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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下了切腹的命令。”
“那么,信康之母筑山夫人呢?”
“我信长一向不喜欢指挥别人的妻子,对于这个明知对方是敌人,却执意与之私通的女人,当然是由家康自己去处理了。”
“嗄?你是说你不会批示处分筑山夫的方法,却对与私通武田家一事毫不知情的信康做了如此严厉的处分?”
“是的。看来你这光头的看法,是和我相反的喽!换作是你,一定会下令处置筑山夫人,尽力帮助女婿信康,对不对?”
“是,是的!”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信长能平定天下,而你却不能啊!你明白了吗?光秀!”说完之后,信长再度抬头望着天花板:“我要让村重父子再次贪图我的严厉作风。村重!你等着吧!我信长一定要教你尝尝我的厉害!”
光秀只是茫然地站在一旁,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信长的话中的意义。
正文 血和砂
(他竟然狠心命家康的长子,自己的女婿信康切腹自尽)
这样的行径,光秀是绝对做不出来的。然而,这种其他人都做不出来的事,信长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地去做。
光秀向信长告退之后,再度来到浓姬的房内,怏怏地说:“真是非常抱歉,我一点也帮不上忙,大人已经决定处分信康了。”
说到这里,他感觉胸中一痛。
“他终于还是这么做了。”
“那些德川家的重臣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极力恳求大人饶了信康一命呢?”
浓姬噤口不答,两眼直直地望着天空,似乎陷入思考当中。
(终于,连德姬也不免成为时代的牺牲者,眼见就要失去自己的丈夫了。)
很久以前,浓姬也曾奉父命要刺杀信长,因而被送到织田家来,成为了位最可悲的新娘。
伺机刺杀信长的计划并未成功。不过,在刚开始时,她也曾遵奉父命,将各种情报传给驻在美浓的父亲。当然,德姬也是基于相同的目的而嫁给信康,也就是说,她必须做和浓姬同样的事情。因此,为了织田家着想,她必须将筑山夫人成为武田家人应的事情告诉父亲。再者,由于她对信康怀有怨恨,因此在一时冲动之下,未经考虑便函将事情告诉信长,并且将事实上毫不敌情的信康也扯了进来。
这都是由于她的想法太过单纯的缘故。自从婆婆筑山夫人安排她所中意的女子成为信康的侧室之后,德姬的内心便气愤难平。虽然女人的嫉妒心相当可怕,但是这也证明了她深爱着丈夫。这种情形,和以前浓姬深爱着信长的表现极为类似。
只是,德姬万万想不到,由于她的小报告,却为自己深爱的丈夫惹来杀身之祸。
尽管光秀不住地埋怨那些重臣们,怪他们不肯尽全力为信康请命,然而浓姬却似乎已经明白了。
原来,从德川家来的两位重臣酒井忠次及大久保忠世,并不了解信长的脾气。
在他们想来,信康毕竟是信长的爱婿,再怎么样信长也不会命他切腹自杀。因此,才敢放心地前来诉苦。只是,他们的这种想法实在太过于单纯了。
原先,他们以为信长顶多只是把信康叫来骂一骂,没想到信长却是个根本不讲情面的人。
他在战场上曾杀过法数的人,因此即使是对自己的血亲,也没有太多的感情。所以,当重臣们对信康颇多微讯词时,他只好以德川家的大势为重,下令要信康‘切腹’。
当然,这也意味着德姬错估了自己的父亲,而酒井、大久保两位大臣的想法也太过简单了。
召集这两人必定是苍白着脸、神色仓皇地在归途中了。
他们万万都想不到,由于筑山夫人成为武田家内应的消息传出之后,竟然导致信康必须切腹的结果。
“德川先生还有其他儿子吗?”
光秀问道。
“有是有,但是年龄尚小,还不足以帮助他呀!”“听说于义丸是德川先生的小儿,不过他还在襁褓之中哩!”
“我想德川先生一定会吓一跳的。”
“恐怕不止是吓一跳而已。”“这么说来,你认为他会怀恨大人喽?”
“这个嘛!大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不过,凭良心说,他也是为了德川家着想啊”
光秀的心中涌起一阵痛楚,使得他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为什么非要他切腹不可呢?)
“好了,我也必须即刻赶回坂本才行,或许马上就要对荒木出兵了哩。”
浓姬只是点点头,似乎正思考着某件事情。
光秀立起身来,默默地走向大玄关。
(大人到底为了什么要做这样的处置呢?)
一旦发孙容易才长大成*人的长子被处死,家康一定会对信长怀恨在心的。
信长一定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为什么他不惜昌着与家康为敌的危险,坚持采取严厉的处分呢?
在下山的途中,光秀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一个念头闪进了他的脑海里,他终于悟出信长命令信康切腹的真正用意了。
光秀定定地望着四周的石垣,喃喃自语着:
“原来如此!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一时之间,他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光秀猛然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正文 离心
因为人的性格不定,因此有时会造成决定性的不幸命运。
原本信长和光秀,就不如信长和秀吉一般,两人的心意、思想都能相通。
凭心而论,信长可说是一位开才型的革命家。他率直、有敏锐的直觉,但有时却又表现得极为理性,展露出一股超乎其本质的诗人般的敏锐感性。
这点和光秀是截然不同的。光秀遍尝人世的辛酸,因此一直对世间抱着崇高的理想,一心想要追求得自于书中的道理,使其实现于社会。
所以,在他眼中看来,所有人生都是愚味无知的、丑陋的。但是在加一方面,他却保持着知性的态度,希望能在这片丑恶的土地上开创一番天地。
这也就是信长一直无法看透光秀何以忧心的原因。相对地,光秀也不明白信长求生的本领。
他认为信长只是一名极度粗暴的猛将。同时,也是一位如野兽般暴戾、残酷,不怕神佛惩罚的人。在光秀看来,信长的血液当中必然存有人世间最可悲的功利心。光秀的这种想法,乃是来自于他的体验。
当他想到这点时,突然了解信长这所以命令信康切腹自杀,全都是由于潜藏在他体内的野性及功利心所致。
光秀越想越感到寒心。很自然地,光秀开始依照自己的想法,来衡量信长的行为。
事实上,光秀所获得的答案,只表现出他自己的影子,和信长的心事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不!不仅是光秀而已,所有的人类都有可能犯下以自己的想法来揣度他人行为的错误。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光秀回到坂本城后,越想这件事截止觉得可怕,头就像波浪鼓般地猛烈摇动着,但是却又无法罅自己不去想它。
在光秀认为,如果比较资质,那么家康之子信康的资质远在信长之子信忠之上。
不!除了比较孩子之外,即使是拿信长和家康来比较,后者的器量也远超过前者。
因此,信长的内心一直提防着家康。只是,目前必须利用家康的武力来压制武田、上杉、北条等强敌。以致信长只好竭力隐藏自己的敌意。
如今,家康的势力已经逐渐向东伸展过来,而且他的孩子又远比信长的孩子优秀。
如果任由德川家扩张,那么一旦信长死后,信康必定会和当初信长重整织田家、立志取得天下时一般,毫不留情地杀了信忠。换言之,信康必定会利用身为信长女婿的身份,充分利用此一地位所带来的好处。
当初的信长,也就是利用身为齐藤道三女婿的身份,才得以取得美浓一国。
当然,信长一定也看得出信康的资质十分优秀。
(这么一来,织田家的未来不就岌岌可危了吗?为今之计,除了藉机命信康切腹自尽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正当大家都为谦信的死而松了一口气时,信长却趁机削弱德川家的势力。
虽然整件事情的经过全是出自光秀的臆测,但是如今他却已深陷在自己的想法之中,而无法自拔了。当然,要他停止这种揣测是绝对不可能的。由他的性格及过去的生活经验,已经形成了不信任人性的人生观。
光秀默默地站在船头,看着小船轻快地滑过波光粼粼的琵琶湖,来到城门前的泊岸处。下船之后,他很快地朝大玄关走去。
“告诉秀满我有事和他商量,要他马上来见我。”
他对出迎的小侍卫命令到,然后转身来到了黑书院。
“你找我吗?”
“噢,秀满,你来啦?快进来吧!”
明智左马介秀是光秀最信赖的人,不论武艺或学问都有高人一等。
“安土的事怎样啦?”
“右府先生实在是个非常可怕的人物。”
“哦?这次他又出了怎样的难题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关于荒木村重的事,他只表示绝对不再宽恕而已。不过,对于德川家的长子”
“德川家的长了,你是指冈崎城主信康先生吗?”
“是的。信康是右府先生的女婿,然而右府先生竟然命他切腹自尽!”
“什么?切腹“
“是啊!因为信康的生母做了武田家的内应,而且,算了,不谈这个了,毕竟这件事和我们家无关。”
“说的也是。”
“秀满哪!我一向都遵照右府先生的批示把女儿嫁出去。”
“正是啊!因为右府先生一直都很关心嘛!”
“你认为他是出自关心吗?”
“难道我想错了?”
“我的看法和你不同。你想想看,如果右府先生真懂得关心别人,那么他怎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命令女婿切腹呢?你说,这教我如何相信他是出自一片关心呢?”
“原来如此。”
“我想像我这样的好人大概已经不多了。光是奉献我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竟然连女儿也献给了右府先生。”
“这么说来,你认为右府先生是基于个人利益,而把你的女儿嫁出去的喽?”
“我不得不这么想啊!你看,无论是细川或荒木,不都是这样的吗?”
“听你这么说来,事情似乎真是如此。”
“如果做了右府先生的女婿,能享受到特别待遇,那么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如今他利用了自己的女儿还不够,竟然还要利用我的女儿。想到这里,叫我怎能不心寒呢?”
光秀的视线盯着小侍卫送来的灯火,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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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马介秀满只是侧头望着光秀,一点也不了解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他那年轻的脸颊上,明白显示出大惑不解的模样。而他那高挺的鼻梁,则与年轻时的光秀有几分神似。
“怎么样:你先赞不赞同我的意见?”
“我并没有反对啊!不过,既然于珠已经嫁到细川家,而她的姐姐也已嫁给织田信澄为妻。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的千金可以出嫁吗?”
“你不反对我的意见,是吗?”
“是啊!我没有其他”
“那好,你支叫于京来见我!”
“什么?原来你说的是于京小姐的事啊!”
秀满站起来,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