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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板地问道。他跟朵瑞珍可以在眼前立即的威胁被消除后好好算个总帐,但此时此刻,他们都还有更大的问题。波格·瑞司的灵魂前一晚回来找艾伯利司特,带来凯德立确实正前往三一城寨的消息。这个情报在较年长的魔法师心中,同时引发了忧虑跟兴奋之情。艾伯利司特一心一意想征服这个区域,这是塔洛娜女神自己的化身给予他的目标,而对那些征服计划来说,凯德立无疑是头号障碍之一。这名魔法师无法否认,想到要跟他那顽强的儿子一战,令他感到期待不已。从所有的情报看来,凯德立根本不知道自己跟艾伯利司特的关系,而一思及他将同时在魔法战斗上,以及用这个秘密真相在感情上击溃这名突然窜起的小子,就不禁令残酷的艾伯利司特那瘦削的五官上展开一个更大的邪笑。然而,凯德立正跋涉前来的消息,在朵瑞珍心中只引起了恐惧。她一点也不想跟这名年轻教士及他的野蛮同伴们再度纠缠,尤其不是现在,当她的双手仍因凯德立的击打而疼痛不已的时候。许多她使用的魔咒都要求精确的手势,而自她从精灵森林返回以来,在她的手指歪扭、关节碎裂的情况下,已经有不只一道魔咒反弹回她自己身上。“我没看见凯德立的踪影。”
朵瑞珍停了好一会儿,再度研究水晶球里的模糊影像之后回答道。“我猜,他跟他的同伴们刚刚离开图书馆——如果他们有离开的话——而我不敢用魔法观察离敌人大本营那么近的地方。”
“整整两个小时,而你什么都没发现?”
艾伯利司特听起来并不高兴。他在小房间边缘踱来踱去,枯瘦的手指划过分隔此处跟朵瑞珍私人起居间的布帘。不过,尽管他十分忧虑,脸上还是展开一抹微笑,因为他想起他跟朵瑞珍就在这片布帘后享受过的许多乐趣。“我可没这么说。”
朵瑞珍尖锐地回答道,明白那个不轨的笑容,她转身回去面对水晶球。艾伯利司特迅速回到房间这头,从他这位共事者肩膀上偷窥着。起初,在水晶球内只有一阵灰色烟雾呈涡状旋转,但渐渐地,随着朵瑞珍的诱哄,它开始转变、成形。这两名魔法师看见雪片山脉下方的丘陵地带,该处显然是山脉的东南区,因为通往卡拉敦的道路清楚可见。有东西正在那条路上移动,某种可怕的东西。“那个杀手。”
艾伯利司特喘息地说道。朵瑞珍好奇地望着这名较年长的魔法师。“波格的灵魂对这点很不确定。”
艾伯利司特解释道。“你发现的这个家伙曾经是‘夜之面具’集团的领导者之一,名叫鬼魂——如今这名字挺适合它。显然,我们亲爱的凯德立从鬼魂那儿拿走了一样魔法器具,而现在这个鬼家伙为了它跑回来。你能透过这颗球感觉到那幽魂的力量吗?”
“当然不能。”
朵瑞珍愤慨地说道。“那就出去到山里监视这家伙。”
艾伯利司特对她咆哮。“我们也许会有个强大的帮手,能在这几个大问题爬到三一城寨前,就把他们给消灭掉。”
“我不去。”
艾伯利司特直起身来,仿佛他被甩了一巴掌。“我还没复原。”
朵瑞珍解释道,“我的施咒能力还不稳定。你要我在无法充分使用魔力的状况下,去接近一个邪恶的幽魂,去接近你那个危险的儿子?”
她直指凯德立是艾伯利司特的儿子,令较年长的魔法师畏缩了一下,因为这么说明显地暗示着,艾伯利司特总该对这一切的麻烦负些责任。“你手边还有另一个更适合评估这名不死生物能耐的部下。”
朵瑞珍继续说道,丝毫不退让。“它能在必要时跟这名怪物沟通,而且必定比我还要能了解它的意图。”
当艾伯利司特开始明白朵瑞珍话中的涵义时,他的怒气消融下去。“德鲁希尔。”
他回答道,意指他的魔宠,一名来自低层界的坏心小恶魔。“德鲁希尔。”
朵瑞珍复诵道,声调中有嘲讽。艾伯利司特将一根扭曲的手指支在下巴上,咕哝着。不过,似乎仍尚未被说服。“除此之外,”
朵瑞珍诱惑地说道,“如果我留在三一城寨,也许你跟我”
她让这个念头悬着,眼光则引着艾伯利司特的眼神望向小房间对面的布帘处。艾伯利司特的黑眼因惊讶而睁大,双手垂落回身侧。“你继续搜寻我的儿凯德立。”
艾伯利司特对她说。“一发现他的行踪就立刻向我回报。反正,我有的是办法在这笨蛋小子接近三一城寨之前袭击他。”
这名魔法师随后突兀地离开,似乎有些慌张,但脚步中则有明显期待的轻快,朵瑞珍转身回去面对水晶球。不过,她并未立刻重新开始窥探的动作,而是思考着她刚才为了避免艾伯利司特派她出去而采取的行动。她对这名男子已经毫无爱意,甚至连尊重都谈不上,虽然他无疑是她所见过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但朵瑞珍做了一个决定——她想安然度过这次险境的强烈意愿,迫使她做下这个决定。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得承认,凯德立在精灵森林时真的把她吓坏了。她的思绪引导她沉思着艾伯利司特对他自己儿子的企图。这名魔法师有许多帮手:关在他巨大城堡内的私人牢笼中,被施下魔咒的怪兽们。艾伯利司特只需要朵瑞珍帮他指出方向即可。朵瑞珍低头看着自己仍然肿胀瘀青的双手,记起西米斯塔所发生的惨剧,同时也记得,凯德立如果想要的话,本可以杀了她。◇◇◇◇他们首次扎营是在雪片山脉的一个高处隘口,藉满布岩石山壁上的一个小凹处抵挡刺骨寒风。有范德巨大的身躯站在那里进一步阻挡突来的阵风(寒冷对这名伏保巨人似乎丝毫不造成影响)依文跟皮凯尔很快升起一堆火。然而,风还是灌进这些同伴当中,甚至连矮人们都很快开始颤抖,在火堆附近迅速摩擦着双手。皮凯尔一贯的“喔喔喔”呻吟声,在牙齿一直打颤的情况下变得比较像“喔——喔——喔”凯德立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这些情况毫无所觉,甚至没发觉自己的手指开始变成一种微妙的蓝色。他低垂着头,眼睛半闭,坐在离火堆最远处——除了范德,他走出这个天然凹处的边缘,去感觉令他神清气爽的风,正全力吹拂在他红润双颊上的力量。“我们需要睡眠。”
依文结巴地说到,对着心不在焉的教士发出这个评论。“喔——喔,喔咿。”
皮凯尔欣然同意道。“这——么冷,很难睡得着。”
丹妮卡更大声地说道,几乎就在凯德立耳边。这四名同伴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然后回头望着没有反应的凯德立。丹妮卡耸耸肩,朝火堆靠得更近,一直搓着双手,但是,策略总是比较直接的依文,则拿起雪琳的长弓,将它伸过火堆,在凯德立头顶上敲了好几下。凯德立抬头看着这名矮人。“干么?”
“我们正在说,这种天气要睡觉嫌冷了点。”
依文朝他咆哮道,他的话因随着每个颤抖的字而喷出的白霜雾气而更加强调。凯德立望着周围发抖的同伴们,然后似乎才第一次发觉到自己四肢的刺痛感。“德尼尔神会保护我们。”
他向他们保证道,他让自己的心灵之眼回到他的神最神圣的书籍:普世和谐之书上。他再度听见那首永不完结的歌曲流泄出的美丽音符,从中截取出一段相当简单的咒语,重复它直到咒语的力量到达所有朋友的身上。“喔!”
皮凯尔叫道,而且这次他的牙齿没有打颤。寒冷消失了。没有其他方式,能解释凯德立这及时之举立即给每个人所带来的感受。“可花了你真久时间。”
依文吐出这最后的感想,然后倒回舒适的(至少对一名矮人来说)山岩上,将双手交扣在身后,然后闭上眼睛。几分钟后,矮人们就开始打鼾,随后不久,将头靠在握着长弓的手臂上的雪琳,也放松休息了。凯德立重新回到之前沉思的姿势,而丹妮卡猜到有事正深深困扰着她的爱人,于是奋力抗拒睡眠的诱惑,继续守护着他。她比较希望凯德立自愿对她敞开心胸,主动展开他显然相当需要的讨论。但丹妮卡太了解这名男子,因此不真的期待这种状况会发生,她知道凯德立可能会坐在那里,沉思某件事长达几小时,甚至几天。“你做错了什么吗?”
她几近陈述的问他道。“还是你在想艾福利的事?”
凯德立抬头望着她,而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令丹妮卡明白不少,虽然她并没有立刻进一步追问下去。“我没做错什么事。”
凯德立慢慢地说道,有点自我防卫的味道,于是这名观察入微的武僧知道,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梭比克斯学院长对我们的出征行动,态度上有这么大的转变,真令人惊讶。”
丹妮卡迂回地说道。凯德立不安地欠动——这在丹妮卡观察入微的眼中,显然是更有力的证据。“学院长是德尼尔教派的教士。”
凯德立回答道,仿佛这就可解释一切。“他追求知识与和谐,而如果他明白真相何在,他不会因骄傲而不改变态度。”
丹妮卡点点头,虽然她的表情仍相当怀疑。“我们的处置方式是正确的。”
凯德立坚定地加上这句话。“学院长不这么想。”
“他了解到真相所在。”
凯德立立刻回答道。“他有吗?”
丹妮卡问道,“还是真相被强加在他身上?”
凯德立别开脸,看见范德正在火光所及的边缘处,在强风中走着。他一面进行守卫工作,一面持续闻嗅着山中的空气,虽然他的眼睛较常望向点缀着星光的清澈天空,而非崎岖的山峰。“你对他做了什么?”
丹妮卡直率地问道。有那么一瞬间,凯德立怒视着她,但她一点也不退让。她信任她的爱人,相信这名年轻教士不会对她说谎。“我说服了他。”
凯德立一字字地吐出。“用魔法?”
你真是了解我!这名教士心想,着实惊讶。“必须这么做。”
他静静地说道。丹妮卡跪坐起来,摇着头,杏仁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难道该让梭比克斯带领我们步上灾难之途?”
凯德立问她。“他会——”
“梭比克斯?”
凯德立脸上满是困惑,不明白丹妮卡这句插进来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是谁让骄傲影响了他的判断?”
丹妮卡指控地问道。凯德立还是不明白。“梭比克斯?”
这名武僧重复道。“你指的是梭比克斯学院长吗?”
她对这个称呼的强调,令凯德立了解她的真意。即使是图书馆中的教长们,也很少会略过正当的头衔指称这名最高位阶的教士。凯德立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思考了好一会儿。以前,他总是会小心地以适当的方式称呼这名受人尊敬的学院长,这个名字总会下意识地连着头衔出现在他脑中,而如果他或某个人没有以学院长来称呼那名男子,听起来就是很不对劲。然而如今,因为某种原因,直些称呼他梭比克斯似乎听起来比较对。“你用魔法对付自己教派中的领导人。”
丹妮卡指陈道。“我做了必须做的事。”
凯德立决定道。“不用害怕,因为梭比克斯”——这次他的确原本真心想说“梭比克斯学院长”——“甚至不会记得这件事。改变他的记忆相当简单,而且他实际上相信他要我们去执行一项侦查任务。他期望我们会很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