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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级证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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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紧不慢,简直像习以为常地将手枪深深塞进嘴里,两只通红发狂的眼睛向四周扫视,在弟兄俩躲在下面的那棵树干上目光停留了片刻。 
  他张大嘴,宽大、肮脏的牙齿咬住了枪管,双眼一闭,右拇指扣动了扳机。 

  
2



  巴里·马尔丹诺,或尖刀巴里,或尖刀,他喜欢人们这样直率地称呼他,脚登鲨鱼皮名牌鞋,身穿丝绸长褂,飘溢着香水气。褂子长到膝盖,轻轻擦着他毛茸茸的小腿。他向饭店后面的投币电话走去,高视阔步,风度翩翩,人们可能会把他看作衣冠楚楚的毒品进口商或一个走红的拉斯维加斯赛马赌注登记人。这正合他心意,因为他是尖刀,他想引人注目。当人们看他时,就该看到他在事业上多么成功。一看到他,他们就会被吓得发呆,敬而远之。 
  饭店后面,休息室附近的走廊里有一只投币电话。尖刀巴里昂首阔步来到电话机跟前,向四周偷偷瞟了一眼。普通人一见尖刀巴里斜眼看人,眼睛滴溜溜寻衅的样子,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他的眼睛深褐色,几乎长在一起,如果你敢站在他面前正视他的眼睛,不出两秒钟,你就会十分肯定地说巴里是斗鸡眼。但他不是。他是个喝酒如喝水,生活放荡的人。就凭这黑黑的眼圈就足以说明他每晚都喝得烂醉。 
  他重重地用力按下他律师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还没等对方回答就开机关枪似地说开了:“喂,我是巴里。杰罗姆呢?他迟到了。照理他应该四十分钟前就和我在这里见面了。他在哪里?你见到他了吗?” 
  尖刀说话粗鲁、傲慢,带威胁人的口吻,接电话的那位可怜的秘书已多次听过他这样说话了。她不断吞咽唾沫,倒吸凉气,好在他是在打电话,不是在她的办公室里,否则他一定要把桌子敲得砰砰直响的。她告诉马尔丹诺先生说,克利福德先生上午九点钟左右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给办公室来过电话。 
  尖刀砰一下挂断电话,横冲直撞地穿过走廊,直到快走近餐桌见到人时,他才平静下来,大摇大摆走向餐桌。来饭店吃饭的人开始多起来了。时间已快五点。 
  他只是想喝几杯,然后与他律师一起好好吃一顿,边吃边谈他的麻烦事。就只吃吃、喝喝,没有别的意思。联邦调查局的人在监视、在偷听。杰罗姆患上妄想症了,上星期告诉巴里说联邦调查局的人给他办公室打过电话。因此,他们在这里见面,好好吃一顿,不用担心有人窃听。 
  他们需要交谈。杰罗姆·克利福德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一直为新奥尔良著名的恶棍流氓作辩护,其中包括歹徒、毒品贩子和政客,他的成绩赫赫。他为人狡诈、善于行贿,凡能买通的人,他都不惜代价。他和法官们一起吃喝,与他们的女朋友睡觉。他贿赂警察,威胁陪审员。他与政客们拉拉扯扯。凡要捐款、赞助,他就慷慨解囊,杰罗姆知道什么东西能使这个机制运转。卑鄙龌龊的有钱人当了被告,在新奥尔良需要帮助,定会去杰罗姆·克利福德律师事务所,在那里能找到朋友。事务所的这位朋友就是靠肮脏的钱发财,而且他始终对你忠诚。 
  但是巴里的案子有些不同。这是一件大案,而且越来越重要。再过一个月就要审理。这将是他第二次以谋杀罪出庭受审。他第一次受审时才十八岁。当时一位地方法院起诉人企图证明巴里砍掉了他竞争对手的手指,并切断了这一恶棍的颈子。但是起诉人只出具一个证人,而且很不可信。巴里有个舅舅,是一个很有威信、久经考验的匪徒。他东给点钱,西塞点钱,结果巴里的陪审团在判决时达不成一致意见,案子便搁置起来了。 
  巴里后来因敲诈勒索而在一所条件很好的联邦监狱服刑两年。他的舅舅本来可以再次帮他免除徒刑的,但他当时已二十一岁,可以服短期徒刑,这样的履历能改善他的形象。他的一家为他感到骄傲。杰罗姆·克利福德曾负责为他辩护和上诉。打那时起,他们就成了朋友。 
  巴里昂首阔步来到酒吧时,新鲜的汽水和酸橙已为他摆好。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酒暂不喝,可以再等几个小时,因为他需要稳健的手,不能颤抖。 
  他一边挤橙汁,一边注视镜子里的自己。他看到有几个人在盯着他看。这并不足为奇,毕竟,他现在也许是全国最最有名的谋杀案的被告。离审判还有四个星期,人们都在看。所有的报纸上都有他的正面照。 
  但是杰罗姆·克利福德的精神垮了,行为异常——每次出庭迟到,喃喃低声自语,饮酒过量。他一向刻薄、顽强,但这一次他却超脱,任凭别人说,显然,巴里需另找律师。 
  离开庭只有短短的四个星期了,巴里需要时间,要是能耽搁一下,延期诉讼什么的就好了。你要审判放慢速度,它却偏偏进展这么快,这是为什么?他一天到晚生活在触犯法律的边缘,见到过一些马拉松式的案子,一拖就是好些年。他的舅舅曾被起诉过,但是打了三年疲劳战以后,政府最后只好撤销这一案子。六个月以前,巴里也被起诉了。他妈的!眼下就要开庭审判了,这不公平,因为罗米没有使劲。必须把他换掉。 
  联邦调查局当然也有这样那样的漏洞。首先,谁也没有亲眼看到杀人。此外他们得拿出能被人所接受的证据。譬如杀人动机,但是实际上谁也没有看到他杀人。他们手头上有一个告发者,但此人反复无常,说话靠不住,如果他真的出庭作证,很可能在盘问时被吓得不敢吭声。联邦调查局现在把他隐藏起来。巴里在一件事上非常有利——尸体,博伊德·博伊特那小巧、细长的尸体正在水泥地下慢慢腐烂。没有尸体,尊敬的罗伊检察官就不能使法庭定罪,巴里高兴地笑了。靠近门边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位用氧化物染发的金发女郎,他向她们眨了眨眼。自从他被起诉以来,许多女人对他产生了兴趣,因为他成了新闻人物嘛。 
  一想起罗伊·福尔特里格检察官在镜头前挥舞看起诉书,大声预言善必克恶,巴里就一肚子的气,把冰块咬得嘎吱嘎吱响。但自起诉以来,六个月过去了,罗伊检察官和他的伙伴都没有找到博伊德·博伊特的尸体。他们日夜跟踪巴里。事实上,这一刻他们很可能就等在外面,好像他竟会傻到这等地步,吃完了饭就去看那尸体。他们贿赂了每一个酒鬼,每一个街上的瘪三为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把池塘、湖泊都抽干了。河底也打捞了,他们开出搜查证,搜查了城里的几十座大楼和工地,光在铲车和堆土机上就花去了一笔不小的钱。 
  克利福德已迟了一个小时了。巴里买过两次汽水,频频向穿皮裙子的金发女郎眨眼传情。离开饭店时他骂骂咧咧,痛骂所有的律师,更痛骂他自己的律师。 
  他需要一个新律师,能回他电话,能和他一起喝酒,能物色可以贿赂的陪审员,简而言之,一个真正的律师! 
  三个星期以前,巴里向他的律师吹嘘说,那具尸体永远也别想找到。 
  “那尸体在哪?”克利福德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吧?”巴里回答说。 
  “当然我想知道。全世界都想知道。好啦,要是你有胆量就告诉我。” 
  “你不会想知道的。” 
  “好啦,说吧!” 
  “你不会高兴的。” 
  “说吧。” 
  巴里几乎笑出声来。 
  “你记得博伊特哪一天失踪的吗?”巴里问道。 
  “当然记得。一月十六日。” 
  “还记得一月十六日那天你在哪里?” 
  这时,罗米已走到他办公室后面的墙跟,仔细看过写得乱糟糟的每月安排表,于是说:“科罗拉多,滑雪。” 
  “我借用你的房子了,是吗?” 
  “对,你与一个医生的老婆有幽会。” 
  “那就对了。只是她没有能来,于是我把那位参议员带到了你的家。” 
  听到这里,罗米呆了,张大嘴瞪了他的当事人一眼。 
  巴里接着说:“他是卡车运来的,我把他留在你家了。” 
  “哪里?”罗米不信地问道。 
  “车库里。” 
  “你撒谎。” 
  “那辆已有十年没开动的汽车底下。” 
  “你在撒谎。” 
  巴里有一位迈阿密的朋友,曾因被指控贩毒而遭起诉。他的律师非常出色,想方设法阻挠、拖延了整整两年半,最后法官失去了耐心,决定开庭审判。在选举陪审团前一天,他的朋友杀死了那位非常出色的律师,法官不得不作出再次延期诉讼的决定。审判再也没有进行。 
  如果罗米突然死去,那么非花上几个月,也很可能要花上好几年时间,这场审判才能进行。 

  
3



  里基从那棵大树往后退,一直退到树林里,找到了那条狭窄的小路,然后拔腿就跑。“里基,”马克大声呼叫,“喂,里基,等一等。”但他怎么叫喊也不管用。他再看那个趴在车上的汉子,枪还在嘴里,眼半开半闭,脚跟在抽搐。 
  马克不想再看他,便朝着小路缓步走去,嘴里喊着“里基。”他的弟弟就在前面慢跑,双臂笔直地垂在两腿旁,上身向前倾,姿势挺滑稽。迎面的杂草拍打到他脸上,他绊了一下,但没有摔倒。马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猛地将他扳过身来。“里基,听我说!没有事的。”里基犹如木鸡,脸色苍白,双眼呆滞,呼呼直喘气,并发出沉闷、痛苦的呻吟。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猛地一扭,挣脱马克,又小跑起来。迎面的杂草拍打到他脸上也没有反应,他跑着,呻吟着。马克紧紧跟在后面,跨过一条干涸的小河往家走。 
  斯韦家的活动住房宽十二英尺,长六十英尺,与其他四十家的活动住房一起在东街的一条狭长地带。塔克活动住房区包括北街,南街和西街。四条街曲线行进,多处从各个方向相互交错。塔克家族拥有所有的土地和大部分的活动住房。黛安·斯韦所租的东街17号房子也属于塔克家的。她每月要付二百八十美元的房租。 
  房门没有上锁。里基一头跑进室内,倒在家里的沙发上。他似乎在哭,但没有眼泪。他两腿一缩,膝盖抵着肚子,似乎感到很冷。接着,他慢慢地将右拇指放到嘴里。马克留神地看着他。“里基,你说话呀,”马克轻轻地摇着弟弟的肩膀,“你跟我说话呀,伙计。喂,里基,没有事的。” 
  里基更加使劲地吮着大拇指。他紧闭双眼,全身颤抖。 
  马克在房间里,厨房里到处查看一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一动也没动,与一小时前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啊,一小时以前!但它却如同好几天前一样。阳光渐渐暗淡下去,室内有点黑。他们的书和书包都照例堆放在厨房的餐桌上。他走到洗涤槽前,拿起一只干净的咖啡杯,放满一杯水。他渴得要命,一边啜饮透凉的清水,一边透过窗看隔壁的房问。这时他听到咂嘴的声音,于是将目光转向弟弟。原来是他吮吸大拇指的声音。他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一些加利福尼亚的小孩地震后都吮吸大拇指,这引起了各种各样医生的关注。但震后一年这些不幸的孩子还在吮吸大拇指。 
  杯子碰了他嘴唇上的嫩皮,使他想起当时鲜血直流的惨样。他赶紧去洗漱间照照镜子。他发现在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疙瘩,不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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