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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本公司早为一般人抢购之对象,每日人山人海,半日之间货已购空。因是存底日浅,难于补进,商人至此,诚难乎其难矣。”
不到三个月,国民党的经济政策彻底失败,电台广播了经济督导员蒋经国的“告上海父老兄弟姐妹书”,宣告对于挽救经济危机已“无能为力”,只得“解冻物价,另筹良策”。广播一结束,物价飞涨,市场动荡,人心惶惶。在这道“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宣布后的三个月中,永安公司损失流动资金百分之八十,价值相当于四万两黄金。损失如此惨重,永安公司几乎难以开门营业了。
一九四九年,淮海战役结束,蒋介石的主力部队彻底被打垮,解放大军就要横渡长江。郭琳爽对国民党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但对共产党也是十分担心。若是共产党掌权,对我这个大资本家会是怎么样呢?
在此时刻,郭琳爽很希望能听到二伯父、父亲的教诲。恰好在大洋彼岸美国的二伯父曾来信,只是说道:
“沪上近况均悉,余寝食不安,窃以为自永安创业以来,目睹盛衰,不胜法叹。际此时局动荡,变幻无常,影响至重至大,未来局面更不堪设想也。惟望贤侄等尽力维持,俾得安渡危机,则艰难创成之事业,庶可保存。”
二伯父的来信只是安慰而已,并未指出良策。能与其商谈大计者,只有堂弟郭棣活,一工一商互相扶持,上海永安两大企业的担子,全挑在他们两人身上。兄弟商谈的焦点就是“走”还是“留”?电话中谈不拢,只能摆到桌面上公开谈,在永安公司与永安纱厂联合召开的董监事联席会议上,曾进行过“去港”、“留沪”两大派的辩论,接连几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始终未能达成一致意见。
父亲郭泉的意见十分坚决,他所关心的就是儿子郭琳爽及其一家的安危,他劝儿子尽快离开上海。曾经打电话、打电报、长途电话、派专人来上海劝说,告诉儿子已在香港大东旅社留好了房间,敦促全家早定行止,从速赴港。对于老父的关心,使郭琳爽深受感动,但他认为,这么大一个公司,不能一走了之,为了不让父亲挂念,他给父亲回信写道:
“蒙留房屋数处等情,具领大人关怀眷属,男等感篆无似。窃以目前之形势,尚未为非走不可之时,俟事态紧急,自当即行返港,毋劳远念也。”
据有关文章记述,郭琳爽正在“去、留”之间犹豫不决之时,洋酒部一名叫阿夏的职工找到他说道;
“总经理,上海很快就要解放了,我们欢迎总经理同我们一起迎接解放,一起建设新上海。”
“你是”郭琳爽问道。
“今天我到这里来,总经理已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阿夏又说道:“不要听信谣言,民族工商业者的财产和人身安全我们是负责保护的。只要你对人民有贡献,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
郭琳爽与阿夏谈了三四个钟头,对共产党的政策有了初步了解,心里多少有了底。五月十八日,他和郭棣活共同署名,给远在美国的郭乐写了一封长信:
前夜十点又半,大人由美来长途电话,已聆一切,辱
承以侄等留沪,重烦关注,殷殷嘱侄等返港,一而再,再
而三,以至于七番叮嘱,所为侄等安全计者至矣尽矣,感
篆之私,至于涕零,当经由侄在电话中详为解释,惟急有
未尽,爰再专函本达,幸垂察焉:
(一)时局发展,前途本难逆料,惟公司纯为工商业之
经营,与政治之演变及党派均无牵涉,持此纯真立场,谅
无横逆之可乘。
(二)目下时局严重,事务繁重,侄等尽力应付仍恐不
周,设侄琳爽、棣活离沪,则经理部诸君,亦当随之俱行,
而经理以下者,不独无所秉承,抑亦无法负责,是未见其
利,已先见其害,不惟环境尚未臻极劣,而公司等已先见
瓦解,危机孰甚。
(三)公司等由各位长辈数十年惨淡经营,始有今日,
迄今诸长辈柱石先后离沪,以重责托侄等,则侄等为后辈
者,平时以惶恐之心,犹虑有未遂,今战祸来临,侄等乃
兼职避地,置公司等存亡安危于不顾,此宣诸长辈付托初
衷,而临难苟免,罔顾责任,又岂侄等所应出此。侄等认
为义之所在,与夫职责所关,生命虽危,都非所计,以个
人安危而弃职离沪,抚心自问,期期以为不可,况于兹世
乱正殷,何处乐土,即离沪又岂能必其安全。
(四)侄琳爽、棣活等留沪,不独为股东权益,与夫事
业之前途,抑亦为与多年共患难之同事共同甘苦,苟非以
身作则,示人以范,则千秋以后,将无词以自解,即此一
端,已令侄等痛下决心,留此尽力维护矣。
(五)此间两公司(指永安公司和永安纱厂)诸同事俱
深明大义,同喻斯理,并深知目前情形,应共同维护,用
是俱能严守岗位,不轻离职。
郭琳灾作出不离沪的决定,使永安公司一大批高级职员的情绪,稳定下来,商场照常营业。
一九四九年五月下旬,南京路可以听到隆隆的炮声。到了半夜,机关枪声,冲锋号声,时时传来。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几位司令官知道上海已守不住了,临逃走时,想捞一把,便把几家富商叫来,以派兵保护为名,要他们每家交五万块银元的“保护费”。永安公司很快将银元凑齐。秘书请示郭琳爽送不送?郭琳爽说道:
“你告诉他们,我们正在设法收兑,凑齐了就送去。”
司令部没有收到银元,等不及了,连连来电话催问,言词中不乏威胁的口吻,秘书又请示道:
“送不送?”
“慢,等一等再说。”郭琳爽回答。
秘书不知如何是好,又过了几日,郭琳爽吩咐:
“再打个电话过去,说我们还在加紧收兑,马上就收齐了,问他们往哪里送?”
秘书拨通了电话,只听电话已接通,却没人来接,正要挂断,忽然冒出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你找谁?”
“找司令部主任副官。”
“司令部的人,昨天半夜坐船都上复兴岛了。”
“他们怎么不要银元就走了呢?”秘书迟疑地问道。
“这事我不知道,有事往复兴岛打电话吧,我是警卫团的,马上也要走了。”
“看来他们不要银元了?”秘书向郭琳爽请示道:“我们还往复兴岛打电话吗?”
“你说呢?”郭琳爽笑道:“他们顾不得银元了,已经跑了。”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六日晨,太阳尚未露出地平线,朝霞映红了大上海。一夜不断的炮声停止了,四周一片安静。郭琳爽一夜未曾合眼,刚刚有些睡意,听到窗外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他披起睡衣,来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角,探身朝外了望。马路上的情景,使他惊呆了。
只见人行道上,一排排穿灰布军装的战士,席地而坐,怀里抱着枪。
“快来看,解放军来了!”他招呼还没起床的夫人杜汉华。
杜汉华,广州真光中学肄业,婚后主持家务,温柔贤惠,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几天来,日夜陪伴丈夫,寸步不离。昨天傍晚,与丈夫来到永安新厦,也是一夜未曾合眼,早晨炮声停止,刚入梦乡,被丈夫叫醒。
“解放军?”她揉着睡眼朝窗外观看道:“怎么,都坐在马路边上?”她也看到了这支从未见过的秋毫无犯的军队。
“是啊,”郭琳爽惊讶地说道:“真没想到解放军的纪律这样的好!”
就在郭琳爽夫妻交谈之时,永安公司几个青年店员找来两块红绸,缝做成一面红旗,顺着铁盘梯,爬上屋顶,把红旗插到最高层倚云阁顶端。
这是南京路上升起的第一面胜利的红旗。
上午,欢庆解放的人群走上了大街,扭秧歌,打腰鼓,欢笑声响彻街道上空。入夜,欢庆的人们还在大街上游行,手拿火把,连成一条婉蜒伸展的长长火龙。欢呼雀跃的队伍仍在彻夜不停地行进,人们一遍又一遍地放声高唱;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响应人民政府的号召,永安公司在解放的第三天就开门营业。
随着新时代的脚步走
新中国成立后,宣布了新的经济政策:“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遵循这一政策,永安公司的经营翻开了新的一页。
过去的永安公司是销售高档商品的公司,洋酒、西装、呢绒、绸缎、首饰、家具和化妆品等等进口畅销货;新中国成立后,永安公司的销售量直线下降,而为工农大众所需要的普通日用工业品又备货不多,花色不全,规格不齐,原来的老顾客不多了,对新顾客又缺少吸引力,就必然导致营业清淡,资金短缺,甚至出现亏损的局面。鉴于此等情况,郭琳爽陷入了沉思。按照新中国的经济政策,生意还是有得做的,但是没人来买货,怎么办?于是郭琳爽想出一些“招徕”顾客的办法,如开办寄售业务,开办倾销场、拍卖场,搞“连环大赠奖”等等,这些办法试过以后,仍然起色不大。
可是新开张的上海日用百货公司,卖的是牙膏、牙刷、汗衫背心、毛巾被单、针头线脑之类的中低档商品,却门庭若市,生意兴隆,来自四面八方的顾客,几乎踏破了门槛。
郭琳爽在旧社会经商几十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赚了亿万财富,而新中国成立后,他处于困惑之中,他对社会主义经济规律知之甚少,一切都得从头学起。于是,他派人找来了《资本论》、《列宁、斯大林论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等书籍,有的内容他看不懂,有的一知半解,对于如何发展经济,搞好商业,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不久,国内开展了“三反”、“五反”运动,郭琳爽又坠入五里云雾之中。他在几十年经销生涯中,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人物,遭受到多次打击,凭着他的智慧,总算熬过来了,这次又来个“三反”、“五反”,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运动开展起来之后,上海市商业局公布了三百零三户上海工商界头面人物属于保护对象,郭琳爽三个字列在其中。在商店里进行查帐、检举、揭发,召开控诉大会时,郭琳爽是公司中唯一例外,坐在总经理室“听”控诉大会的。他在总经理室听到喇叭里传来一阵阵口号声:
“决不让五毒俱全的双皮老虎蒙混过关!”
“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这些口号;犹如一枚枚炮弹把他轰得目瞪口呆。
三百零三户有工商界中的人民代表、政协委员、工商联及民主建国会会员和各行业的代表人物。这些人编为六个组,集中在外滩二十号沙逊大楼(现和平饭店)里自我检查,互助互评。郭琳爽每天都到那里去“过关”。经过“批评帮助”、“端正态度”,补交了一笔税款,成为“基本守法户”,“三五反”运动前后两个多月,最后总算过关了。
一九五三年,我国开始实行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国家进入大规模经济建设时期。随着工农业生产的迅速增长和大规模国民经济建设的蓬勃开展,社会购买力大大提高,市场出现了购销两旺、空前活跃的景象。郭琳爽看到如此大好的形势,就毫不迟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