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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说杰罗姆·克利福德与新奥尔良的犯罪团伙有联系。人们普遍认为他的当事人是这团伙中的一员。”
他曾在有线电视上看过《教父》和续集,有关犯罪团伙的事他都知道。影片上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他的肚子疼痛越来越烈,心怦怦直跳。“我肚子饿了,妈。你饿吗?”
“为什么你不对我说实话,马克?”
“因为警察在房里,对不起,妈。真的,我很对不起。我打算一旦我们单独在一起时,我就告诉你,这是真的。”
她摸了摸她的太阳穴,显得很伤心。“你从来不对我撒谎的,马克。”
别说从来不了。“我们以后再谈这个行吗,妈?我真的肚子饿了。给我几个美元,我到下面的自助餐厅买炸面饼圈吃,我喜欢吃炸面饼圈。我给你买点咖啡来。”
马克吃了四个炸面饼圈,见母亲想在床上打个盹,于是亲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后便说,他想出去随便走一走。她告诉他不要走离医院。
他又从楼梯走下去,因为他估计哈迪、联邦调查局人员和这一帮子中的其他一些人也许正在楼下什么地方徘徊,等他偶然路过。
马克快步穿过他现在已熟门熟路的地方,通过一个小门廊,走出医院来到门罗大街。在电话号码簿的面页有一张市区地图,他已认真看过。
一个新的策略正在酝酿形成,要是给警察局或联邦调查局打个匿名电话,告诉他们那具尸体在什么地方,那会怎样呢?秘密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知道了。要是罗米没有撒谎,那具尸体定能找到,凶手就能缉拿归案。他边走边问自己,眼睛注视着人行道,避免与过往行人的目光接触。然而这样做要担风险。昨天他打了911电话,结果却是灾难性的。只要他一打电话,对方立即就会知道打电话的又是那个小孩子。联邦调查局会将他录下音来进行分析。黑手党也不是傻瓜蛋。
也许这不是个好主意。
他在三号大街拐了弯,一下窜进斯坦里克大厦。这是一座旧楼,非常高,门厅用瓷砖和大理石砌成。他跟着人群乘上电梯,按下到三楼的按钮。一些穿着雅致,手提公文包的人按了其他四个按钮。他们轻轻交谈,声音压得低低的,典型的电梯里的交谈方式。
他第一个下了电梯。一走出电梯是一个小厅,左右和正面都与走廊相通。他顺着左边的走廊漫步,一副若无其事,镇静自若的样子,似乎他走访律师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这座大厦里,律师事务所有许许多多。
他顺着楼梯走到二楼,东看肴,西望望,发现律师比楼上的还多。在一道门上他数了一下铜牌上的姓名,竟达二十二个之多。除了律师还是律师,其中之一必定能帮他忙。在大厅里他们中有几个从他身边走过,但他们都大忙,没有注意他。
一名保安人员突然出现,缓步向他走来。马克向前面的一道门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用小写字母写着雷吉·洛夫——律师。他漫不经心地转动门把,走了进去。小小的接待室很安静,没有人,也没有委托人在那里等。一张玻璃茶几周围放着两把椅子,一张沙发。杂志放得整整齐齐。柔和轻松的音乐从房顶传来。硬木地板上铺了一张漂亮的地毯。一位年轻人站了起来,离开办公桌向前走了几步。写字台前面有几棵盆栽树木。他系着领带,没穿外套,说话很和气,“有什么事要我办吗?”他问道。
“有,我要见律师。”
“你要见律师还年幼了一点,是吗?”
“是,但我有些麻烦事。你是雷吉·洛夫吗?”
“不,雷吉在后面。我是她的秘书。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她的秘书,雷克是女的。秘书是男的。“嗯,马克·斯韦。你是秘书?”
“此外,还是个准律师。你为什么不在学校读书?”放在办公桌上的姓名牌表明他叫克林特·范·胡塞。
“那么说你不是律师?”
“对,雷吉是律师。”
“那我要跟雷吉谈。”
“她现在正忙着。你可以坐一会儿。”他挥手指向那张沙发。
“要等多久?”马克问道。
“我不清楚,”这位年轻人被这一小孩要找律师逗乐了。“我去告诉她你在这儿。也许她会接见你一分钟。”
“这事非常重要。”
这小孩很紧张,然而很诚恳。他的眼睛向门口看去,好像有人跟踪他似的。“你是否遇到了麻烦,马克?”克林特问道。
“是的。”
“什么样的麻烦?您得告诉我一点,否则雷吉不会跟你交谈的。”
“中午我该与联邦调查局谈话,我想应该有个律师。”
这么一讲就够清楚了。“你坐,稍等片刻。”
马克慢慢坐到椅子上,等克林特一走,他立即打开黄色的电话号码簿,迅速地一页页翻过去,一直翻到律师那一栏。
雷吉·洛夫五十二岁,从事律师事务还不到五年。她中等身材,头发已花白,剪得很短,前面的刘海下垂,几乎触到了她那副成正圆的、黑框架的眼镜。她的绿眼珠目光炯炯,正看着克林特,好像他说了什么有趣可笑的事似的。
“给你找了一个新的委托人,”克林特微笑着说。
“我不需要新的委托人,克林特。我需要能付钱的委托人。他叫什么名字?”
“马克·斯韦。他还是个小孩,才十岁或十二岁。他说中午他该去会见联邦调查局人员。他说需要个律师。”
“他独自一人?”
“是。”
“他怎么找上我们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秘书,请记住。你得亲自问他。”
雷吉站起身来,环绕办公桌踱着步。“让他进来。十五分钟后你来帮我脱身,行吧。上午我忙得很。”
“跟我进来,马克,”克林特说。马克跟在后面,穿过一道狭窄的门,顺着走廊往前。她的办公室门上装了彩色玻璃,一块小小的铜牌上刻着雷吉·洛夫——律师。克林特打开门,示意马克进去。
她面带微笑在门口与他相见,笑得非常得体。“马克,我叫雷吉·洛夫。”她伸出手来,马克勉强握住。他很少与女人握手。
“请坐下,”她说,“我只有一分钟时问。”
马克坐在椅沿上,突然心里感到害怕。他向母亲撒了谎,向警察撒了谎,也向格林韦大夫撒了谎。他也准备向联邦调查局撒谎。罗米才死去不到一天,他已在到处撒谎,谁问他就向谁撒谎,明天也许要对另一个人撒谎了。也许该是全盘招供,改邪归正的时候了。
“你几岁了,马克?简单地谈谈你自己的情况。”
“我十一岁,在杨柳街小学上五年级。”
“克林特说你中午要会见联邦调查局的人,这话是真?”
“真的。他们要在医院里问我一些问题。我可以问你些事情吗,雷吉?”
“当然可以,”她咧开嘴笑着说。很显然她觉得一个小孩子要找律师这件事非常有意思。马克知道如果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她就不会再笑了。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如果我告诉你事情,你会说出去吗?”他问道。
“当然不会。这是你的特权,绝对保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说,不管你给我讲什么,我永远不能说出去,除非你对我说我可以说出去。”
“永远?”
“对,这就像向你的医生诉说病情或向牧师忏悔一样,整个谈话都是保密的,不准泄露。你懂这个意思吗?”
“我想懂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
“都不能。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能把你的话告诉别人。”
“如果我告诉你的事情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那怎么办?”
“我也不能说出去。”
“一件警察局正想知道的事情?”
“我也不能说。”
马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整整看了她一分钟,终于相信她是可以信赖的。她脸部表露出热情,目光宽慰人心。她很随和,和她谈话不困难。
“还有什么要问的?”她问道。
“有,你怎么会叫雷吉的?”
“几年前我把名字改了。原先我叫里贾纳,嫁给了一位医生。后来各种各样的不幸发生了,于是我将名字改成了雷吉。”
“你离婚了没有?”
“离了。”
“我的父母也离婚了。”
“很遗憾。”
“不用遗憾。他们离婚了,我和弟弟从心底里感到高兴。我的父亲常常酗酒,殴打我们,还打妈妈。我和里基都恨他。”
“里基是你的弟弟?”
“是,就是住院的那个。”
“他怎么啦?”
“这是这一复杂事情的一部分。”
“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一事情?”
马克踌躇了片刻,想起了几件事情。他还没有准备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你要收多少费?”
“我不知道。是一件什么样的案子?”
“你承接什么样的案子?”
“主要是涉及儿童的案子,如处理一些遗弃儿,儿童的收养,婴儿误诊或治疗不当等事情。但主要是承接虐待儿童的案子。我承接的有些案子性质相当严重。”
“那好极了,因为这是一件性质真正非常严重的案子。一人死了,一人住了院。警察和联邦调查局要找我谈。”
“喂,马克,我估计你出不起很多钱来雇佣我,对吗?”
“对。”
“法律上讲,你应该付我律师费,一旦你付了费,我就是你的律师,我们就由此开始。你有一个美元吗?”
“有。”
“那么你为什么不付给我作律师费呐?”
马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一美元的钞票交给了她。“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
雷吉并不想要小孩子的钱,但她拿下了,因为职业规矩总归是职业规矩,而且他以后也许再也不会付费了。他会因为雇了一名律师感到自豪。她以后再想办法还他。
她把钱放在茶几上,“好,现在我就是你的律师,你是当事人。我们来说说这件事情的经过吧。”
他又伸进口袋,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剪报。这是格林韦大夫给他们的。他将这张报纸剪下的报道交给了她。“你看过这个没有?”他问道。“这是晨报上剪下的。”他的手在颤抖,报纸也在抖动。
“你害怕了,马克?”
“有一点。”
“尽量放松一点,好吗?”
“好,我努力这样做。你见过这个?”
“没有,我还没有读过它呢。”她接过剪报读了起来。马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行,”她读完后说道。
“报上提到这具尸体被两个小孩子发现的。那就是我和里基。”
“哦,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很糟糕,但发现一具尸体并不是犯罪。”
“要是这样就好了,因为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拿着笔准备记录。“我想现在就听你讲。”
马克的呼吸既深沉又急促。四块炸面饼圈在胃里翻腾。他害怕了,但他知道说出来以后会感到好一点的。他贴着椅子背坐定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睛注视着地板。
他从偷着抽烟开始说起,给里基看到了,然后一起去那个树林子。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