机。
陈路路向龙舌兰射冷箭,眼看就要得手,可是却遭小颜掷箭扰乱,一击而空,以致让龙舌兰不知用了什么鬼法子邪法儿把仇小街吓得跌落树下。
——一下子,这一次伏袭的先机已尽失。
一恼上人死了。
菩萨和尚已殁。
耶耶渣已半疯似癫。
仇小街居然还跌了个半死。
陈路路把一口怨气,全要怪泄在小颜身上。
于是,他对着小颜开弓:
射箭!
这时际,正好是仇小街在树上聚运“点指江山”的“搜神一指”揉合剑法之必杀一击,孙青霞正要凝神接战,不料龙舌兰忽发奇语,使仇小街杀势荡尽,捧个七荤八素。
如果陈路路把握时机射出这一箭,小颜就死定了。
可是陈路路仍怔了一怔。
缓了一缓。
原因无他:
因为在阳光中的小颜,实在美极了。
一种纤毫毕现的美:
——连她脸靥上、唇上和颈上铺着一层细细的、绒绒的、柔柔的幼毛,由于它覆盖得那么轻、那么淡,反而让人生起一种柔和、疼惜的感觉:就像彩蝶小住于花瓣上、流水滑过青苔的岩面,更映衬得她那一张清水似的美脸,吹弹得破。
这使得原本杀气腾腾的陈路路,也一时下不了手,发不了箭。
这稍一迟疑耽搁,孙青霞已然回头。
他的“女子神刀”遥指陈路路。
他盯住陈路路,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是一个字的道:
“你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
陈路路只觉瞳孔收缩,头皮发炸,全身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也不知怎地,身经百战,且跟随叫天王东征西伐的他,只觉对方所说的话,是当真的,是不可置疑的,是说到做到的。
他惶然了起来。
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很女子的刀。
但那刀一时到了孙青霞手上,就变得很男人了起来。
那刀绽着厉芒。
——其光之厉,恰好与阳光照在小颜脸色之柔,形成强烈对比。
孙青霞的人很魁,但他的手很小,可是这么一把秀气的刀,拿在他手上,却十分的男人、好汉、大大夫!
那是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势。
——而且还不可岂止于一世!
陈路路忽然只觉一阵悚然。
他不敢面对:
不敢面对那一柄刀。
不敢面对他!
所以他也就不敢放箭。
他垂下了弓。
他垂下了手。
更垂下了头。
他偷偷的解了箭。
他不想死。
所以他不敢面对这个受了伤且四面受敌却依然不可一世的人!
陈路路放下了箭,却听仇小街一声怪嘶。
他这时已跌得十分狼狈:
他原来穿得十分干净整齐,现在衣服、袍子已东破了一个洞,西破了一个孔,连裤裆也给撕裂了一个大窟窿。
连头发也散披满脸,这下没整顿好,头顶便现了一块空地,秃了块青带白的头皮。
他人虽跌得不轻,但他也斗志不死。
至少是不死心。
他怪叫一声,扎手扎脚落下去以后,又怪吼了一声、扎手扎脚便跃了起来他飞身而起。
掠上树!
——他还要拼下去!
拼下去就要制住高位。
——他的“搜神一击”、“点指江山”,愈是居高临下,威力愈大。
遇上像孙青霞那样的对手,要是不以己之长搏彼之短,就匆匆决战,那就即如在见阎王前拿一张通行证罢了。
遇挫不折。
遇沮不丧。
——那里跌倒,便须得那得爬起来。
爬得愈快愈好。
愈高愈好。
所以人忍痛、忍怒、忍了忍无可忍之忍,飞身上树——
可是,龙舌兰一见,又像鸟儿遇着了飞虫,眼神一亮,而且又喜孜孜的越岭嘶秋的直着嗓子呼唤了一声:
“反——骨——仔——你又起来了吗?下去吧!”
不可思议。
语随声到,仇小街一听,竟就像给人迎空、迎面、迎头打了一记,全身在半空中一凝/一僵/一阵痉挛,就整个人像虾米般抽搐起来,才坚持/挣扎/苦撑了那么瞬间,终于又落了下去。
落得比上一回还快。
更重。
——“彭”的一声,他又扎手扎脚的落到树下,像一袋过早熟的椰子,更似一个过份听话的孩子。
这一次他再度坠落,就一时不见他再起来。
一时也真的起不来了。
第五章 下一个女人也许会更糟
一、不可七世
孙青霞诧异的望向龙舌兰,他也不明白她何以能做到这点。
——仇小街现在已变得像只可怜的傀儡,而牵扯他生命的线丝,却完全纵控在龙舌兰手中。
莫非龙舌兰懂得念咒语不成!?
他呆了半晌,却听龙舌兰疾问道:“我们到底走也不走!?”
走!
为什么不走!?
他现在已没有别的路:
趁仇小街被跌得脸青鼻肿,陈路路胆战心惊,耶耶渣半痴不疯,而其他敌人未及赶上来前,他们唯一的路便是。
走!
——走就是逃!
逃得越远越好!
走得愈快愈好!
龙舌兰拖着小颜,迅速撤离这十八星山接连十一寡妇山的山谷。
孙青霞则负责断后。
陈路路看着他们撤离。
他不敢阻拦。
——因为就算连撤走的时候,孙青霞的神情气焰仍然如此迫人、凌厉、不可一生。
就连龙舌兰在撤的时候也一样发同一只傲慢的凤凰。
——尽管可能是负了伤、折了翅的凤凰,但一样仍是非同凡响的凤凰。
鸟鸦飞上枝头变风凰,可是凤凰掉下枝头是不是就打回原形,变成乌鸦呢?答案虽不确实,但从树上掉下来的仇小街肯定已摔个乌灯黑火、日月无光!
陈路路在这稍稍迟疑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正要逃亡的一男一女:一个捕快一个逃犯,竟有三个共同点:
一,他们都同样骄傲:就像两只落难的凤凰。
二,他们的样子居然都很有些相像,就像同一父母或同父异母或同母父的一对兄妹。
三,这两人样子都很好看,但脸上都受了伤。
——这两人,说实在的,真是一对璧人,多了道血疤痕。
连对他们敌对的陈路路,也觉得他们很登对,很相似。
他两次都因为对手的美色而没把握住时机放箭下杀手:一次是小颜,一次是龙舌兰。
两次都如此。
——显然他只是略为迟疑了一下,到底他还是向她们放了箭,但他初是小颜,再遏龙舌兰的感觉,就像如一别艳容,再见丽色!
两个都那么美!
让人不忍杀伤。
也就是说,他对这两名女子都曾因惊艳而掠过非分之想,可是,而今见着负伤撤退的孙青霞,总是难免生起了:
——这家伙跟这两位美人在一起,还真匹配!
由于意识到这点,他更恨绝了孙青霞。
但他不敢动手。
因为孙青霞的迫人气势,跟龙舌兰的凌人傲气合起来,岂止于不可一世——简直是不可七世!
他的弓在手。
箭仍在弓上。
但弓弦已弛。
箭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