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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楼梯总有人下来,可是她一直没有下来。他不由害怕起来,他感到自己所干的事已
在这个楼上被揭发。这个想法变得越来越真实,因此他也越发紧张。他决定逃离这个地
方,于是便往大街对面走去,他在横穿大街时显得丧魂落魄。他来到街对面后,没有停
留,而是立刻钻入一家商店。
那是一家杂货店,一个丑陋不堪的年轻女子站在柜台内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另一
边有两个男人在拉玻璃,他便走到近旁看着他们。同时不时地往街对面的医院望上一眼。
那是一块青色的玻璃,两个男人都在抽烟,因此玻璃上有几堆小小的烟灰。两个男人那
种没有心事的无聊模样,使他更为沉重。他看着钻石在玻璃上划过时出现一道白痕,那
声音仿佛破裂似的来回响着。不久后女孩出现在街对面,她站在一棵梧桐树旁有些不知
所措地在寻找男孩。男孩透过商店布满灰尘的窗玻璃看到了她。他看到女孩身后并未站
着可疑的人,于是立刻走出商店。他在穿越街道时,她便看到了他。待他走到近旁,她
向他苦笑一下,低声说:“有了。”男孩像一棵树一样半晌没有动弹,仅有的一丝希望
在此刻彻底破灭了。他望着眼前愁眉不展的女孩说:
“怎么办呢?”女孩轻声说:“我不知道。”
男孩继续说:“怎么办呢?
女孩安慰他:“别去想这些了,我们去那些商店看看吧。”
男孩摇摇头,说:“我不想去。”
女孩不再说话,她看着大街上来回的车辆,几个行人过来时发出嘻嘻笑声。他们过
去以后,女孩再次说:
“去商店看看吧。”男孩还是说:“我不想去。”
他们一直站在那里,很久以后男孩才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回去吧。”女孩点点头。
然后他们往回走去。走不多远,在一家商店前,女孩站住了脚,她拉住男孩的衣袖,说
道:
“我们进去看看吧。”男孩迟疑了一会儿就和她一起走入商店。他们在一条白色的
学生裙前站了很久,女孩一直看着这条裙子,她告诉男孩:“我很喜欢这条裙子。”
女孩的嗓音在十六岁时已经固定下来。在此后的十多年里,她的声音几乎每日都要
在我的耳边盘旋。这种过于熟悉的声音,已将我的激情清扫。因此在此刻的黄昏里,我
看着坐在对面的妻子,只会感到越来越疲倦。她还在织着那条天蓝色的围巾。她的脸依
然还是过去的脸。只是此刻的脸已失去昔日的弹性。她脸上的皱纹是在我的目光下成长
起来的,我熟悉它们犹如熟悉自己的手掌。现在她开始注意我的话了。
“在你还没有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在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和傍晚五点
的时候,我知道你要回家了。我可以在一百个女人的脚步声里,听出你的声音。而我对
你来说,不也同样如此?”她停止了织毛衣的动作,她开始认真地望着我。
我继续说:“因此我们互相都不可能使对方感到惊喜。我们最多只能给对方一点高
兴,而这种高兴在大街上到处都有。”这时她开口说话了,她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吗?”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她这句话。所以我只能这么说。她又说:“我明白
你的意思了。”
我看到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说:“你是想把我一脚踢开。”
我没有否认,而是说:“这话多难听。”
她又重复道:“你想把我一脚踢开。”她的眼泪在继续流。
“这话太难听了。”我说。然后我建议道:
“让我们共同来回忆一下往事吧。”
“是最后一次吗?”她问。
我回避她的问话,继续说:“我们的回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最后一次吧?”
她仍然这样问。
“从一九七七年的秋天开始吧。”我说,“我们坐上那辆嘎吱作响的汽车,去四十
里以外的那个地方,去检查你是否已经怀孕。那个时候我可真是丧魂落魄。”
“你没有丧魂落魄。”她说。
“你不用安慰我,我确实丧魂落魄了。”
“不,你没有丧魂落魄。”她再次这样说,“我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只有一次丧魂
落魄。”
我问:“什么时候?”“现在。”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