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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车头上下来后,假装生气地说:‘我说老林呐,你是不是想把我给碾了,好早一天取代我哪?’
“你岳父回答:‘县长啊,我这是把您老往上面顶哪!’
“那位副县长回说:‘你再往上面顶一点,或许我就下不来咯。’
“过了两年,那位副县长升到市里,你岳父顶了他的位置。
“俩人交接的时候,老副县长戏言:‘林书记,我这活力十足呢,你便赶着想取代我啊?’
“新副县长回答:‘您老被我顶上面去下不来了,您这地儿我给您把着。’
“老副县长便苦着一张脸说:‘这么说,我还得请你多顶几次啰。’说完,他自己也乐得哈哈大笑。呵呵!”
两个孩子笑得躺在座位上互相拍打,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这儿真想找块抹布,把老父亲的嘴给堵上,可是,他还没完呢——
“那时候哇,县政府的司机都喜欢给林书记开车,你们知道为啥?哈哈!因为只要车子开出县委大院,他准得自己坐到前面开车,把司机赶去后面睡大觉呢。你岳父有一个司机,长得高高大大,人挺精神??????”
老父亲说到这,我自己也不禁笑了:我那个司机年近四十,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平日里穿一身笔挺的西服,小有风度。我这个老古董一直喜欢穿中山装,九十年代做了县委书记也是如此,而且还是全省也难得一见的胡子书记。
有一回,我去隔壁县的一个种养大户那儿考察。当时,我们县政府刚刚更换了一批新车,新车刚上手,我想过过车瘾,半道上把司机赶到一边自己开车。新车性能好,我开得有点得意冲得特别快,把当地县政府陪同人员的车远远地甩在后面,而且到了那地方还是我自己在开车。
人家知道来的是邻县的县委书记一把手,当地的乡长、村长还有那位种养大户等全都在乡政府门口迎接我们,也许县里的人他们都熟吧,,车下那些人一见我这个生人的车子就迎上来,握住刚刚钻出轿车的司机的双手,热情地说:
“哎呀,林书记,辛苦了、辛苦了!”
见他们如此,我顿时哭笑不得,心里有点不痛快——你们好歹也得问问清楚哇!哪有你们这样看衣服取人的?就算看你也得看清楚哇,我这身中山装质地上乘花了我好几百快呀,比我司机那身西服贵了一倍不止。
我本来一只脚已经踏在了地上,当下又坐了回去。
我司机明白他们弄错了,一面回头指着我,一面向他们解释:“我是司机,我们书记在车上呢。”
这巧的是,我们那儿是几个语区交界的地方,相邻两个乡的人说话也有可能听不太懂,更别说两个县。就拿“父亲”这个称呼来说吧,我们县一共有五种方式:县城人“大众化”叫“爸爸”;西部河原一直到市里是官话区,称“老子”;南陇人像江南的J省,喊“爷(ya)”;我老家北陇很特别,呼做“大”;老青龙区一带像中原人,唤“爹”。
对方听差了,还以为司机说的是“我是书记,我司机还在车上呢”。他们当县委书记关心下属,一面把“林书记”朝里面请,一面派了个年轻司机来招呼我,那人还挺客气,一上来就很热情地打招呼、敬烟。
这时候,我的火气早就没了,反而觉得挺好笑,想看看他们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便假说自己先擦擦车等等后面的大部队。那位司机过来一边热心地帮忙一边同我聊天,什么老师傅你这车真不错,不愧是给领导开车啊等等。
大部队很快便到了,那些干部看见我在擦车,感到很奇怪,问我:“林书记,你还自己擦车啊?”
我笑着说:“林书记已经进去了,我这个司机不擦车谁擦?”
那个小司机顿时目瞪口呆,指着我结结巴巴地说:“您、您??????唉吔,坏了,坏了!”
对方的县委书记这时已经明白了,骂道:“你们这帮不长眼的,真是丢尽了我的人!”
这时,里面的人蜂拥而出,原来他们此时也弄清楚自己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全都过来给我道歉。对方书记张口正要骂娘,我急忙拦住他,哈哈大笑着说:
“这怪不得他们。要怪呀,只怪我的司机长得太帅,有点喧宾夺主。哈哈哈!”
老父亲讲完故事冲我挤眉弄眼直揶揄我,天昊和嘉依笑得捂着肚子躺在座位上“哎哟、哎哟”连声哼叫。
我等他们笑够了,便挺了挺胸脯,说:“我觉得我穿中山服挺精神,怎么,你们都不觉得吗?”
天昊连忙说:“岳父,您穿中山装确实很精神,真的!尤其是配上您的胡子,严肃中带着几分威风,很威严,反正我很喜欢!”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正经、柔和起来,最后几乎是饱含深情。
我听在耳里,如沐春风,内心一片陶醉——我天昊这样的帅小伙也这么说,那肯定没错。
将天昊送回他们公司大门口,我回头载着老父亲与嘉依一起去沈大姐家。
以前开车走过几次,自然是轻车熟路,没多会儿就到了。沈大姐见到我们,真是喜出望外,一边招呼我们进屋,一边喊家人出来与我们见面。钟诚出来小心地把老父亲搀扶到沙发上休息,陪他说着话,沈大姐把我们介绍给孩子们,没想到这却闹出一个小笑话。沈大姐的外孙女以前没见过嘉依,她见了我乖巧地喊爷爷,见了嘉依,小姑娘没等她外婆介绍完便上去亲热地拉着手叫姐姐。我们几个大人听了不禁笑了,他舅舅走过去告诉她,嘉依是我女儿该叫姑姑。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我,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父亲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谁叫你不老实,生了这么小的一个女儿,笑话一个接一个。”
一屋子人,男女老少全都笑了,笑得我和嘉依满脸通红。
老父亲喜欢孩子,留在外面拉着孩子们亲热,沈大姐把我叫进房内,问我父亲身体好不好,我告诉他挺好。
“其实,我也曾经想把老首长接家里来,可他总是说,想跟你呆在一起。我这回头一想啊,也是,他老人家一直把你当儿子看,跟着你心情是最好的,这样有利于控制他的病情。”
沈大姐叹了口气,继续道:“唉!你说他老人家怎么就会得了癌症呢?”
☆、第二十八章 晴天霹雳
第二十八章 晴天霹雳
我这儿听了沈大姐的话,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当时就懵了。我坐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怔,这才呆呆地转过头,看着沈大姐问:“沈大姐,您、您说我父亲得了、得了什么病?癌、癌症?”
沈大姐奇怪地看着我,说:“怎么?这事你还不知道吗???????哎呀!都怪我,多什么嘴呀!”
“沈大姐,”我一把拉住她的双手说:“您告诉我父亲他究竟得了什么病?是癌症吗?您告诉我呀,大姐!”
沈大姐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事情已经是瞒不住了,这才说:“唉!老首长得的是血管癌呀,头两年就查出来了,可他老人家一直都不肯让我告诉你。我这也是多嘴,我以为这事你已经知道了,你看我!”
泪水已淌满我的脸颊,一滴滴地滑落到地上,我直愣愣地坐在那儿,心里悲伤到了极点:
父亲得了癌症!他老人家为什么不告诉我?老父亲这是怕我担心啊!肯定是的!父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知道这样子会让您儿子更加伤心吗?父亲,有什么不能告诉儿子的,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父子一起承担?
“一枫啊,你也别太伤心,这事情都这样了,伤心也没有用是不是?你看老首长这病,得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不都没事吗。”
不对!哪不对呢?哦,父亲是在省里检查后才突然决定搬过来的,他、他一定是查出了什么,一定是!
“一枫,这次省里例行检查,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样?我问过老首长,他总说和以前一样没什么事。”
父亲,我是您的儿子呀!不,不仅仅是您儿子,我还是您的爱人哪!您说过我是您老婆的,您就这样子对待自己老婆吗?父亲,为什么?您以为这样我就不会伤心吗?您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了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什么您要这样?我的父亲,我的爱人!
“这种病也说不一定的,你看很多人不也自己慢慢就好了的吗?现在老县长跟你在一起,他老人家心情一好,病情好转了也说不定。”
我已经停止了流泪,因为我明白了,父亲这样做,就是不想让我伤心难过。如果他知道我清楚了他的病情,看见我伤心,看见我不快乐,老父亲会更加伤心,更加不快乐!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了解了一切,我要让父亲看见我依旧的笑脸,就算父亲的病好不了,我也要他老人家快快乐乐地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最后,我微笑着走出房间,微笑着跟父亲和孩子们说笑,可是我的心却在滴血!
第二天的酒宴上我坚决不让老父亲喝酒。父亲求着我,最后奇怪地问我,一枫,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幸好沈大姐这时也过来相劝,父亲总算是听了我们的,只喝了一小杯过过瘾。回到天昊公司,天昊说他可以抽时间陪我们在省城逛逛,可父亲说他想回家。我明白,老父亲想回家写他几十年的经历,他肯定以为自己时间不多了。我答应了父亲,因为我知道这样做才能让他老人家快乐,天昊为此还有点怨我。
走的时候,天昊让我将他们公司的一辆车开回家,说这辆车以后就送给他岳父我。他爷爷不同意,嘉依也觉得这样做不合适,可我却答应了。这让天昊很高兴,他动情地搂住我说,岳父,有机会我给你买辆新车。我拒绝他说,岳父有这辆车就满足了,岳父可不是个贪婪的人。老父亲却一直在埋怨我这岳父太过分,我笑了笑没理他。
其实我是为老父亲才收下这辆车的,我不想他坐在我的摩托后面吹风,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我载着父亲在国道上飞奔,两边的树木整齐划一地向后倒去,山川田野迅速地消失在脑后,静寂的天空仿佛也拥有了生命力不停流转起来。老父亲看着窗外的一切,心情格外的好,他开始在车上来回地观看,脸上挂满笑容。忽然,他对前面的表盘产生兴趣,探过身子来不时地这儿摸摸那儿瞧瞧,我知道他老人家其实非常喜爱这辆车,毕竟坐了大半辈子车,哪儿会不喜欢?老父亲看着看着,忽然,他的一只手摸住我的臀部。
“老人家,我在开车呢。”我笑着对他说。
“你屁股移移,我看看坐垫。”
“你身子底下不是有吗?”我笑道,还是挪了一下屁股。
父亲的手在坐垫上来回的抚摩,口内啧啧称赞:“真柔软!比我那时候的车豪华多了。”
“父亲,喜欢这辆车吗?”
“你说呢?不过,喜欢归喜欢,可你这样做似乎不咋的道,像是占女婿便宜呐。”
“瞧您说的。父亲,您不把天昊当自己孙子了?”我笑着调侃他。
“不当!”父亲很干脆地说。
“您???????”我不禁愕然。
“嘿嘿,我当他是我孙女婿呐!”父亲得意地说。
我不禁笑了。“老人家,您也学会逗您儿子啦。”
“嘿嘿!”父亲脑袋凑上前来,说:“一枫啊,我总觉得你这样做不太地道!你想开车,跟天昊借来开几天我不反对,可是,你就这样不客气地收下了,这叫啥事呢?”
“父亲,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您注意没有,我收下车的时候,天昊的情绪很不一般,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父亲抬头想了想说:“还真是啊,当时他一下子就抱住你了,还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