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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没了呢?在哪里呢?”她打开抽屉,手上的动作甚至有些急了,怎么找不到?
记得药不是一直都放在这里的吗?
君喻转身出去,半分钟后再次回来时手里端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和一个药瓶。
那是装维生素营养片的瓶子,一直是他在断断续续吃着的。
“好,吃药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被抽得有多疼啊,话语背后隐藏着什么,单是指尖握着杯壁有多紧就看出来了,快把玻璃杯捏碎了。
蹲坐在床边,仰视着她。
她的身上也就只有头发的颜色了,和脸色相衬地格外黑了。
何姿听闻他的话,总算停住了找寻的动作,看着他手中拿着的药瓶和水杯,点了点头。
君喻敛了眸,从瓶子里倒出三片维生素,放入了她的掌心,递上开水。
何姿看着手中的药片,蹙了蹙眉,又看了看他手中握着的药瓶,“怎么少了呢?”
看着躺在掌心上的药片,猝不及防地夺过他手中的瓶子,拧开瓶盖,一下子倒出了好多,盖住了掌纹,满目的白色。
“以前还有蓝色和橙色的,怎么这次都成白的了呢?”她细细看着掌心的药丸,瓶中的维生素被她倒出了大半。
君喻看着被她丢在一边的药瓶,再看看她倒在手心大把的药片,她像是理所当然的。
“小姿,药分给我一些,可好?”他向她伸出了手掌,问道。
何姿不明,“你怎么了?”他也要吃药吗?
“我也病了,病得不轻。”他嘴角有淡淡的弧度,既温和又脆弱,似乎一击就彻底碎了。
维生素,吃多了毕竟对身子不好。
何姿看着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中的药片分给了他大半,“吃药,可以不难受。”
她没说的是,吃药,会好的。
是她忘了,还是从没敢去奢望过。
好,这个字,从她的记忆中像黑板上的粉笔字被黑板擦擦去了,擦得干净,只留下飘飘的粉笔灰尘犹在空中无处落放。
她接过了玻璃杯,触摸到了他的温度,仰头,一把药都倒进了嘴里,喝了开水,没有皱过眉头,神色果断而平静。
药尽数都被咽了下去,她动了动唇角,眸角低垂,“不苦。”对着他说。
这药不苦,所以他吃不用害怕。
君喻望着她,光滑的额角线条流畅,眼睛很黑,只不过清悟不知被安放在了何处。
她最怕苦,也最厌苦,如今却如此云淡风轻地对他讲,不苦。
她为何不说是甜的?
他吃了,也喝了水,“嗯,不苦。”
然后,她就笑了。
君喻也笑了,只不过这笑全是在对着她的,若是不在她面前该如何呢?不知道,起码做不到心底平静似水。
好情绪尽数都被吹散在了五年前的风中了,拾不回来了。
不知怎的,此时她的笑,都成了无形中勒紧他呼吸的手,窒息得很。
她的日子都浸在了苦涩的大把药片中了,她最怕苦了,怎么受得了啊!如今,看着她笑着对他说,不苦,如此不以为意。
君喻拉开了最底下的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奶糖,手心摊开在她眼前。
“糖?”她低头看见了包着糖纸的奶糖,散发着丝丝清新浓郁的奶香。
记得,他以前每次在她吃下药后,都会给她奶糖。
她已经好久没吃了,好久好久了。
吃完药后,怎么还记得吃糖呢?
似乎在那一瞬间好像触及到了什么,她缓缓伸手拿过奶糖,一颗颗的糖,包裹着素净的白纸。
她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剥去糖纸吃在嘴里,而是握在了手心,五指并拢。
“留着以后吃。”她是这样对他说的。
君喻凝视着她,微凉的指尖抚了抚她的脸颊,带着无尽的怜爱,“好。”
他扶着她睡下,掖了掖被角盖好被子,调好室温。
“好梦。”他淡淡地在她耳边对她说道。
何姿看着他,点了点头。
除了床头的一盏橙色的壁灯,其余的灯全关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朦胧的光线了。
他睡在了离她很近的沙发上,并未与她同床共眠,但却依旧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呼吸。
之所以不和她同床共眠,是不想吓到她,怕她不适应,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凌晨时分,她醒了,不知是被噩梦惊醒还是如何,坐起身子,呆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打开。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
掌心黏黏的,透过氤氲的橙色光线,她看见了化了开来的奶糖,不见了糖,只剩下模糊的糖汁了。
奶糖怎么就化了呢?
她不想的,还来不及给他呢?
何姿望着掌心发呆,糖不见了,一个微小得不行的愿望都破灭了。
她咬着指尖,触到了化了的糖,尝在嘴里,觉得很涩。
君喻坐起了身子,见她如此,赶忙走到床边坐下,担忧地搂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何姿缓缓转头看向他,但还是勾了勾唇角,合拢了左手掌心,“想在你吃药后给你糖的,可是现在没有了。”
“药不好吃,吃糖就好了。”她在故作轻松,装作无谓。
“你呢?”她一点不吃糖吗?就只想到了他,自己呢?放在了哪里?
“我嘴里没味道,没事的。”她摇了摇头,无意。
嘴里没味道,所以一碗清粥在她嘴里成了苦的,菜成了不苦的。
君喻看着她那只手,伸出右手向前将它张开,张嘴吃了她手上的糖,吃得认真,津津有味,毫不介意。
“药不难吃了。”他吃完后,温声轻启话语。
本月纽约新闻的最大关注全放在了晟嘉集团偷税事件上,头天日日播报最新消息,网络搜索点击很是频繁高涨,集团负责人傅施年频频登上报纸媒体,推去了所有采访,无法当面采访到他本人,是每家媒体记者的最大遗憾,也只是偶尔拍到他的出行背影。
晟嘉集团现今形势加重,国税局的人似乎闻到了某些风声,进行严格排查,集团内员工都终日人心惶惶。
祝夏和车闫忙得很,每日奔波劳累,大事小事都堆积如山,等待处理。
傅施年坐在办公室内,鲜少出去了,一天出去的次数很少很少,基本不外出。
祝夏能明显感受到先生近日身上缠绕的低气压,情绪很低,眼神愈发地冷漠了。
自从何小姐离开后,许久不见回来的踪迹,先生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直到现在,小姐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先生也不再去找寻了,人还没找到,就突然让手下的人别再找了。之前下的命令是多么决绝啊!前后反差很大。
她亲眼见识过先生着急的样子,急得失去了常日里的耐心,毫不掩饰怒气,失去了理智不分昼夜在寻找,从没见过那样的傅施年。
想到何姿等于是他的命,所有一切又都理所当然了。
可是现在,他的命丢了,他又怎么会好的起来。
无论是谁的心里都含着多少的疑问,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去问,比如,小姐到底去哪了?先生怎么不去找了?
傅施年让她送一杯咖啡进去。
她亲自去了茶水室,研磨咖啡豆,手法熟练。
茶水室里,也有一些集团高层人员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诉说着这些天关于集团的最新消息。
“我看晟嘉此次凶多吉少了,听说国税局里的人已经掌握了偷税的证据了。”
“啊?不会吧?”
“有很大可能性,谁说的准?去年美国不也有一家很大很出名的电子集团,到最后不是被查出来了吗?很出乎意料。”
“若真是如此,负责人可就惨了,是要进监狱的。”
······
祝夏把他人口中的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手下研磨的动作没停,没过多久,一杯香醇的咖啡泡好了,浓香四溢。
她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端着咖啡走出茶水间,走到那些议论着人身旁时,开口提醒地说道:“上班期间最忌议论,扰乱人心,影响工作质量,我马上可以报告给傅先生,让你们立刻走人。”
声音不大,但分量重。
那些人立刻噤了声,没曾想祝夏也在这里,他们的话被她都听了去,完了,心里都在暗暗埋怨自己的多嘴多事。
她可是受傅先生命令和重用的第一助理,在集团多年。和先生站得最近,她的一句话,很容易让很多人一瞬间丢失饭碗。
“只是道听途说的事,也有必要拿出来放在嘴边说,你们不是市井小民吧?”临走前,她丢下了一句话,语气不容小觑。
她将磨好的咖啡端进了办公室,放在桌角,就算在如此大的舆论和压力下,傅施年还是半点看不出着急的样子,很是气定神闲。
晟嘉集团究竟会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只能静观其变了。
身在国内的傅齐华三番两次在越洋电话中提出要帮助他,可都被他一句话拒绝了,不愿意接受。
傅齐华也没办法,只好作罢,心里其实还是存了帮助他的念头的。
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同时身为商人的他怎会不知道?
同日,远在T市的梅婧给君喻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他的近况,问他是否找回了失去的东西?
他在美国的消息,几个挚友都知道了,自然也耳闻了他此番去的目的。
在晟嘉偷税的新闻在纽约曝光后,T市也知道了,宁单早已深知其中。
问君喻,这样做,真的下定了决心了吗?
君喻回答他,下了。
宁单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上天太捉弄人了,又问,何姿,见到了吗?她还好吗?
君喻停了几秒,开口对他回答,见到了,若是让我说实话,她一点也不好。
宁单闻言,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何姿也是他们的朋友,君喻更是,何姿若是一点也不好,那君喻又会好到哪里去?最难受的人莫过于他了。
面对梅婧的询问,他应了一声。
梅婧缓了缓声,话语卡在了喉咙里,迟疑了一会儿,“能否让我和小姿说几句话。”是带着祈求期盼的。
许久没见到她的人,听到她的声,想念得很,最近总是在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关于何姿的往事,太怀念了。
君喻压低了嗓音在讲话,尽量不让何姿听见,她此时还是睡觉,时醒时睡。
“她在睡觉,估计不行。”他拒绝了。
梅婧失落了点了点头,但也不影响她对何姿的关心和问候。
“何时回国?”
君喻看了看床上还在睡着的人,“看她。”
“也好。”
稍稍又说了几句话,便结束了通话。
几天前,他母亲古淑敏不知在哪里听闻傅施年创建的集团出了事,想起他也在美国,于是嘱咐他要他多帮帮忙,她至今一点也不知道君喻和傅施年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看情况吧。
然后就草草地挂了母亲的电话,生来第一次,他和母亲的对话如此简短,如此敷衍在应付。
何姿不久后就醒了。
他见了,走上前去坐在床边,手拿着梳子,给她梳着长发。
何姿总喜欢静静地用一双眼睛去看着他,但说出的话很少,大部分都是在看着什么。
她欲要起身下床,他帮她拿好一双拖鞋。
“去上厕所?”他蹲下身子问道。
“嗯。”回声轻不可闻。
君喻没跟她一起走进盥洗室,在门口止了步,在门外等待。
待她出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