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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骚小昙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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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定主意,取来纸笺画符,这是止痛符,能让一个肚破肠流的人还能谈笑风生的咒术,用在撞疼臀部这类不见血的小伤口似乎牛刀小用,但为了我的耳根清净,我想很值得。

“把眼闭上。”我拿着符回到你身边,命令道。

“闭上?”你仍用着水湿清灵的眼看我,眼里有快满溢出来的信任。

“对,闭上。”快快转开那种波光粼粼的楚楚眸光吧,看了刺眼。

“喔。”你没追问我要做什么,完全听我的话。

我把点燃的符压按在你臀儿上,当符烧尽,咒术便进到你体内,将所有痛楚化为虚无。

“热热的……咦,不疼了耶……”你很惊讶,想转过头睁眼,我立刻压制你的脑袋,严令出声。

“不许张开眼。”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也不想暴露自己是秘术师的身分,就是为了这世代家传的秘术,我的家人被一夕灭惊—我爹的秘术惹来杀身之祸,我引以为诫,死守秘密。

“好舒服……”你傻笑。

“喂!别睡我床上!”我不敢相信你就大刺刺在我的床上打起酣呼,任凭我叫你喊你,你一动也不动,我几乎以为你是假装的,连拍了你的脸颊好几下,拍红了丰软的颊,你还是不醒。

“我要把你抱出去丢掉了。”我威胁,应我的只有微微呼声。

“我真的要把你抱出去丢掉了。”我将威胁实行,打横抱起你,真的把你放在房门外,关起门扉。

“终于安静了。”久违的宁静清幽,我真该死地想念你。

坐回桌前,继续画我的图。

忽而一阵沁冷的夜风从窗外吹入,将桌上的油蜡火焰差点吹熄。

“风怎么变大了?”我抬头。

你睡在外头,会冷吧?

不对,你装睡,说不定早冷跑了。

我勉强把注意力落回纸上,看到自己画出一张完全失败的图,这是今夜第二回的失败之作,原因全在你身上。

第一次是你哭声吵到我;第二次你安安静静,同样让我心神不宁。

我再度跨出门,这回却是把蜷缩在檐下的你抱回我的床上。

我一定是疯了。看着那张酣睡满足的脸蛋,我拧皱眉心,而且最令我不解是这种事还不仅止发生一回!

我的床上,几乎夜夜都睡着你,早上醒来望见的第一张容颜,都是你。

我一点都不希望和你熟悉,我痛恨这种亲昵感,我根本不想要被人这样依赖着!

“你为什么画完图就撕掉?”你老爱追着我问这个同样的问题,我不想答,当你不存在似地漠视你。

说出来,应该会吓坏你。

我撕画,是为了杀人。

“你画得不好吗?可我觉得不难看呀……”你挨坐在我身旁长凳,用最近距离看我作画。

我的眼由手里画中挪到你脸上,对于你的审美观感到可笑。

“你觉得这张画得好看?”猥琐的长相、面露凶光的男人肖像,能称之为好看?!我忍不住嗤问。

“人是不好看,可是你画得像一个真实的人,不像我在爷爷房里瞧到的那些,眉呀眼呀全是歪的。”

“你也觉得人不好看,是吧?既然不好看,当然就是撕了他。”撕画的声音总是能令我浑身血液沸腾,看着画里人物被左右撕分,五官剥离,我心里的兽被唤醒,我无法满足,将画再撕得更粉碎——不够!还不够!我接连又撕了好几张画,在撕裂声中想像画里的每张脸孔都将面临怎生的死劫,我开心地笑了。

我蘸着爹娘及弟弟们的血,从他们的血里看到最终一眼所见到的每一个仇人,那些狰狞无情的嘴脸变成我家人临终遗见……我被奶娘牵去市集买糖,成为残活下来的遗孤。我继承秘术师的血脉,以血腥秘术替家人报仇——我才几岁,手无缚鸡之力,拿剑不成,举刀更是困难,但是我用着我擅长的方式,一个一个终结我画出来的仇敌。

我知道你嗅出了血墨的怪味,不知从哪拿来砚台及墨条,每天跟前跟后地磨新墨给我画。笨蛋,普通的黑墨只能画图,根本不能助我任何事情,以血画出来的人物,生命才由我掌控,否则无论我画多少、撕多少都是做白工。

我老是看着你狼狈沾了满脸黑墨,又满心期待捧着黑墨在我周遭打转,无视你的用心,却逐步被你的耐心打动。

从失去家人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多久不曾“真正”绘过图了?

我让爹的师兄收养我,他对于我爹及我的秘术师身分一无所知,只以为是暗夜恶匪闯入我家洗劫财物,事迹败露而狠下杀手,却不知道真正的祸端出自于斐家承袭的秘术师血脉。他以为我善绘,是源于爹娘的画师技艺,殊不明白我绘图,只想报仇!

昨天撕完所有仇家的脸孔,我最后要画的,是我自己。

也许在替自己画下最后一幅画之前,我可以放任自己松懈,陪着这娃儿一块画些随兴的东西,反正……日后也没机会了。

“你别磨了,过来。”我唤你过来,蹙眉把你鼻心醒目的墨珠子擦掉。

“做什么?”

“拿着。”我将手上的笔搁进你软小但全是墨脏的手。“画过图吗?”我问。

“没有,爷爷不许我碰。”

“我教你画。你想学什么?”沾着你辛苦研磨的墨,我说道。

“花。”

完全如我所料,女娃儿就爱这玩意。

“行,就花。”先来朵牡丹好了,魏紫。

“好难……”你小脸蛋皱起来,好生苦恼的模样。

“不难。你瞧,这花瓣就这样画,由最靠近蕊心的那瓣画起。”

“好难……”

“我教着你画,瞧着,眼睛不要看我,看着笔纸。”

“好难……我不喜欢画这种花,你挑简单些的。”

“那绘莲花。来,这样一画,再这样染开,另一片莲瓣就这样——”水中佳人在纸上绽开。

“好难……”

忍住!别跟一个奶娃儿一般见识!

“不然,兰花,我们来画兰。”

“好难……”

“月季——”青筋一条。

“好难……”

“菊——”青筋两条。

“好难……”

“我教你绘桂子!这个再说难,我就不教你了!”每一条青筋都爆断,我吼得你缩肩。

一点、一点、一点,再一点,毫笔在纸上轻按了四次,画桂花不用高深的渲染或勾勒,一朵桂花终于成形,这回你没再嚷难。

“这是我画的,第一次画的花!”你好高兴地笑着,自己拿着笔,重复点画着简单的花。“你下回再教我画更难些的花!”

再教些更难的?你没看到我嗤之以鼻吗?我在你这个年岁时,已经会画百花图了!

而且……下回?

怎么可能会有下回?这两个字眼,让我胸口一窒。

“没有下回了。”

“为什么?你不教我了吗?”原先喜悦小脸蛋上的甜甜笑靥僵祝“对。”

“你嫌我笨,是不?”眼泪马上蓄积得满满。

“我没有时间教你。”

“可是你看起来不忙。”

“我所谓没有时间,不是指忙或不忙,而是指有没有命教。”我故意说得让你听不到,可是心头有股念头想笑,“不过也许到那最后还有你陪着我,我也不算太可悲。”

至少在最后这段路上,我会记得你。

至少最后这段路,不是我一个人独自走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想让你懂,你只要睁眼瞧着,只要一直陪我到撕完所有的画为止,这就够了。

我拿出血墨,你立刻捏住鼻翼,骨碌碌的眼绕在我身上打转。

我取来新纸,将自己的容颜绘入。

“你在画你耶!”你惊喜地嚷,仿佛多惊讶多高兴,大惊小怪。“你等等也画我,好不好?”

“不好!”我断然拒绝。

被我用血墨画下去,只要画被撕了,小命也没有,你懂什么?!

你抿嘴,抖颤,豆大的眼泪挂在眼角,只要眸儿再眯一些就能挤出它——“不许哭!”我吼,你立刻憋住,好几声委屈的呜咽就哽在嘴里。

我想,我是心软了。“……明天我再帮你画,你记得过来磨墨。”只要不是用血墨画你,你要画几张我就替你画几张。

“你不用臭墨替我画?”

“嗯。”

“那你也不要用臭墨画你自己好不好?”你软声央求,抹去眼泪。

“……当然不好。”

“为什么不好?”

“你不要老是问为什么。”烦。

“为什么不要问为什么?”

“你绕口令吗?”冷眼瞪你。

“不能问喔……可是用臭墨画,臭臭的……”你头压低低的。

“画完这张,我就不再用臭墨画图了。”

“你终于决定倒掉它了?还是你终于也闻到它的怪味儿?我就在猜,你是不是鼻子不好,不知道墨发臭了……”你还说得很高兴,竟然得寸进尺批评我,我眸一眯,幸好你还有自知之明,闭上嘴了。

我趁着你安静的片刻,将人像绘完。“画得像吗?”

“嗯嗯,好像,简直一模一样。”

没错,一模一样,活脱脱就是我进入画里的脸孔。

这是最后一张,撕完画,就结束了。

终于。

我忍不住笑,心里有着解脱的喜悦,只要撕了画,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三天,我将迎接自己的死亡。

“你做什么?!”你扑跳过来,逮住我的手,不让我俐落扯烂画。

“你怎么老爱什么什么的问?烦!走开,让我撕了它!”

“不要撕!不要撕!这张画得很好呀!为什么要撕它?!”

我不听,你的力道根本无法阻止我,你只是个小娃娃,就算你的双手用尽吃奶的力量,也撼动不了我撕画的决心。

手背上一阵剧痛,让我不得不松开执画之手。

“你——好痛!你咬我?!”我手背上有触目惊心的牙齿樱“谁、谁教你要撕画!”动牙咬人的你抢走人画,跑得老远,戒慎地盯着我。

“我自己画出来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撕?!”

“不要问为什么。”

你还敢拿我的话堵我,活久嫌烦就是了!

“将画还给我!”我大步杀上前。

“不要!你一拿到画就是要撕,我不要还你!”你钻入椅下,爬呀爬的,再绕到桌下,身子俐落,我步伐虽然比你大,却没你会钻,明明就快要逮着你,下一刻你就钻进窄小的缝间,像只戏猫的鼠。

可恶!是你逼我的!

我在手上画下缚身咒,跃攀在桌上,等你从桌下一溜出来,一手打上你的脸——“定!”

咒缚一出,你直直摔倒,想挣扎,却挣扎不开,我的缚身咒学得比我爹更好,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要拿它来对付一个小娃儿。

“呜……你不可以拿这幅画去撕!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把这幅画撕掉,我就再也不来找你!再也不跟你说话!再也不理你!再也不同你好!再也、再也不陪你画画——”你惊恐看着我蹲下身,朝你怀抱里的画作动手时,吓得语无伦次。

“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来不来找我,跟不跟我说话,理不理我,同不同我好,陪不陪我画画。”你以为我在乎那些吗?那些对一个将死之人而言,可有可无,而且我还嫌你缠人!

你哭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我无情的反驳,还是护不了画。

“你不要那张画,给我嘛……我要呀……呜……不要撕掉……那张画里是你——是你耶……如果不是你,我才不会这么保护……你竟然说不稀罕我来不来找你……也不在乎我跟不跟你说话……呜……我要……我要那张画……”你颤着声,眼泪大把大把往眼外泼。

“撕了它不正好?反正它什么都没了,爹、娘、两个弟弟,全都没有了,只有它留着,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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