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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就开始跟龙腾讨论起姚烨的病历了。
我的眼睛一直往里间飘,姚烨现在就与我只有一门之隔。我觉得周围都显得不那么真实了,龙腾他们怎么说了这么久啊,看什么病历呀,看病人才是正经吧!我不停的拿脚去搓地皮,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往门的方向挪着,每挪一寸,我就离姚烨更近一些。龙腾似乎在整我,明明人家亲属都没话了,他还表现的特专业似的,拿着病历上的东西问啊问的。看来之前那段修理,丫是没享受够。就他现在这无赖样,还想跟我表白,瞅着回国我怎么修理你吧!不让你哭个三天三夜,我真的就跟你姓龙去。
终于,无意义的对话讲完了,龙腾随手把病历夹子递给我,然后站起来,迈步推门走进里间,我连呼吸都忘了,捧着病历就跟了进去,只盼望自己别紧张的太过于明显。只见正中一张白色的大床,周围摆满了不指名的仪器,都快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心脏起搏器的滴答声显得与整个安静的大环境很不和谐。姚烨瘦的如同皮包骨一样,陷在被褥里,脸色青白,唇色暗淡,一时间,我竟不敢去辨认。只是短暂的一瞥 就好象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外界所有的一切我都感应不到了,只是本能的慢慢的向那大床走去,彩色的瞳孔变色片一点点的模糊了,这一时刻,我想了几千几万次,可是真的见到了,却发现跟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一切的恍恍惚惚的,似乎都被浸泡在稀释的液体里,使人睁不开眼睛,明明跟姚烨的床只有几步之遥,可我走啊走啊,似乎永远也走不到,我这几天一直以为他应该跟我一起醒了,就算没醒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心脏起搏器上的波动,任谁也不会想到床上躺着的人是活的。消瘦的脸显得鼻子很大,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眶深凹,眼球却突出,只有黑羽一样睫毛长的不象话,被单旁枯瘦如柴的手臂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贴着数块白色胶条。苍白的皮肤显得很干,蓝色的血管突显着,还有明显的淤血印记。吊瓶不停的注入着葡萄糖姚烨那么爱美,他怎么可以任由自己变成这样。可是,我看着这样的他,不断的听见自己心痛的碎掉的声音,他睡着的样子像一个从没受过伤害的孩子。只是太瘦了一些。
“TRACY!MISS TRACY!”龙腾的声音显得相当的不高兴,我一惊,回过神来,龙腾脸色相当的不好看,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病历,又塞给我不少的打印纸说:“MISS TRACY,一会把这些都复印一下。”说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后又推了我一把。我并没在意,顺从的接过来,转身刚要出门,只听见琳达忽然说:“这位是龙医生的助手小姐吧!刚才多有怠慢,请问怎么称呼?”
我回身,心里直打鼓,但还是强撑着说:“您好,我是TRACY!”
琳达握了一下我的手说:“幸会,请问TRACY小姐是哪国人?”
我按着之前龙腾教我的说:“我是华人,新加坡籍。”
琳达很惊讶的说:“啊!我们也经常去新加坡,有空一起聊聊?”
我点头,等琳达松开我的手后,我后背都湿了。琳达果然没有追问新加坡的事,一开始龙腾教我说新加坡籍时,我还反对,因为姚家没有不熟悉新加坡的,那是他们发迹的地方。可龙腾却说按琳达的个性,越是她所熟悉的她才越不会怀疑。
我复印完文件回来,见龙腾正坐在床前,检查姚烨的五觉,来之前,龙腾多少对我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培训,所以,我知道唤醒植物人可通过大脑接受外界信息的5个感觉通路,包括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和物理通路来进行。屋子里除了龙腾只有沙发上坐着的姚华,琳达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我看了一眼姚华,只见他一副很无聊的表情望着窗外,他可能感觉到我看他,扭过头来故做很潇洒的甩了一下头发,可我分明从他眼里看出他对我现在容貌的厌恶。对我一眼都不愿意多看。可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上一次见他还是在船上那次,如果不是他,姚烨也不会我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姚烨,瞬间,我手里的东西啪的落地了,我惊的高呼一声,因为我看见姚烨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眼神呆滞的看着我的这个方向。我一声哥马上就要喊出来,被龙腾拍了一下,龙腾低声说:“植物人有时能睁眼环视,貌似清醒,故又有“清醒昏迷”之称,注意点,你今天太失态了。”一场空喜,龙腾拿着一些颜色鲜艳的图片刺激着姚烨的视觉,然后观察他的反映后进行记录。姚华从头到尾对我们似乎都不太关心,开始呆坐了一会,后来又到外间看了会电视,眼看快到饭点了,他进来说他暂时离开一下,我跟龙腾点头,他留了个紧急联络电话后离开了。
我趴在床边,小心的抓着姚烨的手放在脸边,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我很想喊他的名字,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龙腾在,还特不识趣的老看我。
独处的时间是短暂的,很快,姚烨原来的主治医生来了,龙腾似乎与他是旧相识,两人交谈了一会后,龙腾命令我收拾东西离开。我慢慢的收拾东西,心里一万个不舍得,幸好龙腾又加了一句说:“TRACY你记得把今天的记录保存好,咱们明天再过来。”
一连三天,龙腾只是每天带我过来去姚烨当天的诊疗记录,然后带回去备案,每天呆不够一个小时。龙腾对我的解释是他不是姚烨的主治医师,我气结,从我心理上,我是相信龙腾比那大胡子老外厉害的,可龙腾说现在姚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怎么乐观,外力的因素相当的明显。
我当时不明白什么是外力,一直到几天后,我终于按耐不住,半夜睡不着偷偷跑去姚烨病房,依稀记得应该当天该轮到姚华陪床,这烂人从不好好的照顾姚烨,我打听到他晚上经常丢下姚烨自己出去。气的跟什么似的,我这想陪的陪不了,人家可以光明正大陪的却这么不负责。
进了病房,果然,姚华不在,我终于有了个可以跟姚烨独处的时间,坐在床边,我开始唠唠叨叨的说着我到上海后的事,也不管姚烨喜欢不喜欢听,说到伤心的地方,我还忍不住哭上两声,摸着姚烨干瘦干瘦的脸,恨不得我替他躺在那,现在终于觉得,别说是临时毁容了,就是真的毁容,我也要来的,哪怕只是一眼。我越哭越没正型,干脆小心的拨开那些碍事的管子,直接伏在姚烨上方,慢慢的吻住他干冷的嘴唇,那嘴唇上全是爆皮,姚华一定没有按时给姚烨喂水,我端过水杯,一口水一口水的哺喂进他的口里,并拿舌头帮着点湿唇上的干皮,真的很心疼啊,哪怕是我妈来照顾烨,都不会让他变成这样。他们不好好对他,为什么还要带他到这里来。我眼泪忍不住噼里啪啦的掉到姚烨脸上,忽然,旁边一个不知名的机器开始急促的发出声音,我吓的一哆嗦,好悬没把水洒姚烨身上,紧跟着,外面脚步响,我慌乱不已,把水杯放桌上,又拿袖子擦了下姚烨的脸,眼睛四下张望,来不及了,只好一矮身,钻进了床底下。也就是我刚藏好的那瞬间,外门开了,机器的响声越来越急促,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吓的手直哆嗦,姚烨不会被我害到吧!隔着半透明的床单,我看见一双米白色的平跟女式皮鞋走了进来,她走到床边后,机器声停了,应该是她关掉了机器,然后,好象她拿手机给谁打了电话,声音很低,而且怪异的是,她同我一样,任由病房黑着,并不开灯。幸好是走道的灯光能够照进一些光亮来,我又在床下,从黑的地方看外面还是隐约可以看清轮廓的。趁她打电话时,我冒险把床单掀开一点打量她,她应该是经常跟姚烨主治医生一起来的一名护士,我们也算打过几次照面,但因为都不是重要人物,并没交谈过,只是隐约有点印象。我看这她挂了电话后,从随身的腰包里取出个东西来,我眯着眼睛仔细看,因为光线不足看不清楚,她慢慢走到床边,我本该缩回去藏好的,离的太近了,一个不好,就可能被发现,可是我总觉得这个人好象有些问题,大半夜的,在姚烨的房间里还不开灯,是要干什么呢?她可能也想不到床下会有人,随手开了姚烨床头的一盏小灯,我感觉到她似乎很紧张,借着地上灯光反射的影子,隐约辨别出她手里拿的应该是根细细的针管,然后她把针扎在了姚烨的胳膊上。我吓的心突突直跳,根本忘了自己的立场,我这时应该冲出去抓住她的,可是,万一,人家只是正常的治疗呢?
那护士拔下针头后,马上关掉等,匆匆的走了出去。我从床下出来,已经没有别的心思了,直接跑回住所,大敲龙腾的门。敲了好一会,龙腾才开门,见是我,懒洋洋的问:“素素,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吗呢?”
我使劲喘气,缓了一缓后,拉龙腾进屋,把晚上的事细细的告诉了他,谁知道龙腾听完一点反映都没,反而怪我不该偷偷的去看姚烨,并跟我保证,是我想多了,正常每晚是有一次皮下注射药剂的。我半信半疑的望着龙腾,龙腾把我推出房间说:“别乱想了,快回去睡吧!这都几点了,可不许再偷偷的跑去了,知道吗?”
第二天,殷缘办完事飞来了,他并没跟我们住一起,而是龙腾带我去较远的地方看他,一路跟做贼一样。殷缘一见我那怪样子,也吃了一惊,取笑我说:“素素,原来你也可以长的这么有创意啊!”我没搭理他,没忍住又把我怀疑的事跟殷缘说了一遍,殷缘听了后也没什么反映,说他相信龙腾。难道真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吗?我又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的感觉,还是觉得我自己的判断对。
殷缘忽然说:“素素,你在这里也帮不了龙少的忙,说不定还添乱,姚烨你也见了,护照也要到期了,所以,这次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我听完殷缘的话直觉回头看龙腾,龙腾也点头说:“素素,可能我还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所以你跟你哥哥先回国吧!”
我怔怔的没说话,心里其实早有要回去的准备,出国这十几天,还真不如在国内方便,可是,姚烨他就要这么一直睡下去吗?在这里,我要再走了,他可真的就是连个亲人都没了,看的出来姚家对他也不是特别的上心,一些细致的护理工作,都是请的护工来做,虽然人家是专业吧,可我总觉得人家护工只是把姚烨当成工作服务对象来对待的,就跟刷碗工刷碗是一个意思,把碗刷干净了就算完,没人会在意碗在被清洗的时候有没有不舒服吧!姚烨他不能说话,受了委屈可怎么办啊!还有这半年多来,我那么的想他,可是这次真见到了,却总有种不如不见的感觉,看姚烨毫无知觉的躺着,怎么也不能跟记忆中的他联系起来,理智知道那是他,可我感情上却不接受,在这里的几天,每天的见面似乎也成了煎熬,我连喂他喝口水都要趁半夜偷偷摸摸的去,明明我才是他最重要的人啊,以前真是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我来他就会醒,太天真了,人力不可逆转啊!
殷缘见我半天不说话,轻轻的又喊了我名字一下,我回神后说:“那什么时候走呢?”
殷缘说:“我明天有事要到纽约一趟,大后天早上回来,中午你来找我,咱们晚上的飞机。”
我说:“恩,知道了。”然后转身对龙腾说:“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