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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了,突然那男子一把揪住马克,将他按到角落里,用手指卡住了马克的喉咙。那人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件什么东西。他那张脸非常可怕,与马克的脸只相距几英寸。他喘着粗气,咆哮着说,“听着,马克·斯韦。”这时,只听到他右手有什么东西咔嗒一声,一把雪亮的弹簧刀猛然亮出来。一把好长的弹簧刀。
“我不知道杰罗姆·克利福德对你说了些什么。”他急促地说,电梯正在行驶。“但如果你向任何人吐露一个字,包括你的律师,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母亲和你的小弟弟,明白了吗?他住在943号房间,我已看过你们住的活动住房,明白吗?我也去过你们的小学。”他的鼻息暖暖的,并带有牛奶咖啡的气味,而且直接对准马克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令人作呕地冷笑着。
电梯停了。那男子已站立起来,靠着门,将弹簧刀藏于腿后。马克被吓瘫了。那男子还不打算在这里下电梯。他们在六楼等了十秒钟,没有人进来。门关上了。电梯又往下去。
那男子又向他猛扑过来。这次弹簧刀离马克的鼻子只有一两英寸远,他用粗壮的前臂把马克按到角落里,猛地把雪亮的刀子桶向马克的腰际,迅速而干练地一刀割断了一个皮带搭圈,接着又割断了一个。他接连不断的动作已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思,现在该是进一步强调一下了。
“我会剖开你的肚子,掏出你的心肝,明白我的意思吧?”他问道,然后松开了马克。
马克点点头。他感到硬噎,好像有一个高尔夫球那么大的东西堵住了他干渴的喉咙,他的眼睛蒙上了泪水。他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明白。
“我会杀了你,信不信?”
马克盯着那把刀,又点了几下头。“如果你向任何人说起我,我就找你算帐,知道了?”
马克更加使劲地点头不止。
那男子把刀塞进口袋,从夹克衫里面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彩色照片。他用照片戳了戳马克的脸,笑着问道:“你以前见过这个吗?”
那是马克二年级时在百货商店拍的一张照片,在家里的电视机上面已挂了好多年了。马克盯住照片看着。
“认出来了吗?”那男子向他大声吼道。
马克点了点头。这照片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就只有这么一张。
电梯在五楼停了,那男子又迅速走到门边。两个护士走了进来,马克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呆在角落里,抓着扶手。在三楼,又有三个人进了电梯,站在马克和带刀的男子之问。一眨眼,袭击马克的人不见了,他在门刚要关上时溜掉了。
“你没事吧?”一位护士皱起眉看着他,非常关切地问道。电梯一抖,开始向下行驶。她摸了摸他的前额,指间感到有一层汗。“你脸色苍白,”她说。
“我没事,”马克有气无力地喃喃说,手抓住扶栏支撑着。
另外一位护士低头看着角落里的马克。她们非常关注地审视着他的脸。“你真的没事?”
他点点头,这时电梯到了二楼,门开了。他从人缝中冲了出去,躲过狭窄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轮椅和手推担架床,跑回一道上面标着“出口”的门。他脚上穿旧了的耐克高帮运动鞋在干净的亚麻地毯上咯吱咯吱作响。他推开门跑到楼梯井里。他抓住栏杆,开始拼命往楼上跑。到了六楼,他的大腿开始感到酸痛,但他更加死劲地跑着。在八楼,他从一位大夫身边擦过,但一直没有放慢脚步。他以登山的最高速度向上跑,一直爬到第十五层楼梯井的顶端。他瘫倒在楼梯平台的一个灭火水管下面,坐在半明半暗中,直到阳光从他头顶上方的一个小窗子里透射进来。
雷吉刚拿起报纸,门铃响了。克林特立刻站起身,出去看看是谁。他发现马克·斯韦正站在会客厅里,上气不接下气,身上湿漉漉的,刚淋过雨。
“早晨好,马克。你身上全湿了。”
“我要见雷吉。”他的头发紧贴着前额,雨水从鼻尖往下滴,眼睛一片茫然。
“行。”克林特离开屋子,从休息室拿来了一块擦手毛巾,擦干马克脸上的水珠,一边说道,“跟我来。”
雷吉在她办公室的中央等着他。克林特关上门走开了,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怎么啦?”她问道。
“我想我需要和你谈谈。”她用手指了指,示意让马克坐在高靠背的椅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上。
“发生了什么事,马克?”他的眼睛通红,非常疲倦。他愣愣地看着咖啡桌上的鲜花。
“今天一大早里基突然清醒了。”
“好极了。什么时候?”
“两三个小时以前。”
“你看上去很疲劳,想喝点热的可可吗?”
“不。你看了今天早晨的报纸了吗?”
“看了,是不是把你吓了?”
“当然了。”克林特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还是把热可可端来了。马克谢了他,将可可捧在两只手中,他感到暖暖的杯子帮了他。克林特关上门又走了。
“你什么时候再见联邦调查局的人?”她问道。
“一个小时以后。怎么了?”
他喝了一口可可,舌头感到火辣辣的。“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跟他们说。”
“没关系,你不一定跟他们说什么,我都已解释过了。”
“我知道。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当然可以。你好像很害怕。”
“今天早晨真够我受的。”他微微地呷了一口可可,然后又呷了一口。“如果我对谁也不讲我所知道的事情,后果将会怎样?”
“你已告诉过我了。”
“对,但你不能说出去。而且我还没有全说出来,对吗?”
“对。”
“我告诉过你我知道那尸体在什么地方,但我没有说出”
“我知道,马克。我不知道它在哪里。这里有很大的区别,我当然明白。”
“你想知道吗?”
“你想告诉我吗?”
“不,现在不能。”
她松了口气,但未露声色。“那好,我并不想知道。”
“要是我永远不说,结果会对我怎么样?”
这个问题已考虑好长时间了,还没有想出个答案。但她已和福尔特里格会晤过,看得出他压力很大,深信他会用一切的法律手段让她的委托人把事情说出来。尽管她很想建议马克用谎言来掩盖事实,但她不能这样做。
谎言还是挺管用的,简单地撒个谎,马克·斯韦就可以解脱在新奥尔良所发生的一切纠葛,太太平平度过这一生。他干吗去管马尔丹诺、福尔特里格和已经死了的博伊德·博伊特等这些闲事?他还只是个小孩子,既没有犯罪也没有造什么了不起的孽。
“我想他们会竭力迫使你开口的。”
“能成吗?”
“不能肯定。这件事非同寻常,但我认为,在法庭他们可以采取措施迫使你作证,说出你所知道的事情。我和克林特在研究对策。”
“我知道克利福德告诉我的事情,但我并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你认为是真的,是吗?”
“我想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喃喃地说道,声音很轻,有时简直听不见。他低着头,不愿看她。“他们能迫使我开口吗?”他问道。
她谨慎地回答说,“有可能的。我是说,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对了,可能会有一天,法庭的法官作出裁决,强制你说出真相。”
“要是我拒绝呢?”
“问得好,马克。要是拒不回答,前景并不乐观。如果成年人拒绝法庭的裁决,那就是藐视法庭,就有可能被关起来。对小孩子怎样处置我不清楚。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先例。但我必须警告你,马克,如果你在法庭撒谎,你就会遇到很大的麻烦。”
他听后想了片刻,接着说,“如果我说了真话,我的麻烦就会更大。”
“马克,昨晚你还对我表示要跟联邦调查局的人谈,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们,你今天显然已变卦了。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一声不吭,轻轻地将杯子放到桌上,两手抓拳捂住了眼睛,低下头哭起来了。
正门一开,进来就是会客室。一位联邦快邮女邮递员快步进来,手里捧着一只三英寸厚的盒子。她满脸笑容,一副办事干净利落的样子。她将快件交给了克林特就离开了。
他们正盼着这个邮件。它发自一家设在哥伦比亚特区的微型机构,名叫印刷刊物研究所。这家机构查阅全国各地两百多家当日报纸并进行分编。他们把新闻剪下来复印、电脑处理,谁愿意出钱要,二十四小时内就可以送到你手里。雷吉需要立即知道博伊特等人的背景。
他把小盒子里的材料取了出来。那些材料叠得整整齐齐,包括新闻报道、标题和照片,它们按时间顺序排列,每一栏都很整齐,照片十分清晰。
博伊特是一位来自新奥尔良的老牌民主党人,在美国众议院已干了好几任,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议员。有一天,一位从南北战争活下来的老古董、九十二岁的参议员多文突然在任期里死去。博伊特通过幕后操纵,施加压力,按照路易斯安那政治的悠久传统,凑了一笔现金,终于达到目的。他由州长指定,接替了多文的位置,完成其任期。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一个人很有头脑、又能积一笔现金,那么他必然能当好联邦参议员。
博伊特参加了世界上最不愿接受新成员的俱乐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显得很有能耐。多年来他有好几次差一点要遭起诉,但他显然从中吸取了教训。在两次竞争激烈的竞选中,他重新当选。最后他巩固了地位,跟大多数南方的参议员一样,再也没人来与他争这一职位了。到这时,他已慢慢老成起来,从一个吵吵嚷嚷的种族分离主义者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相当开明、心胸开阔的政治家。他与路易斯安那连续三任的州长都没有搞好关系,失去了他们的欢心,因此他被严重破坏该州生态环境的石油化工公司排斥在外。
由于以上原因,博伊德·博伊特成了一名激进的环境保护主义者,这在南方的政客中还是件新鲜事。他对石油天然气工业百般挑剔,于是招来了他们的反对,他们发誓要把他搞下去。
六年前,新奥尔良有人建议在距市区西南八十英里的拉福奇教区建一个垃圾场,堆放有毒的垃圾。这一建议一提出来就遭到地方当局的否定。跟其它许许多多提议一样,它也是财力雄厚的集团的主意,决不会因遭否决而罢休。一年以后它又被重新提出,所不同的是换了个名目,换了一批顾问,作了给当地提供就业机会的新许诺,并由一个新的喉舌提出。它又一次遭到地方政府否决,但这一次赞成和反对的票数接近多了。又过了一年金钱转了手,计划作了些改头换面,它又突然出现在议事日程上了。该区域周围的居民情绪激动得发狂,谣言四起,其中一则谣言特别流行,说这一垃圾场的兴建工程的后台是新奥尔良的黑社会,他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当然喽,这笔买卖关系到数百万美元的收益。
新奥尔良的报纸登载出可靠消息,揭示了黑社会与兴建有毒垃圾场的联系。这件事涉及到十几家公司。照着这些公司的名称和地址顺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