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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的嗓子胀鼓鼓的,喉结蠕动了半天,终于只发出了这两个音节,我不会矫情地落下两滴眼泪,也不会骚情地说一些“山高水长”“友谊永存”之类的“书面用语”。
楼下的北京吉普在暴躁地轰鸣着,我一一拍过兄弟们的肩膀朝楼下走去。
而楼下,更是让我震撼。
从一连的楼梯口到营区大门,三百号人整齐地列队欢艘这个刚来不久就要离开的实习学员。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阂一一握过手后,我敬了个庄重的军礼钻进了吉普车。我那“一点都不男人”的泪水在眼眶里飞快地打着旋儿,几乎一低头,便会奔泻下来。
别了,停泊不到四周的一营。
别了,相处不到四周的兄弟。
我的脸隐在车内,胳膊却伸出窗外,竭力地挥舞着,直到车开出了一营的大门,直到这个山旮旯里的兵营在车尾的黄土路上渐行渐远??????
第1卷 第十五根 天空里的一片云
旅里接待我的是政治部一个叫紫茹的女中尉,带我向政委报到后,便领我走进了写着“宣传科”牌牌的办公室。
“你的办公桌在那边,看看还缺什么。”其实桌上除了一台电脑,一个笔筒之外,倒是真的没什么东西。
“还缺那个,”我指着她桌上那个漂亮的马克杯打趣道。
“不好意思这不是办公用品配备的范畴,你可以自己买一个。或者,饮水机下面有一次性纸杯。”
“我刚来,环境不熟悉。要不,劳驾你帮我买一个吧。”见了漂亮女生就想搭话,这几乎是P大学员的劣根性。
然而那边只是沉默,面无表情的沉默。
我顿时感觉有些气氛尴尬,一个好高的台子我下不来。
“抱歉,”我继续发扬“愈挫愈勇”的精神,试图和这个即将成为我搭档的“军中绿花”聊上几句,“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刚才政委说配合你,那怎么配合?”
“先熟悉环境,接下来帮我处理一些材料,你一些领导发言的讲话稿,还有——”她终于停下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游走如飞的手,把视线从屏幕上挪过来,毫无征兆地对准我的眼睛,那眼神就像冰块一样打在我一度沉静如潭的心底,溅起了水花。
“闲暇时间发挥你的特长,写一些新闻报道,投给军内报刊。”
“唔,还真是拿我当笔杆子使的。”
那边又是沉默,只有键盘噼里啪啦飞快地响着。七月底的阳光透过湖蓝色的窗帘敷在她玉白的脸上,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件上了好釉的精美瓷器。
她是一个具有古典气质的女人。我想,如果她穿旗袍应该很漂亮。
“这个桌子以前是谁坐着的?”我贼心不死,好像跟她多讲两句就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政治部一个干事,7月底去北京调研,两个月后回来。”她的声音夹着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传来。我开始端详她的侧面:她的耳朵很漂亮,据说耳朵是女人最敏感的部位之一,亲吻女人的耳朵能使她产生快感。她的耳垂极小,从面相角度来说应该属于“红颜薄命”那一类型;耳廓极薄,因为薄,所以在光线的照耀下呈现出粉色;耳廓的边缘,竟戴了一枚鱼骨形的耳钉,给她整张过于严肃的脸上,增添了一份活泼。
“还有什么问题吗?”她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儿,有些愠怒地看着我。
“啊,没事,没有。”我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我张皇地转过身去,脸上大面积充血,看上去像一颗**无比的水蜜桃。
回到桌前,我还在惦记着她刚才生气的样子:两条细长如弯刀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眉毛上方骤然间就像笼罩了一团青灰色的烟雾一般;眼睛是微微睁着,黑白分明的却凛冽着,与窗外日渐猖獗的暑气不甚协调;嘴巴也是如瓷边一样极薄的两片,因为没抹口红而显得没有血色。
这样的女人是应该坐在芝兰之室“小轩窗对梳妆”的,是应该“依稀不梳头,秀发披两肩”的,一身戎装对着电脑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不禁小小地感伤起来,坐在电脑前静静地发着呆。
突然之间又想起了舒展,顿时又觉得刚才那些“心猿意马”大逆不道起来,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还好吗这几天?我调到机关了。
几分钟后屏幕一亮:祝贺啊!那里的机关比学校的呆着舒服是吧?
冷嘲热讽的语气让我浑身烟熏火燎一般难受,我气急败坏摁了几条短信又一一删除,后来干脆关机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机关的工作不如基层那么有规律——几点几分该干什么昨天今天明天都是一样的。机关往往是根据形势变化或者首长需要来安排工作。我刚来的前几天旅里刚送走了军区领爹以暂无重大活动,而我也只有坐在桌前玩一玩“俄罗斯方块”或者对着电脑码字——像那个“仕女俑”一般的女中尉一样。
八一马上就到了,这可是属于我们自己的节日。旅里决定搞一台文艺晚会,为了体现军民鱼水情,还特地拉了一帮驻地的中小学年轻女教师、幼儿园阿姨、医院护士之类的参加,当然“司马昭之心”,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
旅里规定各营出一节目,机关四处也要参加,对于急于解决“个人问题”的基层官兵来说这无疑是个牵线搭桥的好机会,但对于机关里大多数有家有室过早套上婚姻枷锁的干部来说这可是个难踢的皮球。政治处的皮球踢来踢去,最终落到了我们宣传科,理由是咱处里唯一的女同志在咱们宣传科,无论是军龄还是年龄最小的也在宣传科,其他那些奔三蹦脑袋上的烦恼丝已经岌岌可危的大老爷们呲牙咧嘴地笑着,一副落井下石的表情。
“你来!”她第一次主动找我说话,俩字咣当咣当掷地有声。
“凭什么我来?你是女的,女士优先。”由于对她平时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什么也不作为)极为愤慨,我竟然不顾一贯持有的绅士风度和她争执起来。
“女士优先选择,我不来,归你。”说完她就转身噼里啪啦打起字来。
“哎,没道理吧?这种事情又不是打仗,应该女士冲在前面嘛,再说科里是看到咱们有你这么个女同志才•;;•;;•;;•;;•;;•;;”我激情飞扬鞭辟入里说了半天,发现自己竟然对着空气在说话——她专心致志盯着屏幕,别说抬头,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我像受了胯下之辱似的闭上了嘴,过了半天才恶狠狠地蹦出三个字“走着瞧”,那边僵硬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但只是一瞬间。一瞬间过去了,她的脸又迅速僵硬起来,冷若冰霜。
负责选送节目的干事跑过来问道:“你们科的节目?”我朝她喏喏嘴,干事跑到她面前,她像天聋地哑一般不予理睬,自顾自地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
“节目?!”干事怒气冲冲地朝我跑来,看来他是只能捏我这刚来几天的软柿子了。“独唱《故乡》,许巍的。”我沮丧地报出了一首自己听过几遍的歌。
干事匆匆写完扭头走了,那边的那张脸上表情终于生动起来,开始是抿着嘴笑,接下来就是捂着嘴,再后来,几乎是放声大笑了。
“笑个屁啊笑!”我恼羞成怒地来了一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哎,干事同志,注意你的文明用语。”她扭过头来装得一本正经。
“没办法,就这样。俺就一粗人,”我本性不改地痞了起来。
“你的文字那么优美,怎么说话就那么俗不可耐呢?”她冰河解冻一般再次向我呈上笑脸。
“其实你笑起来蛮好看的,”一句大实话从我嘴里横空出世。
“不笑不好看吗?”她歪着头问道,有点调皮的感觉。
“那倒不是,”我坦白道,“板起脸的时候你就像一个古罗马的雕像,现在——”
“现在呢?”她说话的欲望终于被调动起来一般,变得小女孩一样喜欢穷追不舍。
“现在像——”我实在搜罗不出一个合适的喻体来形容她,便搪塞道:“现在像那个雕像又活起来一般。”
“哈哈•;;•;;•;;•;;•;;•;;”她终于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的,连其他科的都忍不住门内瞅瞅,因为宣传科的女中尉笑了,这可是比铁树开花更难得的新闻。
“好啊你,明明是骂我以前死了嘛,”她很有女人味地娇嗔道。
我正要说什么,她的电话又来了。她拿起手机几乎是一言不发,过了两分钟把电话挂了,脸上的温度又恢复到先前的水平。
“怎么了?”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事,”她盯着屏幕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如同两块千年不化的玄冰。
我再想要问什么,也丧失了信心。
八一那天的晚会,颇让我大跌眼镜:一开场就整了个大合唱《保卫黄河》,近百号人分两拨站在大舞台上,开饭似的吼着“风在吼,马在叫”,完了第二遍是二部轮唱,然后两边拉歌似的争先恐后唱着“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最后也不知怎么着就唱到了“保卫全中国”。接下来就是几个独唱,歌名无外乎都是《我的老班长》《军中绿花》之类的,除了嗓门大、士气高、精神可嘉之外,最大的特色就是跑调一个比一个猛,到最后伴奏都放不下去了;然后又是两个战士讲相声,别人都腾云驾雾的他们两个却兀自笑了起来,还笑得星光灿烂的让人想不捧场都难;还有那些“军体拳表演”、“格斗操展示”等“富有部队特色”的节目,就差在舞台上走队列了,最后谢幕竟然是秧歌表演,几十个穿迷彩的头扎白毛巾腰系红裤带脚踏解放鞋扭得不亦乐乎,堪称“群魔乱舞”。
主持人也是“富有部队特色”,除了一身军装不说,串节目的时候竟然两次出现“他妈的”和“我操”,我听着都脸红了,但台下的领导和战士们却无动于衷,倒是旁边坐的地方上邀请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美眉们窃窃私语了。我想,这一下多少愿意跟随子弟兵组建革命家庭的姑娘们心里得打折扣了,多少门眼看就要“吹起冲锋号”的亲事又得黄了。
我的独唱是放在倒数第二的位置,算起来这应该是整场晚会唯一一个“没有部队特色”的节目。独唱的时候我恶作剧一般死死盯着坐在前排的紫茹,看得她左顾右盼浑身不自在,
最后横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整首歌跑调两处错词一处,就这还“很没天理”地获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晚会结束是“鹊桥会”,旅里的足球场一字排开十多张条形桌,上面堆满了啤酒饮料和各式糕点,上百个姑娘和几百名青年官兵逡巡其间,举着杯子端着蛋糕在人群中搜索着自己的猎物。
有一戴厚瓶底眼镜穿厚底松糕鞋看上去也厚厚的女士端着厚厚的巧克力蛋糕向我走来。
“你好!”
“你好!”我微笑着回答,那表情跟个酒店服务生似的。
“你的歌唱的真棒,”一股河南口音夹着可乐味儿向我扑面而来。有免费的晚餐她们应该是“乐于笑纳”的,何况是这样看起来食欲旺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