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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拆!”周伯朗暴跳如雷地咆哮:“其他地方你爱怎么整顿我都没有意见,当初你妈妈坚持要你回来继承这里我也没有意见,这么多年来我几时有过意见了?!但是这里是你爸爸一生的心血!其他地方都只是附加的,只有这个地方我不准你动!”
“对!不准动!”
仿佛光一个气急败坏的周伯朗还不够看似的,周太太气势凌人地踩着高跟鞋出现。“这地方是归你叔叔管的,你有什么资格连问也不问一声就动手拆这里?!什么都没讲好就拆掉了,懂不懂礼貌?!”
岳乐舞沮丧地低下头。前几天才赶走他们,现在他们又这么大剌剌地出现,紧跟在后面的警卫们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完全无能为力,那歉然的目光甚至羞愧得不敢直视她。连那么简单的命令执行起来也困难重重,这地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啊?
“叔叔婶婶的意思是指这个地方的经营利益吧?”周达非的眼光淡淡的,听不出是侮辱,也听不出愤怒,只有公事公办的一贯态度。“这地方拆掉之后的确没有经营利益可言了——”
“我说的就是这个!你叔叔是这里的管理人,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妳爸爸的遗嘱上说得很清楚,你凭什么拆掉这里?!拆掉这里之后你叫我们一家人往后怎么过日子?!”
周达非轻轻哼了声。
“不是这样!妳住口!这件事没有妳说话的余地!”周伯朗气得跳脚。“这是我跟我大哥之间的事,你们根本不清楚,我才不管这里有没有什么经营收益,这是我大哥一生的心血!”
“所以放着让它继续腐烂比较好?”
周伯朗错愕地望着周达非。“阿非,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一点都不会觉得可惜?一点都不心痛吗?”
“看着它继续烂下去的话,也许会吧。”周达非凝视着拆除下来的巨大海盗船,半晌之后才开口:“即使这里已经拆掉,叔叔也还有股东收益,我想那已经足够你们过生活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失陪了。”
“喂!话还没有说完!你去哪里?!这臭小子变得这么没礼貌!你这叔叔怎么当的!”周太太恼怒地挥手推打周伯朗。这几天真是够受了!先是被个小助理气个半死,现在周达非又用这种态度对待她,真是反了反了!
“不要闹了!”周伯朗突然发起脾气对她咆哮。
周太太一脸惊吓的表情。“你凶我?!你居然敢凶我?!为了这堆破铜烂铁,每个月才赚那一点点小钱的烂地方——”
“妳够了没有?!再侮辱我大哥一次试试看!”
周伯朗素来温和微笑的脸变得僵硬,目露凶光。
周太太立时噤声,这许多年来周伯朗从来没对她凶过,她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轰然巨响中,海盗船的另外一边也落了地,船头神态威风的独眼船长溃然倒地断成两截,与他驾驶了三十年的船舰永远分离。
“消失了。”他仰望着只有蓝天白云的天空,声音喑哑,黯然神伤。
巨大的海盗船、摩天轮,通通没有了;脑海中忆起当年与大哥一起在夏日里挥汗的日子,随着这地方的消失,回忆变得更清晰,更教人心伤。
跟着周达非的脚步走到游乐场入口处,岳乐舞忍不住回头,正好望见老人那仰天悲伤的侧脸——是的,老人。
在那一瞬间,原本看起来还相当年轻富有魅力的周伯朗突然老了几十岁,苍迈的表情让他憔悴,失魂落魄。
反观前方已经走下楼梯的周达非,岳乐舞几乎忍不住想上前狠狠踢他一脚!最好让他跌下楼梯摔断腿!
突然,像是意识到她的目光,周达非停下脚步。“该走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岳助理。”
对啊、对啊,其中最重要的待办事项就是用力用力用力扳倒你!
“看到周先生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真替他觉得难过。”
“妳前几天才说那个周伯朗跟他老婆为富不仁,专门欺负善良可怜的上班族。”
“此一时彼一时嘛……他真的好惨,那样子真的很凄惨落魄耶。”乐舞叹口气。“这个周达非真不是好人,连自己的叔叔也欺负。”
“总比那些快烂掉的游乐器具掉下来砸死人要好吧?”
“喂!那里只是欠保养。”
“欠保养是谁的错?还不是那位口口声声爱大哥的周先生的错?”
“嘿!妳到底帮谁?”
岳乐音细心地写着小楷。“妳喔,就是太感情用事,老是看不清楚真相。”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乐舞捣着耳朵学连续剧当中的女主角尖叫。
“……”
“好啦,那接下来怎么办?这几天待在他身边,我真的快疯了,想不掐死他,很难耶。我每天想掐死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怕我会真的忍不住下手。”
岳乐音说:“亲爱的妹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八个字连小学生都会用的,应该不用我解释了吧?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去周达非家里帮忙吧。”
“帮忙?帮什么忙?”
“身为一个称职的助理,不但在工作上能够协助老板,连老板的生活起居也应该要照顾得妥妥当当,他三分钟前刚脱下来的衬衫,三分钟后妳就该收好准备送干洗店。”
“我又不是他的佣人!”
“妳当然不是。妳是他的敌人,所以妳更应该了解他,要了解他最好最快的方法就是进入他的生活。”
“这太离谱了。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孤男寡女,妳都不为妹妹的清白担忧?”
“……我为他的清白担忧,这样可以吗?当妳的军师好辛苦,每次献策都要跟妳讨价还价。”
“……妳又要恐吓我了……”
“如果妳不肯照着做!”
“我肯我肯,我什么都肯。唉,我只是想挽救即将失业的可怜的叔叔婶婶们,为何要搞得好像奴隶一样?”
“爱的奴隶。”
“?”
“我是说因为妳爱那些可怜的、即将失业的叔叔婶婶们啊,所以是“爱的奴隶”,妳该感到骄傲。”
“我再笨也闻得出阴谋的味道好吗?亲爱的老姊,如果妳想把我推销给周达非,那妳就想太多了。”
岳乐音笑了,掩着嘴嫣然一笑
这笑容如果没有鬼,她们这二十多年的姊妹就白做了。
“总经理早。”
“总经理要不要看看我们最新的布置?这是今年十月庆的主题,秋之祭,是以栗子为主题,这小松鼠可爱吧……”
“总经理有空的话请来尝尝我们新的拉面口味,我是地下一楼的您知道吧?我们美食街也有新主题……”
周达非一踏进欢乐星球,四周立时响起此起彼落无数打招呼的声音,个个精神抖擞、笑容满面。
他们对他鞠躬哈腰,涎着笑脸谄媚地靠近他,眼睛里精光闪闪若有图谋。
走在他身后的岳乐舞面无表情,但他眼光余角飘到她悄悄打出赞赏的手势,这不是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这是普世皆知的谄媚阳谋。
忍住笑,他们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岳乐舞不安地踢踢脚、摸摸头发,悄悄地打量他,接着咬唇、撇嘴,像只不断蠕动的毛毛虫。
进了办公室,接过她奉上的早餐,他胃口大开,边看报纸边吃着极为美味的状元粥,连头也不抬一下。
“这是企画部昨天下班后赶出来的周年庆计画书,各楼层的配合方案今天也会出笼,美食街的部分已经做好了,请总经理过目。”
果然很有效率。周达非淡淡嗯了声,示意她将文件摆在桌上。
毛毛虫再度扭动,不安、躁动全写在身上的每个细胞里。
他低着头不去看她,灰姑娘的改造计画离“成功”这两个字越来越远,他开始有些了解那句不太文雅的俗谚:“猴子穿上龙袍依然不像皇帝”,又或者“牛牵到北京还是头牛”。
奇异的,他并不感到失望,相反的,他极有兴趣知道她下一步想做什么;她如何能鼓动其他人对他逢迎谄媚、如何驱使其他人奋发向上?
“你就不能稍微表示一下你对这些事的看法吗?”终于,穿着湖绿色套装的灰姑娘还是开口了,永远像个孩子一样耐不住性子。
“看法?”周达非望着桌上的文件。“我甚至还没时间看那些企画。”
“可是他们真的很努力——”看到周达非不以为然的表情,她的声音逸去。
“只一天?”周达非慢慢开口:“岳助理,我开始怀疑妳到底适不适担任我的助理。妳的主要工作似乎不是协助我处理工作,而是协助其他人不被开除,妳是否觉得妳有义务拯救欢乐星球所有的员工?”
“并不是这样。我的工作既然是您的助理,那么当然我也要避免你做出错误的决策对不对?总经理日理万机,这种枝微末节的小事当然应该由我来帮你注意啊。”
这次的回答很不错,从周达非的表情,她确定自己说得很好,鞭辟入里,连她自己都想给自己拍拍手。
他忍不住终于淡淡一笑。他倒想看看这群由灰姑娘领导的乌合之众到底能如何尽力打动他。“那好,下午找他们来开会。”
“全部?”
“当然,就是全部。”
“你该不会……”她紧张得冒冷汗。“该不会在开会的时候突然宣布开除某某人吧?”
周达非想了想。“不一定,要看他们的表现。”
吼!这家伙一定要表现得这么惹人厌吗!岳乐舞努力深呼吸,努力不把手上的文件敲在他头上,过了好几秒才咬牙硬挤出一朵微笑。
“好的,我会将会议排入今天的行程中。”但如果下午他真的当着他们的面宣布开除某某某,她就真的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还能这么冷静了。
“吃的东西真的可以很简单,有时候我觉得越简单的东西反而越美味,就像这碗白粥。”
女人轻巧地搅拌着锅里面的稀饭。真奇怪,只是那么普通的一碗粥,为何她所做出来的却能香气四溢,令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但我喜欢耍花枪。”她抬头对他嫣然一笑,眼光柔柔的带着点淘气。“你一定觉得我很恐怖,每次作完菜,整间厨房就死过一次。”
“是……不。”那眼神令人心旌动摇,他才开口,便立刻甩甩头否认。“不不不,不麻烦,不恐怖,作菜,是这样的。”
“真的?那你很适合来帮我做事……不过,目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虎仔蹙起两道浓眉,这天底下他可还真的找不到有什么事比得上能天天见到她还重要。
“你当然也在乎这些人吧。”她说着,眼光飘过地下一楼饮食卖场里的人们。“你不希望他们失业、倒闭,对吗?”
虎仔不说话。他当然知道这间卖场就快不行了,虽然他是个无根的香港人,但是在这里也过了好几年,对这里不能说没有感情。顾太太、阿帅,旁边的九龙仔……他们刻苦耐劳,只可惜这份工作朝不保夕。
“我知道这里的人全都以你马首是瞻,他们企望着你能带领他们冲破困境。”
“我没那种本事。”虎仔摊摊手。“有的话也不会把自己的摊子弄成这副模样。”
这间卖早餐、午餐、晚餐,甚至连消夜都卖的港式餐点的确门可罗雀,经常一整天上门不到三个客人,但他不在乎……他不在乎很久了。
“你在乎的。”她突然抬起头,目光灼亮。“半岛酒店的主厨,怎可能甘愿被埋没在此?”
虎仔的心跳猛地失速!
他的直觉从来不出错,这次也一样。眼前这女子,绝非单纯的餐饮顾问而已。他问过了,总经理根本没聘用任何名为“餐饮顾问”这种人。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