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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望了一眼身后墙上挂着的一本大日历。尽管一天里白天黑夜对他无关紧要,但几月几号却很重要。
日历上有一个日期用红笔圈了出来。
他又瞥了一眼自己用那台多齿轮密码机进行破译的结果,又读了一遍破译出的一句话,那句话还是令他感到十分困惑。
真是费解,他沉思着。稍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潜意识告诉他,他太拘泥于字面的含义了。看来当时并非直接将手稿上的内容加密的,在加密之前,这句话语是被设计成了谜语般的替用语。
他感叹着,对书写这手稿文件的人感到由衷的敬佩。
他又皱起眉头。他得赶快解开这个替用语。据他所知,他把自己的行踪掩饰得很好,但他也不会低估对手的智慧。不幸的是,为了破解这个替用语,他得上图书馆去查找些资料,这意味着他得冒险回到地面上去,暂时离开这里——他安全的家。
他想了想,认为现在应该是夜晚时分。这时候是可以去图书馆的,多加小心就是了,就怕有人也会想到这个思路上来,那样他可能就会惊动图书馆里的人,向上汇报有人来查阅过某种性质的资料。
随即他对自己的想法微微一笑。这么说,你现在也显得神经质了。他们哪有这么聪明。
去了图书馆后,他仍将回到这儿,希望那时已经找到了答案,随即就可以完成整个破译工作。
他又瞥了一眼日历上用红笔圈出的日期。
这是个深深印刻在他记忆中的日子。
一个他永远不会忘却的日子。
他还有件虽然不大,却很重要,也令他十分痛苦的事要去做。等到做完这件事后,如果一切顺利,那份手稿也将全部破译了,他将会完成被命运十分不公平地摊派到他头上的任务。
《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二十七章
迪安吉利斯神甫坐在旅馆房间的硬藤椅上,教区为他在纽约期间订的这家旅馆在奥利弗大街上,那是家十分简朴的小旅馆,他的房间在顶层。这旅馆还算不错,所在位置很合他的意,在联邦广场的东面,相隔只有几个街区。从他顶层的房间往外看,布鲁克林大桥尽收眼底,平时喜欢住在这种旅店景观房间的纯粹主义艺术家们,面对这座大都市的浪漫景象,心里总会激起无限遐想。可迪安吉利斯却对此毫无兴趣。
他此时的心境不佳,根本没有什么纯粹主义艺术家的那份雅兴。
他核算了时差,打开手机盖,拨通了罗马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里恩兹主教,冲着他吼叫着,说是打扰了布鲁格农主教的休息,随即他不吭声了,这是迪安吉利斯预料之中的事。
“说说你有什么好消息,迈克尔,”布鲁格农清了清喉咙说道。
“联邦调查局的人有了些进展,有些被抢展品已被追回了。”
“很好。”
“是的。联邦调查局和纽约警署很守信,在案子上投入了很多的人力和物力。”
“那些抢匪怎样了?是否还抓到了什么人?”
“还没有,主教阁下,”迪安吉利斯答道。“他们拘留的那个人在医院里去世了,还没来得及问到什么口供。第二个抢匪也在一次火灾中被烧死了。今天早些时候我与监管这案子的特工谈过。他们还在等验尸结果出来,但他认为那个人是被谋杀的。”
“被谋杀的。真是可怕。”布鲁格农叹着气说道,“真是悲剧。他们利令智昏,为争夺赃物而内讧残杀。”
神甫耸耸肩。“是的,看来是这样的。”
布鲁格农沉默片刻。“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迈克尔。”
“我也想过的。”
“我们的那位朋友可能会离家外出的。”
迪安吉利斯点着头,动作微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当然也是他的内心流露。“我猜想也如此。”
“这就不好了。一旦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就更难找到他了。”
“是人都会犯错。主教阁下。只要他一犯错,我们不会错过机会的。”
迪安吉利斯听到主教在坐椅里不安地扭动着。“事态发展令我颇为担忧。你能想什么办法加快这步伐吗?”
“要有什么行动的话,会被联邦调查局认为是无端干涉的。”
布鲁格农深思了片刻,接着说道,“那么,暂时不要惊扰他们。但你要确保我们始终了解他们最新的调查动态。”
“我会尽力做到的。”
布鲁格农的口吻变得严厉起来。“你知道你对我们有多么重要,迈克尔。必须竭尽全力,尽快追回全部被抢的珍宝,把损害降到最低限度。”
迪安吉利斯清楚地知道主教大人话中强调的“全部”是指什么。“当然,主教阁下,”他说道。“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
他挂断了电话,静静地坐在椅子里沉思着。随即,他跪在床边做了祈祷,不是祈祷主以神力相助,而是祈祷不要因为人性的弱点而让他功亏一篑。
这实在是场重赌。
《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二十八章(1)
下午,特斯向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索取的资料寄到了特斯的办公室,只有薄薄的几份,颇令特斯失望。她很快浏览了一遍,更加重了她的失望感。她没能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克莱夫·埃德蒙森对她说过,要她不要对找圣殿骑士的资料抱太大的希望。那不是威廉·万斯的正式研究领域。万斯主要是研究公元前三世纪前的腓尼基古国历史的。虽然两者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而且看起来还很诱惑人,因为腓尼基的两大港口西顿和蒂尔在一千多年后成了圣殿骑士的坚固要塞。这就仿佛是要人们剥开十字军和圣殿骑士的层层历史面纱去窥得腓尼基人的生活风貌一般。
再说,特斯在寄给她的有关万斯那些公开发表的论文中没能找到有关加密学或加密术的任何叙述。
她感到很沮丧。她在图书馆里花时间阅读并查找资料,加上现在万斯的这些论文,全都没能帮她理出一点头绪来。
她决定再上网查寻一次。她在自己查寻引擎条目中输入了万斯的姓名,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她以前见过的那几百条相关信息。但这次她决定耐心筛选,更仔细地阅读相关内容。
她浏览了几十条信息,随即看到有一条是专门谈论万斯过去的一些事情的,言语间透出嘲讽的口吻。这篇文章是十年前一位法国历史学家在南特大学的一次演讲稿,作者在文章中尖锐地批评了他所认为的不登大雅之堂的言说正在搅混严肃的学术研究。
在这位历史学家讲稿的三分之二处提到了万斯。他是在文中顺便提及曾听过万斯提出的一个荒谬的论点,即修斯·德·佩恩斯(九位最初的圣殿骑士之一)可能是个清洁派教徒,而依据的仅仅是修斯的家族图谱,表明他的先辈是朗格多克地方的人。
特斯又读了一遍这篇文章。圣殿骑士的创始人之一,会是个清洁教派的信徒?这实在太荒谬了。圣殿骑士和清洁教是水火不容的两派,两百多年来,圣殿骑士一直是教会的坚定捍卫者,而清洁教派则是个推崇灵知的神秘主义流派。
但是,这种提法中似乎另有玄机。
清洁教派起源于十世纪中叶,取名于希腊语中 “katharos” 一词,即“纯洁”或“清洁”之意。它的理念基础是世界邪恶丛生,灵魂可以重生——甚至是通过动物获得重生,这也是清洁教徒是素食主义者的缘故——直至脱离尘世,升华到精神天堂。
清洁教所信奉的正是教会所无法容忍的。清洁教也是二元论者,相信除了有仁慈和善良的上帝外,还有一个同样威力无比,但却是邪恶的上帝,以此来解释这世上所充斥的种种恐怖丑陋现象。仁慈的上帝创造了天堂和人类,而邪恶的上帝则对人类的灵魂设下陷阱。在梵蒂冈看来,清洁教可谓是亵渎圣灵,把撒旦抬高到了上帝的地位。根据这种信念,清洁教认为所有的物质享受都是邪恶的化身,从而坚决抵制财富和权力的陷阱,认为正是对财富和权力的贪得无厌而最终导致了中世纪罗马天主教的堕落。
更令教会感到不安的是,清洁教派还是推崇灵知的神秘主义信奉者。神秘主义与清洁教派一样,也是取名于希腊语中的 “gnosis”一词,意即更高一层的认知,或是灵感。神秘主义的理念是人类无需通过牧师或教学即能直接并密切地与上帝沟通。清洁教派信奉个人可以直接与上帝沟通,并以此摆脱了所有的道德禁忌或宗教义务的桎梏。他们抛弃铺张奢侈的教堂和压抑的仪式,连牧师也在排斥之列。他们在家里或在室外举行宗教仪式,甚至对妇女一视同仁,允许妇女担当“善士”,这也是清洁教中最接近牧师一职的人士了。既然清洁教认为外形无关紧要,人类的外表只是灵魂寄寓的载体而已,也就无所谓是男性或女性了。
随着这种理念在人们心中扎根并在法国南部和意大利北部蔓延,梵蒂冈越发感到不安,最终决定不再容忍这一异教。这种理念不但威胁到天主教,还威胁到了欧洲封建制度的根基,因为清洁教派认为宣誓效忠是种罪孽,使人依附于物质世界,从而陷在邪恶世界里。这种信念是对奴隶向其主人宣誓效忠观念的严重颠覆。
《最后的圣殿骑士》 第二十八章(2)
教皇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法国贵族的支持,扼杀了这种威胁。在1209年,一支十字军的军队开进了朗格多克,在随后的三十五年里,累计屠杀了三万多名男人、妇女和儿童。据说当时避难逃至教堂里的村民惨遭杀戮,血流成河,厚及脚踝。教皇的一位士兵还曾抱怨难以区别异教徒和基督教徒,而他得到的答复是“格杀勿论,上帝会随后加以区分的”。
真是荒谬。圣殿骑士去圣地是为朝圣者护航的,那些朝圣者可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圣殿骑士是梵蒂冈的突击队,是最坚定的支持者。而清洁教派则是基督教的死敌。
特斯深感震惊,像万斯这样学识渊博的人居然会提出这么荒谬的观点,尤其其依据仅仅是某人的先辈的起源地。她犹豫着自己是否找错了目标,但她内心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与万斯本人亲自谈谈。尽管在学术研究上有这么大的纰漏,要是圣殿骑士真与这次抢劫有牵连的话,万斯很可能会道出其中的奥妙。
她又拨通了哥伦比亚大学的电话,很快就接到了历史系。她对历史系的秘书说她们以前通过话,问她是否找到了目前系里知道怎样与威廉·万斯联系的人。那位女士说她问了一些与万斯共事过的教授,但他们现在也都与万斯失去了联络。
“是吗,”特斯无奈地说道。她不知道再该怎样查下去了。
那位女士觉察到了她的沮丧情绪。“我知道您想找到他,但可能他并不希望人们去找他。有时候,人们会希望被别人淡忘,你知道那些痛苦的经历。”
特斯立即警觉起来。“痛苦的经历?”
“是的。他经历了真令人伤心。他很爱她的,谁都知道。”
特斯的脑筋飞快地转动着,极力思索着自己是否漏过了万斯的什么重要事。“对不起,我不太清楚您刚才说的事。是万斯教授失去了什么亲人吗?”
“哦,我以为您是知道的。是他妻子。病故了。”
这可是她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她浏览过的那些网站也没提及过。当然,那些网站都是纯学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