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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流产造成血崩,医生说过,再度怀孕对你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我指的危险不单单指你,孩子也一样。”他严正说明。
她不语。
“你做过产检了吗?”
摇头,对上他犀利眼睛,她无法说谎。
“谈伯父、谈伯母知道这件事吗?”
摇头,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品帧有些火大,抓住她的肩膀,口气不善,“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的独立,为什么碰上问题你不肯求救?为什么你老要一肩挑起自己无法负担的事情?”
“我可以的。”推开他,她连连退後。
忍受痛苦是她的本能,不管她做的好或不好,到最後,她都有办法承担。
“你凭什么说可以?留在这个医疗资源不足的乡下,让你和孩子冒险,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你口口声声说把谈家人当亲人看待,碰到这么大的事,你连和他们商量都不肯?孩子明明是毅爵的,这段期间,你不说不提、宁愿眼睁睁看著毅爵和别人步入礼堂,造成不可抹煞的遗憾?
“时芬,你从不希望别人替你担心,你却做尽了让人担心的事情。你真是个很难懂的女人!”
她知道,他的激动是因为关心,松口气,淡然苦笑,手叠上他的大手。
“这世上,又有谁认认真真懂谁了?品帧,你放心,我会熬过去的,别告诉小颖,公演快到了,我不想她担心。”
“至少跟我们回台北吧!我们找最好的医生待产,除非你不介意孩子的安全,否则,你应该替他考量。”他让步。
“让我再考虑一下,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没办法,谁教我欠你一著。”他说。
“我很高兴,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你,真的谢谢。”
风吹来,遍地黄叶被刮起,在空中绕了一圈後又回到地面上,冬天即将过去……
第八章
她搬到台北了!在品帧的安排下,住进离医院不远的公寓里面,她没有适应问题,只不过躺在床上,经常是辗转无法成眠。
是啊!怎能成眠?细数日子,一天一天,他即将遗忘过去,走入红毯。
很微妙的心态,既希望他从阴霾中重生,又害怕他忘记过去那段。
揽镜自照——又瘦了,这样一个不健康的母亲,怎能生出健康小孩?抚抚肚皮。勇气啊勇气,她真的需要很多很多勇气,才能生存下去。
捧著玻璃球,摇一摇,漫天飞雪,那是毅爵送给她的圣诞节,他和她之间的快乐部分不多见,这是其中一个。她会捧著它,慢慢老去,在心中一遍遍咀嚼,属於她的禁忌爱情。
想他吗?很想,想他过得好不好,想他快不快乐,想他的眉头是否深锁,想他的依瞳是否能把幸福带到他手中。
他会幸福吧?毅爵……每每想到这个名字,便要鼻酸一阵,他终是寻到归依,终是建立起自己的家庭,慢慢的,他会事业成功、儿女成群;慢慢的,他会遗忘自己,到那时候……他对她不再有恨,再见面,他会向她说声哈罗!
那么,她呢?她会有一个他的孩子,日日相依,这个安排真不错。
门铃响起,时芬开门。
“品帧,你怎么来了?”
“思颖在练舞,我来陪你,等一下一起吃饭。”他是个遵守诺言的男人,他帮她隐瞒怀孕事实,不教思颖担心。
“你工作忙,不用特意来陪我。”
“今天周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陪你上街买点婴儿用品。”
注视著时芬,她迅速憔悴了。自从知道毅爵结婚的事情,她眉眼笑著,嘴里说著祝福,却用一种残忍的方式自伤。
说不爱他,她的苍白代表什么?
他实在弄不懂这两个人,一个以决绝的行动来告诉对方“不爱”;一个用恨来作为对方“不爱”的回应。
可是,做了这些事情之後,他们都不快乐,甚至是痛苦难当。
既然如此,他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固执?为什么仍然骄傲地不肯向对方低头?
“方便吗?”
“我是个不错的搬运工人。”
“好吧!等我拿一下钱包。”再回眸,她吞去哽咽,“品帧,谢谢你。”
他投给她一个安心微笑,“快去准备吧!”
半个小时後,他们出现在百货公司,他扶著她,像一个体贴丈夫。
“奶瓶需要买几瓶?”品帧问。
“不晓得,我没有经验。”时芬回答。
“我也没有,不过,我想十打应该够了。”
“夸张!”她莞尔摇头。
“产检时,医生说是个健康的小男生,我看你很开心,你喜欢男孩子吗?”
“喜欢。”从知道他是男生後,时芬就开始幻想,他有他的眉毛、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巴……有一个像他的儿子,她的思念会减半。
“想过要取什么名字了吗?”
“没有,我在考虑,孩子生下来後,要怎么面对爸妈。”回花莲,生活会比较容易,但……她该怎么解释孩子的存在?那是个纯朴的地方,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没想过要对义父、义母说实话?”
“不!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一旦知道,怎能瞒得了乱伦事实?
“这样好吗?思颖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等公演结束再说,我不希望她分心。”
“你还是把她的舞蹈当成第一优先。”
“没办法,我习惯了。”
“幸好你一点都不像个孕妇,不然能瞒得过谁?”
“你不就看出来了。”
“我?那是因为我没和你住在一起,再加上观察敏锐是我最大优点,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再瞒也不会太久。”
“先不烦这些,今天我们要快乐消费。”勾住他的手臂,时芬越来越觉得自己将小颖托给他,决定正确。
他们一路向前行,看见东西就买,奶瓶、衣服,婴儿车,大大小小的东西塞满品帧两手,为孩子添购东西,会让人心情愉快、忘记节制。
“品帧、溱汸,你们怎么在这里?”一个愉快声音响起,倏地抬头,四目相交,她和毅爵目光相聚。
她开始发抖,两条细瘦的腿支撑不起身体,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所有的滋味全在她心底打翻,酸的、苦的、涩的,混合出让人皱眉的难堪。
不想见他,至少不要现在,她不愿他看见自己的落魄萧索。
再见面,毅爵瞬间发现,压抑对她的思念有多么困难。
八个月了,他强迫自己不看她、不想她;他告诉自己,她再也影响不了他。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男人,他认定自己已经对她忘情,没想到再见面,才发现八个月来,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欺骗。
猛地,一股冲动涌上,他想拥她入怀,想诉尽思念,他想放下骄傲自尊,告诉她,没关系,一切都让它过去,他们从头来过。
拳头在身侧握紧,抑制情绪,毅爵不让心事外露。
对於溱汸,依瞳的资料不多,只晓得她是毅爵另一个妹妹,不住在家里,还有他们的感情似乎不太好,不过依瞳没有去深究,豪门大户的家庭问题本来就比普通人家多。就拿她老爸来说,不也娶了大小老婆各一,幸好两房只有她这个独生女,她不用去担心手足阋墙问题。
“你们来逛街吗?好巧,我们来拿婚戒。”相对於毅爵的沉默,依瞳的快乐显得太聒噪。
毅爵望一眼品帧手上的东西,若有所思看著溱访,不言不语。
“大嫂,没事的话,我们要继续逛街,不陪你们了。”拉住恍惚中的溱汸,品帧急著带她摆脱难堪,他认为眼前的她,没有能力迎接挑战。
“等等。”一个箭步跨上,毅爵拉起溱访另一只手,强迫她跟自己走。“品帧,帮我送依瞳回家。”匆匆抛下一句话,算是交代。
“不行!”品帧拉住溱汸另一只手,阻止毅爵的行动。他答应思颖保护她姊姊不受欺负。
“你不能再伤害她,如果她曾经欠你,她还得够多了。”品帧在他耳畔低语。
“是你自己要求我,找机会再和她谈谈。”
看著溱汸的身形,他猜测,这就是品帧从花莲回来後,急著要求他和溱汸谈开的原因,他不断向毅爵解释溱汸是真的丧失记忆,并将过去他不曾参与的那段说得仔仔细细。
只不过,当时他一口气否决品帧,他认定他们再不会有交集,原因是——对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他不想多费心,更不想让爱情有机会再伤他一回。
现在,他顾不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了。
“你会平心静气的谈?不动手脚?她的身体禁不起第二次摧残。”他对毅爵明示。
品帧的话再次提醒他,昨天深夜品帧是怎么说的,他说溱汸曾经怀有他的小孩,流产时引起血崩,医生断定,再怀孕,母体、小孩都要承担大量危险。
大量危险……品帧说,她记起那段过去了,那么她不可能不考虑到“大量危险”这句话,既然如此,是什么原因让她宁可隐瞒所有人、宁愿冒险,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难道,在她还是谈时芬时,在她忘记自尊和骄傲是她人生最重要时,她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她一天平均三点七次的爱他、喜欢他,都是真的?
思颖告诉过他,溱汸无法忍受别人碰她,除非是她喜欢的人……
那些旁人在他耳边反覆的话,此时,一古脑儿全倾了出来。看来,他们需要好好深谈一番。
“我会。”他向品帧承诺。
“你保证?”品帧还是不放心。
“我保证。”
环住她的腰,他的动作带了几分温柔。
这让溱汸大惑不解,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何突然改变。
他们走了。不自觉的笑在品帧嘴边浮现。
依瞳不懂,拍拍他的肩膀,要求他直视自己。
“你可以告诉我,他们两个人之间……”
他笑容可掬避开她的疑问,“你觉得毅爵是个怎样的男人?”
“玩猜谜啊!是不是我答对了,你才会据实以告?”
她欣赏品帧比毅爵多,只可惜他心有所属,而她父亲对毅爵的身分情有独锺。
“差不多,你说说看!”
依瞳是个独立自主的女强人,从小到大,她接受的训练,全是要求她成为联展的继承人,这一回,联展想扩大事业版图,靠的就是这场商业联姻。
“他是一个有责任的男人,可以当丈夫,但拿来当情人略嫌无趣。”
依瞳实话实说,订婚近一年,她没享受过被追求的甜蜜,他们之间有的只有公事和利益。
“对於你们的婚姻呢?你有什么看法?”
品帧想确定在婚姻争夺战中,溱汸的胜算有多大。
“商业联姻罗,这个时代、我们这种身分的男女都逃不过的结局。”
严格说来,她有无奈,不过她早认了命,这点,在她念幼稚园时就明白,她和一般小孩不一样。
“所以你坚持和他结婚。”
坚持?是啊!是坚持,她老爸、项董事长的坚持。
“反正都要结婚了,有什么坚持不坚持,不过,肯定的是,要找到像他那种豪华配备的好老公可不容易。”耸耸肩,她无所谓。
就算扣掉十分浪漫,傅毅爵也能拿到九十分高标,这年头及格男人不多见罗,要求太多会遭天谴。
“依瞳,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
“重头戏终於要上场?”
“先预告,很长哦,你要有一点耐心。”
“没问题,我请你喝咖啡,一杯咖啡的时间够不够?”
勾起品帧的手,自信微笑,商场上的大风大浪,依瞳碰得多了,面不改色是她多年历练。
“恐怕要三杯咖啡才够。”
“那也得要故事值得。”眉一挑,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