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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先前在河中被人射了一箭,当时胸口也有这样的白光,难道说,这就是她身体里的那颗花绝丹在作祟?
圆润的光忽闪忽闪,仿佛是在提醒如燕,她同鬼仙的那个约定:这丹药能助她续命,也能将她送到宿命之人的身边去。
如燕将手轻轻该在胸口,拢住了这白光,就像是护着一个叫人不敢置信的梦:倘若有一天,她能和弟弟二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一盏清茶、一处容身,那便也对得起遇害的父母了。
只要她按照鬼仙所说,杀了那个命定的仇人,完成这契约,梦想便统统都能实现?
骗谁呢。
如燕嘴角咧了个歪歪扭扭的笑,摸着背后那已愈合得差不离的伤口:以为老娘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当初那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既然这回怎么也死不了,老娘还有什么好怕的,这就杀回剑舞门,把那欲置她于死地的臭男人,从床上拔起来,就算是装鬼,也定要讨回个公道!
打杂的做久了,如燕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当初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执拗性子。如燕一手揉着老叶的头,一手撑着下巴,那双眼睛里,赤 裸裸的都是各种算计。
拔箭虽痛,却幸亏如燕如今的身子复原极快,背后那么大的惊人创口,却仅仅是闭眼睡了一觉,便好了个大概,婆婆对其奉为上宾,嘴里老叨念着“姑娘可是天上来的人哪。” ;弄得如燕很是不安。
她伤口好了差不离,这便想着要上路。
如燕的计划,是这样的:先去附近最大的城镇,找份零工,攒足了钱,这便雇了马车回去剑舞门,找回弟弟,再报复那个负心汉。若是能找出当初究竟是谁害了她,自然更要变本加厉地把这屈辱都讨要回来,她邢如燕,可不是吃素的料。
如今她既然没死成,那这一趟的回马枪,可是杀得比谁都要心狠手辣。
婆婆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不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临出门时,顺手送了她几套换洗衣服,一小吊银子,外加一只神兽护身。
“”
如燕同婆婆递来的老叶相看对眼,抬头婉拒,“婆婆,这猫我不能收。”
“傻闺女,这是神兽,不是普通的猫。”
婆婆笑容满面地纠正,顺便将老叶往如燕怀里一塞,好像这嘴巴特馋,每每到了饭点,便第一个出现在饭桌边上,还专挑最舒服地方晒太阳的肥猫,真是只天降神兽。
“再说了,没了老叶,你又怎知道去县城的路?”
老叶迷糊着它那双眼睛,很是骄傲地对如燕扬了扬小肉爪,“喵。”
——爪尖直指东方,那轮火红的太阳。
如燕最终妥协了。
怀抱肥猫,身背行李, 背后是卖力挥手告别的行医婆婆,如燕这一回重生在世,至少开端,很是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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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鱼米之乡,盛世华城。
一位面容娇媚的姑娘,独身一人,背着包裹走在洛城最繁华的主道上,怀里还抱了只肥猫,竟是比这四周繁华景色,还要惹人注目。
看她皮肤白皙,身材玲珑,面上一双凤目,顾盼之间,更是风情无限。
左边琳琅满目,酒楼当铺,鳞次栉比;右边妓院戏台,竟是光天化日的,照样门庭若市。哪怕是最简陋的客栈,也要好几吊钱才够睡一晚,如燕摸摸自己那统共只能住上三夜的财产,不禁感叹:大城就是大城,连睡个觉都如此昂贵。
相对于老叶一脸镇定自若,如燕东张西望的模样,果真十足的没见过世面。
转悠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连个旅店都住不起,想来,这洛城如此之大,她又该去哪儿,才能寻着个活下去的生计呢?
妓院、戏台这些地方,她自然是能不涉足便不涉足,可是自己这人生地不熟的,若无人推介,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恐怕也找不见一个能吃饱饭的差事。正烦恼之际,怀里的老叶忽然挣扎起来,硬是一跃跳到地上,竖着那毛茸茸的尾巴,沿着街,撒了欢似地跑。
“老叶,老叶!”
如燕猫着腰,两眼紧紧盯着老叶白花花的屁股,生怕自个儿动作慢些,就要把它弄丢。
这猫儿不知发了什么疯,专挑人多的地方钻,如燕左躲右闪,好几次还差些撞着人,一路鸡飞狗跳,不知捅了多少篓子。
等到终于把老叶兜头兜脑地揣在怀里,如燕已经七歪八拐地跑叉了路,脑中嗡嗡直响,她上气不接下气,忽地听了当空一声厉吼,
“闪开!快闪开!!”
如燕转向左侧,徒然瞪大了双眼,只见得面前一对碗口大的马蹄,当头罩下来!
巷子狭窄,两马并行,此时已是躲无可躲,眼看着便要倒在乱蹄之下,她头一歪,朝着边上一扇小门撞去。谁知这门如此地不经撞,一碰便碎。
背后那马儿重重嘶鸣,叫得人心都跟着揪紧。
如燕呆坐在地上,吓得满身冷汗:就算有了不死之身,可若是被这马儿的蹄子踏过,就算不会穿肠破肚,恐怕也逃不过个痛不欲生的结局。
老叶被她这么一折腾,又从怀里跳开了去,蹲在篱笆边上,看着如燕满身狼狈,轻飘飘地“喵”了一声。
驾车的马夫也吓得不轻,又惊见地上坐着个脸色苍白、娇柔妖媚的女子,滚到嘴边的脏话不上不下,憋屈得很。
“撞着人了?”
背后的车厢里,传来了个好听的男子声音。
这一句关切,入了耳中,真叫人如沐春风,浑身的舒坦。如燕抬头,刚好看见双白玉似的手,轻轻柔柔地推开了门帘,里头公子一身华彩锦衣,光看便是价值不菲,青玉的簪子、乌黑的发,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总是带笑。
“回二公子,幸好没撞着,”马夫显然对这车厢里的人很是忌惮,回话都是恭恭敬敬的,“是这位姑娘,在追猫。”
公子顺着他的话看向如燕,礼貌而歉意地,“姑娘,可曾伤着?”
如燕微怔,忽地“啊”了一声,面露痛苦,双眼蒙雾,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憋了好半日,才从嘴里颤巍巍地道了句,“我疼。”
“啊?”公子未动声色,马夫却是急了,“这、这不是没撞着么?”
如燕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看得人心亦跟着发紧,忽见从天上落了几颗亮闪闪的银锭,在脚边转了两圈,稳稳地停下了。
那位公子从车厢里头开了口,这会声音却是带了些轻蔑,“姑娘拿了这些银子,若是还嫌弃不够,大可以直接来于府找在下。”
如燕声音娇弱未变,顺便配上些啜泣声,效果惊人,“找您?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免贵,姓于,单名一个暖字。”
马车的车帘重新合上,待到马车绝尘而去,如燕掂了掂地上碎银,拂去裙角尘埃,这才回头,对着角落里正梳毛的老叶,语重心长,
“省着点,地字房,我们凑合一下?”
【再遇】
讹来的银子,到底用得自在。
如燕回想那公子一脸锦衣玉食的小白脸样,面带桃花三分笑,一看就是个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自诩风流的纨绔子弟,手下这银子花的,更是一点也不内疚。
关于如何赚钱讨生计,她已经有了周全的想法:能够接着东风去百里之外的城镇,所有行业之中,首推便是镖局。可惜她文不成武不行,除了那张脸,最突出的技能,便是做个打杂的丫鬟,连连应征了好多个镖局,人家连门都不屑给她开。
如燕未免有些丧气,却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性子。
午膳吃的是馒头夹酱菜,坐在街边,如燕边啃着手里干巴巴的面皮,边数了数包袱里头剩余的几锭碎银,思来想去,只好先委屈自己,做回老本行,当个打杂的丫鬟。
抬头四顾,对面是个茶馆,门口迎来送往的小二一双色迷迷的眼,正盯着她猛瞧,被如燕一眼瞪了回去;隔壁是个卖布匹的铺子,店门极小,已经有了伙计,恐怕不会多要一个;再往南是个棋社,方才连门都不让她入,说是只接待男客,将她气得够呛。
思来想去,要想找个牢靠的差事,实在不易。
如燕只好抱起腿边打盹的老叶,揉了揉爪心的小肉垫,表情严肃,“请教大仙,我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
猫大仙右爪凌厉,蹭地冒出银光闪闪的小勾子,对着北边某家店铺一指——
于记赌坊。
“赌坊?你确定?”如燕再问,老叶却不耐烦了,从她怀里跳出来,抖了抖屁股,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如燕走到赌坊门前,抬头看那招牌,总觉“于记”二字很是眼熟。仔细一想,方才那门口立满花姑娘的勾栏院,招牌上头,也刻了个“于记”。
这赌坊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窥得赌坊里头的内饰,也是富丽堂皇。
上好红木的雕花梁,四壁皆饰各色羽扇,上头缀了金光闪闪的宝石玉器,就连如燕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这些器皿乃是造价不凡。主人必定是财倾一方,权势显赫的富甲之人。
甚至连店内跑堂的,一个个都是带了与常人不同的精气神,眼神聪慧、反应敏捷,长相也都是周正端庄,丝毫不沾那些赌坊中贼眉鼠眼的市井气。这于记赌坊,果与街头巷尾的小店全然不同,倒似个富贵人家才出没得了的高档地方。
她不过在赌坊门前立了一会,进进出出的宾客中,便有人注意起了她。
此人穿戴奢华,却坐没坐相,一脸纨绔子弟的脂粉气,身上衣服虽名贵,却让人觉得比之这赌坊的气质,要差了半截。
幸亏一身行头,多少挽救了此男的恶俗无比,人人见了,也要尊称一声“赵六爷”——乃常出入各大赌坊妓 院的公子哥赵六是也。赵六在家排行老六,爹娘对他没要求,自己也对争家产没欲望,于是日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赵六生平喜欢美人,尤其喜欢媚态入骨、骚气十足的妖女。邢如燕虽说打扮不入时,幸好身段长相,都非常讨他欢心,这么默默地在一边观察许久,他这就差了跑堂的,给传话去。
“请我进去?”
如燕朝赌坊里张望了两眼,这便见到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对她挑了挑眉毛,一脸淫 笑。顿时觉得天寒地冻,满身的不舒坦。不过又看到跑堂的手里攥着一摞筹码,对她恭恭敬敬,
“这位姑娘,那边的赵六赵公子说,这些筹码他来请您,您随意玩,尽兴即可。”
如燕眼神从这边转到那边,一来一回,脑袋飞转:
——那头,端坐的淫 笑公子?
——这头,手里的一摞筹码?
低头看老叶,老叶也看她,两相交汇的眼神里,噼里啪啦的火花一闪,如燕悟了。
对了那头的赵六点点头,如燕拿了筹码,便入赌坊。
这于记赌坊,果然同那些街头巷尾的小地方不同,里头从六博、樗蒲到塞戏、押宝,样样都有,甚至后院边上,还辟了处斗鸡的场所。跑堂的又都机灵无比,上到坐庄宣字,下到端茶送水,样样都是福至心灵,一个对眼,便心领神会。
如燕抱着老叶在赌坊里东张西望,样样都挺新鲜,这就看中了最简单的一样——赌大小。
三枚骰子,放在黑漆金纹的骰瓮里反复摇动,手停下注,赌大或小,甚至对着专门的数字押注,赌得越精确,赔率自然也越大。
这赌法虽然简单,却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