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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女儿,你说像谁?”
他几乎要大笑,却死死的压着满腹的笑意,凑到她的唇边,轻啄了一口,附耳低语道:
“夫人说得是。我的女儿,自然是像我的!”
韩婉婷笑着斜睨着眼睛看他,眉眼间尽是流转的妩媚风情。她轻捏了捏他的胳膊,笑嗔道:
“快把她放下吧,再被你这么又亲又抱的,倒要弄醒她了。吃过饭吗?没吃的话,我让张妈去把饭菜热一热。”
“在司令部和司令一起吃过了。”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的将女儿放进了小床,替她仔细的盖好了被子,回身揽着韩婉婷,关上了灯,走出了房间。回到两人的卧室,韩婉婷替他挂着军装,又替他准备着洗澡的衣物,兀自忙得不亦乐乎。一回头,却见他怔怔的站在床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在发呆。她笑着走过去,将换洗的衣裳塞进他的怀里,拉着他朝浴室里去,轻声道:
“快去洗澡,发什么楞!”
他被她推进了浴室。门里水声哗哗而起,片刻之后,他便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肥皂香。韩婉婷半靠在床边,捧着一本英文小说在看。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坐了进去,柔软的床垫,温暖的被褥,顿时让他整个人都禁不住松弛下来。
他同样靠在床背上,伸手将韩婉婷揽进自己的胸膛,修长却又粗糙的手指把玩着她卷曲的长发,静静地,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很久都没有说话。韩婉婷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终于,她听见了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道:
“司令想要调我去台湾。”
她有些吃惊,忙从他胸前直起身来,望着他,问道:
“去台湾?为什么?”
“局势,不太好。” “局势?不是因为孙将军受人排挤?”
狄尔森看着韩婉婷狐疑不定的神色,挑眉道:
“怎么?你觉得他是被人一脚踢到台湾那个蛮荒之地去的吗?”
“难道不是吗?我虽然不太关心政治上的事情,但这种政治权力上的倾轧,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从孙将军被解除兵权开始,我就闻到了这股权力内斗的味道了。”
狄尔森冷冷一笑,眼睛上迅速被一层寒意所笼罩。他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鄙夷的说道:
“我最厌恶那些明明技不如人,偏要自以为是的人。只可惜,委座偏信小人,而不愿相信司令。”
韩婉婷何其聪明,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她却已了然这个“自以为是”的小人是谁。姑夫用人之策的是错是对,她暂且无从评说,也不方便多说。只是现在,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她亲爱的丈夫。
她转了转眼珠,想到这些日子耳边听到的风声,反倒轻松的笑了起来,轻拍着他的胸口,柔声安抚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福?司令被那些小人算计,难道还是福吗?”
狄尔森的浓眉紧紧的皱了起来,很是严肃的看着韩婉婷。她见他的神色都写满了维护长官的凛然正气,仿佛她若是说出对孙将军不敬的话语,他便要扑上来拼命一般,禁不住笑意更浓。她抓着他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大掌上那些又厚又粗的老茧,缓缓道:
“当然是福。正如你说的,东北局势越来越坏,共,产,党的军队越打越勇,一座座城池接连陷落敌手。而国军的队伍越打人心越散,好几支部队,都被共,军全歼,那些师长、军长的,不是被俘,就是被杀。你看那些身在东北的司令长官们,若不是碍于军令,有几个是愿意留在那里的?
看起来杜司令是把孙将军给挤走了,可你再想想,如今能像孙将军这般全身而退的,又有几个人呢?说句难听的,万一将来局势再恶化下去,东北不保,首当其冲被姑夫问责的,正是那些身在东北的将军司令们。撤职查办还是小事,难保还要送上军事法庭坐牢杀头。
杜司令一心挤走孙将军,反倒是在帮孙将军免去了一场血光之灾。如此想来,你觉得是祸是福呢?”
狄尔森紧皱的眉头被韩婉婷如此一说,渐渐的松了下来。但随即,他心念一转,旋即脸色再度变得冷凝,不甘道:
“可若是东北的仗继续由司令负责打下去,局势也不至于败落到如此地步!司令最会行军打仗,这天下谁人不知?司令这一走,败仗就越打越多。一将无能,累及三军。眼看着那些庸碌无能之辈让那么多兄弟们命丧共军之手,我好像又看到了死在野人山里的那些兄弟们!一想起他们,我这心里,简直简直恨不得”
他已是恨得咬牙切齿,仿佛若那个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能一口朝着那人的喉咙狠狠咬去,至死方休。韩婉婷知他为孙立人鸣不平,也知他对孙立人的一腔忠勇之心,只是看着他那样气愤恼怒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叹息。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能被孙将军赏识器重,大约还是因为他与孙将军的骨子里都是同一类人。若不是惺惺相惜,又何来今天这般懊恼不甘?可是,他们却都是军事上的强者,人事斗争上的门外汉啊!他们也许都还没有意识到,或者还没有联想到,岳飞纵是军事奇才,能让金兵闻之心惊胆战,望风而逃,却也难敌赵构身边那个阴险狡诈的秦桧。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有这样的千古憾事。当今天下的情势,又如何能例外呢?
韩婉婷伏在他的身前,伸出手,轻轻的在狄尔森的面上抚着,将他紧皱的双眉柔柔的舒开,低声安抚道:
“你放心。恶人终有恶报的。你且等着看他的下场,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孙将军未必就是这场内斗的失败者。”
狄尔森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了下来,攥在手中,揉捏着她细长而柔软的指头,淡淡的点头不语。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去台湾,是将军自己的意思。他想要在那个与大陆隔绝的地方,训练出一支真正的军队。真正能打仗,像样的,就好像以前新三十八师那样的军队。新一军被拆散了没关系,他可以训练出更多的像新一军那样的好队伍来。”
他低声说着,但脸上已经显现出向往与激越的光芒来。她知道,他的心底里,与孙将军想的是一样的。那也意味着,他想去台湾,想和他的长官一起并肩战斗,想和他的长官一起,再次训练出一支勇猛无比的军队,然后带着他们,重上战场,重现当年缅北大反攻时的辉煌战绩。
这,也许就是他的梦想吧。
她看着他,看着洋溢在他脸上的光芒,眼睛里渐渐的浮上了泪意。他的梦想,她不愿意由她来扼杀。但是,那同样意味着,他们又要再一次经历分离。这一次,阻隔着他们的,将是一道浅浅的,却又遥远的海峡。他在台湾,而她,在上海。这样的分离,究竟还有多少次,这样的分离,究竟会有多久?她不知道,却为此感到深深的无奈。这就是一个军人家属必须要面临的无奈吗?
他看到了她眼睛里闪烁着的泪意,有些惊慌,连忙将她揽进怀中,温言劝慰着,一再强调着那不过是司令的计划与打算,并没有命令他一定要去台湾,所以他不会离开她,离开女儿,离开他们这个温暖的家。
她接受着他手忙脚乱的安抚,听着他信誓旦旦的强调,终究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认命的接受了命运带给他们的又一次考验。她从他的怀中坐起身,抓着他浴袍的衣襟,打断了他的安抚,看着他幽蓝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去吧。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想去的。那不仅仅是孙将军的梦想,也是你的,不是吗?不用担心我和孩子,等你走了之后,我会搬回上海去,和姑妈作伴。她早就希望我回去陪她了,你知道的,她并不喜欢南京”
她的话音最后消失在他的热吻中。他紧紧拥着她,肆意而热烈的吻着她柔软的双唇。胸间涌动着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感动与谢意,由着这个吻,统统的向她倾泻而去。她是懂他的啊!这个天地间,还能有谁,像她这般的了解自己,明白自己,看透自己的心意呢?
这么多年来,她为他做的,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此生,除了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去爱她,他还能再为她做什么呢?
他抱紧了她的身躯,在她耳畔低低的呢喃:
“婉婷,你总是这样的纵容我,会惯坏我的,知不知道?”
韩婉婷揽着他的头颈,轻轻喘息着,深深的看着他,柔柔的道:
“不管你走的有多远,不管你在哪里,一定要记得,我和孩子在等着你回家。”
家,是的,他已经有了一个温暖如斯的家。当年没人要的孩子,从小没家、被人鄙视的瘪三,今天,已经有家了。无论他走到哪里,他的家里都有人在等着他回家。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温暖的家。
一股无法遏制的暖意冲上了他的心头,他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郑重的点点头,深深的吻住了她。
☆、第一百六十三章
1948年夏天,上海酷热难耐,天气热得能让柏油马路融化。然而更令人难耐的,是现在动荡的时局。东北的局势已经变得极为严峻,各地屡屡传来国军被围剿、被歼灭的坏消息。谁都看得出来,今天共,军的力量已然不再是两年前被国军追击的溃不成军的时候了,国,共两军之间的天平,越来越向着共,军一方而去。
正因如此,人心不稳,市面上的物价飞涨的令人瞠目。各种投机商人的倒买倒卖,更是加剧了物价的变化。一时间,货币大幅度的贬值,通货膨胀在以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速度增长,光是一担大米的价格,便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涨到了1100万元一担,其他一些生活用品,肥皂、香烟等的价格也是暴涨了40%。
仅仅是这一个夏天,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里,整个物价水平上涨到了抗战时期的600万倍。一个普通教师一天的工资之能买几个白面馒头。经济的濒临崩溃,让民众不堪承受,民怨沸腾,民生苦不堪言。人们纷纷走上街头,罢工、抗议、要求政府平定物价、增加工资的游行几乎天天都在各地上演,甚至因为买不起粮食,陪都重庆还爆发了抢米的动乱。
大后方经济的动荡,不仅使得国军军队的物资补给大受影响,甚至由于国库资金紧张,连军饷的发放都变成了一纸空头,令军心不稳,人人思变。后方经济混乱不堪,前方战事节节败退。国民政府的统治处于内外交困的风雨飘摇之中,就好像有两只大手死死的扼住了国民政府和蒋介石的脖子,让他们逐渐的陷于窒息之中。
一方面是共,产,党的地盘随着一次次的交战而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占领的城市也越来越多;一方面是其余国统区各地范围内不断爆发的各种游行、罢工与动乱。此起彼伏的问题像波浪一样,源源不断的涌向国民政府,令蒋介石不得不下决心要治理国内动荡混乱的经济。作为全国的经济中心,上海自然首当其冲。
为了挽救陷入危机的蒋家统治,蒋经国临危受命,来到上海,组建了青年服务队,会同警察局和警备司令部专项整治与打击投机倒把份子,对上海混乱的金融局面加以治理。在他的重拳出击下,枪毙了一批投机倒把的商人,让上海的物价终于出现了难得的稳定现象,原本令人焦心的岌岌可危的财政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