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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是真的想帮你们的!”
韩婉婷气恼无比的朝着那群逐渐走远的身影大叫,但是,他留给她的只是决绝的背影。夜幕终于笼罩了大地,昏黄的路灯下,她独立在路灯旁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阁楼上的灯亮了起来,发着幽微而忽闪的光芒,几个灯下的人影在攒动着,来来去去,似乎很是忙乱。她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阁楼上忙乱的场景,低下头,思索了片刻,一跺脚,飞快的朝着弄堂外跑去。
待她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一直站在阁楼窗口边的那个身影才慢慢的离开。他拒绝了黑皮要为他找医生来看看的提议,将家中仅剩的一些纱布和药水让给了其他几个受伤的弟兄们,而自己则沉默着倒头睡在了木板拼搭出来的小床上,整个人都被一种令他无法说清的颓丧情绪所牢牢裹住。
身上的伤很痛,受伤处的神经在别别的跳着。可是,他却只觉得自己的心更痛,痛得他无法思考。昏昏沉沉的入睡前,他默默的对自己说: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瘪三。你要不起她!你要不起她
“是不是要醒了?我看见老大的眉毛动了”
“你看见了?为什么我没看见?”
“韩小姐说了,吃下这几副药,老大一定会醒的,你们急什么啊!都围在这里,老大没有新鲜空气了!去去,都闪远点!”
“你们怎么都上来了?就让韩小姐一个人在下面煮药啊!啪!啪!啪!有脑子没?都有脑子没?韩小姐是来帮咱们老大的,不是来伺候咱们的,你们怎么好意思都让她一个人做了?要是老大被知道这事,小心老大踢你们的屁股!”
吵吵闹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时近时远,吵得他不能入睡。他想醒来骂这一个个聒噪的家伙,可是眼皮沉重的怎么也睁不开。他想要随手抓了枕头朝他们扔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酸痛的无法移动。他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渴的好似火烧,嘶哑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体这么难受?是病了吗?
不能!不行!他不能生病,绝对不能倒下!儿时在养安堂的生活经历让他这辈子都刻骨铭心,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些因为生病最后孤寂死去的孩子们。对他来说,生病就意味着被抛弃,被抛弃就意味着死亡,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心愿没有达成,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至少,他在坦然赴死之前,还有想要见的人,想要说的话!他不能生病,不能死!
绝地挣扎的念头让他拼了命的想要摆脱这种无能为力困境,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几乎快要虚脱的时候,好不容易的睁开了眼睛,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逐渐的看到了一丝光明,看到了几个不断在眼前晃动着的幻影,听到了令他头痛不已的叫嚷声:
“老大醒了!老大醒了!太好了,老大终于醒了!”
“韩小姐,太感谢你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呜呜老大你可算是醒了,你快把我们给吓坏了”
“阿根!老大醒了是好事,哭什么!怎么这么没出息!”
“你管我!我高兴!老大你可算是醒了”
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让他看清了一张张满脸泪水又喜笑颜开的面容,尽管头脑依然有些昏沉,但已经恢复些意识的他也认出了这几张又哭又笑的面孔。他慢慢的开口说话,听见自己那如同被砂纸磨过,粗砺而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们都在吵些什么?”
阿根和阿龙一下子扑到了他的床边,争相回答道:
“老大你病了,发高烧,烧得直说胡话。可把我们给吓死了,幸亏韩小姐帮我们找了大夫,不然你的烧还不知道要烧成什么样子!”
“大夫说是天热,伤口化脓造成了感染,所以你才会发烧。要不是大夫来得及时,再这么烧下去,恐怕要把脑子给烧坏的!”
“可不是,老大,你这场病来得很凶,整整睡了五天五夜啊,多亏了韩小姐找的大夫医术高明,连着开了几副药,她还一直帮忙熬药,每天看你喝下去了才安心回家。要不是韩小姐,我们几个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根和阿龙的话,说到后来,他都没听进去,因为他的心思早已落在了她的身上。其实,从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清的人就是她。虽然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人群的最后,但是,他还是清楚的看见了她泪眼朦胧的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喜极而泣的笑容。他看见她的眼睛和鼻子也许是因为哭泣而显得红通通的,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模样简直就是我见犹怜,让他的心里又禁不住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情愫来。他看见她额头上挂着汗珠,看见她单薄的衬衣都被汗水浸湿,隐隐的露出里面内衣的样子来,让他心跳飞快的连忙移开了视线。
是她救了他,是的。如果她没有来,那么,等待着他的,也许就是死亡。因为,他是一个小瘪三,没有人关心和爱护的小流氓。这样一个于社会毫无贡献的人渣,病了,死了,又有谁会在意呢?也许还有人拍手叫好吧。像他这样的人,活着已经如同草芥,死了,更是不值一提。不过就是草席卷了埋了罢了。如今他活了下来,因为她而活着,无疑,他是欠了她一条命。这条命,将来,一定要还她。不然,这辈子,他等于永远欠了她,永远也还不清了。
“你感觉怎么样?渴吗?要不要喝水?”
她清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索。他微微转头望向她,只见她已经端着一杯水半蹲在自己的身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得他刚平静下来的心间又涌起了汹涌的情潮。他咬了咬牙,硬下心肠,扭过头去不看她,闭上了眼睛,背对着她,依旧用冰冷的口气,粗砺而难听的回答道:
“我不爱欠人东西。所以,欠你的看病钱和药钱,等我好了,我一定想办法会还你。以后你不必再来了。”
“你不用还我,这些都是小钱”
“对你这样的大小姐来说,这些钱当然是小钱,你怎么会放在眼里!但是,对我这么个瘪三来说,这些钱就已经能砸死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不堪的地方,请韩大小姐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免得脏了你的贵脚,跌了你的身份!”
他拼尽了最后的那点克制力,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朝她低吼出这些违心的话来,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虚汗淋漓,气喘不断。黑皮与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对眼下这么个尴尬的场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小屋里的气氛沉寂的好像静止了一般,只能听见老大粗重的呼吸声。
其实,即便是再后知后觉的人都能从老大的话里听出那许多的言不由衷来,因为,他们都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老大对韩小姐的心意。也许只有老大自己不知道,他在发着高烧说胡话的时候,口口声声念的都是谁的名字,说的都是以前从未吐露过的真心话。他们都听见了,听懂了,韩小姐也一样。所以,刚才老大那样说,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黑皮他们心里都在这么默默的念着,却没有人敢将这句话说出口。他们一个个低着头,摸着鼻子,互相用眼神在交流着,打量着韩小姐的表情,猜度着韩小姐的心思。只见她轻轻的咬着下唇,端着茶杯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说话,房间里实在是静得让黑皮他们这帮人急得抓耳挠腮。
“哦,那你好好休息。黑皮,阿根,你们要好好照顾他,我走了。”
韩婉婷小声的说完,将手里的杯子朝黑皮手里一递,不声不响的拿起自己的书包“蹬蹬蹬”的下楼而去。床上的背影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禁不住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半天都没有声响。阿根挠了挠头,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的凑到黑皮耳朵边上,悄声问:
“老大老是赶人家走,不给人家好脸色看,那韩小姐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脸皮薄啊,要是挂不住了,那她以后还来不来啊?不会真被气走了吧?!”
黑皮转着眼珠,老学究似的摇摇头,脸上挂着笃定的笑容,对着阿根附耳低声道:
“嘿嘿,人家韩小姐可是聪明人,连你我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她会不明白吗?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嘿嘿,愿挨就是了!”
阿根听了黑皮的话,再看老大那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的背影,和黑皮一起嘿嘿的笑了起来。
☆、番外之一 竹马弄青梅(中)
出乎男孩子们预料的是,韩小姐,从那天离开后,果真再没有出现过。几乎每个下午的三四点钟时,男孩子们都会跑去弄堂口张望一番,希望再次看见韩小姐那轻扬的身影。可惜的是,他们一次次的失望而归。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韩小姐真的再也不会来了吗?如果她不来,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们从今往后再也吃不到韩小姐做的好吃的饼干,穿不到她带来的暖和的衣裳,也听不到她娇笑和轻盈的声音。更重要的是,老大的脾气似乎并没有伤势渐好而有所好转,反而也在因为她的消失而日益恶劣。
要是有谁不够识相,好死不死的犯在老大的手里,那么,等待着他的,就是老大又大又硬的拳头!眼看着老大他用拳头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一整天他都可以不说一个字,但架却能打上七八次!所以,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这群男孩子们比起以前,更加急切的希望韩小姐能够回来。这几乎已经是他们所有人一致达成的重要共识!
为了这件事情,阿根没少数落黑皮,心里也没少埋怨老大,只不过那些话他不敢说出口,生怕被老大听见了,挨上老大的一顿暴揍。所以,他只能把满腔的怨气发到黑皮的身上,只要逮到机会,便是一通啰嗦:
“就是你的乌鸦嘴给说坏的,什么‘周瑜打黄盖’,你看,现在‘周瑜’倒是想打呢,可‘黄盖’呢?人家不愿意挨了!谁没事愿意老被人家赶,被人家骂啊,也就是韩小姐脾气好,一直这么忍着,受着。换成是你我,一杯茶的时间都呆不住,早就跟你拜拜走人了!哼!还老把自己当活神仙似的,好像能看透一切,这下抓瞎了吧,人算不如天算哦!”
阿根的数落黑皮倒是不在意,因为他自己也很纳闷,这样没道理的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明明他看得出来韩小姐对老大有那么点意思在,不然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老被人这么赶来赶去的?就算要断绝来往,也应该有些由头,或者说句话,没理由这样突然的中断。他思前想后的推断,没准是韩小姐有事,一时半刻来不了,加上老大又老是冲人家嚷嚷别来别来的,人家也就正好不来了。这巧啊,都赶到一起去了。
一脚踢开了还在他耳朵边上念经似啰嗦的阿根,他蹭蹭的跑到阁楼上去,想把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个道理跟老大汇报一下,消消老大这一个多月来积压在肚子里的火气。没曾想,一推门,房间里空无一人,老大又“神秘”消失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忍不住嘿嘿的暗笑起来,颇有些得意的摇着脑袋,哼着小曲的从楼上晃了下来,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叹道:
“老大啊老大,心里明明惦记人家,想着人家,天天到点就去偷瞧人家,比那外滩的海关大钟还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