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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傲笑了笑,心中已有沟壑,笑了笑,也不推辞,道:“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好诗,好诗。”她们称赞道:“没想到蓝将军不仅带兵打仗很有一手,作诗也很精彩,文武全才,实乃我凤昭国之福。”
“过奖了,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蓝傲笑了笑,谦虚道。
“如果蓝将军这诗仅是识得几个字的人就能做得出来的,那我们凤昭国举国上下必然全是八斗之才,天下谁人还敢欺我凤昭国是不通文墨的蛮夷之国。”温姓女子道。
“蓝将军的诗对仗工整,韵律极强,诗中不提桃花,而意境中却紧扣桃花之美,淑质英才也不过分。”卓灵希含笑的点评道。
其他人也暗暗赞同,看向她的目光一扫先前的冷色,变得灼烈几分。
秦鸿也一副吃惊的摸样,咂了咂嘴,“没想到这姓蓝的还藏了一手,无怪先前提到作诗一点也没含糊,只可惜自己一个粗人,但且将《三字经》、《千字文》认得全而已,诗词这高雅的东西可是半点不会。”
难道这就是当将军和士兵的差距吗?
秦鸿心里不平了,恹恹的对江流云咬着耳朵,“流云,帮帮我行不,我今日就靠你了。”
江流云道:“帮你有什么好处?”
“难道我们之间的友谊还要好处你才帮?我秦某人今日看透你了。”哼哼两声,见众人都把视线投向她,只得硬着头皮,干笑着,“那个,那个,嘿嘿。”
“秦鸿,开始吧。”蓝傲一脸兴味,期待着某人真出丑啥的。
秦鸿来回走了几步,从妙墨亭一侧走到另一侧,抓抓头发,着实对她来说有些困难,瞥见亭外飘落着桃花瓣,结巴道:“一片,两片,三四片。”
噗嗤
“五片六片,七八片。”吐词清晰流利了许多。
‘九片,十片,十一片。”亭外的人听了顺口接道,没有压低声音,传到秦鸿的耳里,让她羞愧得满脸通红。
小心的觑过亭中几人,见她们憋着,极力忍住,江流云示意她加油。
秦鸿硬着头皮,余光扫过林中席地而坐的那些男子,开口道:“片片艳若男儿色,”
“游人纷纷驻足看。”一口气吐完。
“不错,不错,堪称佳句。”蓝傲表扬道,走过她的面前勾住她的肩膀道:“还好没有给我丢脸,不然让你每天抄写《凤文广记》。”
秦鸿冒着冷汗,看看自己长满茧子的手,抓笔??缩缩颈子,还好还好。
“现在就剩下江首席和灵希了,你们谁先?”温姓女子问道,也不为难秦鸿。可惜少了乐子,有些遗憾。
“流云先吧,我最后也成。”卓灵希对江流云道。
江流云没有推辞,也知道她是想来个压轴戏,径自嘴角勾起一丝魅惑的笑,看着身边的男子,道:“桃花灼灼有光辉,无数成蹊点更飞。为见芳林含笑待,遂同温树不言归。”
婆娑着男子凸出的指节,深邃的眼波涟漪千重,柔情旖旎:现在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众人也争相称赞,没看出来一个戏子也有那么深的诗词造诣,看着对面几人,那几个卓灵希的同窗还有周围来凑热闹的士子文人纷纷自问,难道现在诗词就那么不值钱了?
“接下来就看卓小姐的了。”其他人期待的看向卓灵希,就盼她作的诗能超越几人才好。
☆、葬花伤情
卓灵希谦虚一笑,拘了个礼,掠过江流云,收回视线,看向前来迎风亭的路,人影绰绰,却无熟悉的那抹牵动心扉身影,带着些许落寞之色:“桃花洞口开,香蕊落莓苔。佳景虽堪玩,萧郎殊未来。”
“哈哈,好一个‘萧郎殊未来’,卓妹妹可是想情郎了。”她的同窗打趣道,江流云几人脸上也带上笑意。
卓灵希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作的诗,俊俏的脸上也是一红,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深闺怨夫般,额头滑下一道冷汗,欲开口辩驳,可是抬眸见众人兴味的表情,抿抿嘴,哼了一声。
温姓女子打趣道:“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子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子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为了符合女尊背景,改了些,别较真呵)。灵希妹妹何不学学古人,争取早日抱得美人归,我们也顺道来讨杯喜酒喝。”当然她们多多少少也知道眼前的女子爱慕的是何人。
“是啊,灵希可得抓紧了,慢了一步可只能落得似那汉广女子,涂呼奈何。”还不忘配合摇头晃脑的吟曰:“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子,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众人大笑,卓灵希更是羞得满脸通红。不悦道:“你们就不能说些其他的。”
“一首诗也能让你们瞎掰成那样。”
“是吗,可不是有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吗?”
“难道帮她们想也不成?”路上那么多追着男子剪影的痴情女子。
蓝傲几人对卓灵希不是很熟,只是跟着笑,时而端起桌上的桃花酿浅酌一口。话说去年酿的桃花酿香气馥郁,口感醇厚,绝对是难得的佳品,也只有百花山上桃花节的时候才能这样尽兴的喝,酒壶空了,不忘让酒肆的小二姐添上两壶。
林翊不解,见流云也憋着笑,拉拉她的袖子,小声问道:“她们说什么了?很好笑吗?”
江流云点点头,对他解释道,“她们说的是一女子大胆向男子献猎物求爱。”如是这般。
林翊听了,唾了女子一口,脸也染上了绯色,如同枝头上娇俏的桃花。不由得想起山下看到的气质高贵的男子,看着桃花摇晃的枝头发起了呆来。
百花山另一边的李钰儿和翠玉转了小半个山头,依旧和去年相似的桃花,很是乏味,尤其是路上还时不时的被一些轻浮的女子搭讪,骚扰,更加烦不胜烦。
桃花树下,听到远处传来爽朗的笑声振落了桃花瓣上的晶莹春露,沾在他的秀发上,脸上,手上,还有衣服上,冰冰凉凉的,那露珠来回滚动明朗的光线下,衬着满山的粉色折射出鲜亮耀目的色彩,色彩深处,树下少年不颦不笑,淡色的面纱下精心描画的娇俏容颜也不复平日清丽淡远,隐隐流露出雾色般朦胧的感伤。
“公子,我似乎听到表小姐她们的声音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翠玉道。
尊贵的公子不适合有这种忧伤的表情,有些担忧,果然,公子已情深根重,只待那女子莫负佳人。
李钰儿嘴角牵起一抹弧度,转眼即消逝不见,“左右闲来无事,去凑凑热闹也好。”
李钰儿来到凉亭,浅笑嫣嫣,莲步款款,拽裙踏上石阶,“很远就听到各位小姐的笑声了,本来准备看看是谁,没料到都是熟识的。”
“不知各位小姐说着什么趣事,钰儿可听得?”在江流云身上略微停顿片刻便收回来,翠玉伺候着坐下来,便对几人有礼笑道。
卓灵希急忙道:“也没什么趣事,只是我们刚在吟诗,提到了一个葬花的男子。”可不能让他知道这里先前同窗好友对自己的打趣和自己作的诗,急忙挑起其他话题。
“葬花男子?”李钰儿来了兴趣,“怎么个葬花法,和吟诗有甚联系?”
卓灵希道,“不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慢慢的将知道的说了一遍。
几人听罢各有所思。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李钰儿瞥了眼一旁兀自出神的江流云,略自思付沉吟,明年还能和她一起来百花山赏花吗?还是她有了夫郎孩子早已会忘记桃花树下为情而叹的男子吧。
戏台上那矫健的身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渐至模糊。“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花知是谁,”李钰儿听了戚戚然,叹了一口气:“他倒是个痴人。”也不知说他还是说起自己。
看着伴在女子身旁的男子,痴痴地愣了片刻,真的要放弃令他心动的女子吗?
“表弟还好吧?”卓灵希自他走进的那一刻心思就一直放在他的身上,见他神思不愉,眼圈微红,急忙担忧道。
“这故事一点也不好笑,表姐定是糊弄于我。”嗔怪的道,心里酸楚莫名,却极力掩饰。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花落,人亡,两不知么?听了葬花男子故事的江流云敛下嘴角的弧度,怔怔的看着一地的残花落瓣,似是勾起愁思,不由得感花伤己。去年今日,江流云还是皇宫里的公孙妙音,和一干师姐师妹,跟着师傅学舞弄剑,整日无忧,时来和师姐们说说贴己的女儿心事,讨讨皇上贵妃娘娘的喜欢,时而去太医院和太医院学学针灸岐黄之术,偶尔练舞伤了皮肉,对师傅师姐们使使小性子,不曾想一夜之间,富丽堂皇的大明宫在大火中倾覆,灰飞烟灭,自己也来到异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果真是世事无常,祸福难料。
再怎么坚强,内心深处也是一个小女子,心里也有害怕,也有彷徨,也有不尽人意之处,想到来这里因为不熟悉风俗人情第二日着了裙衩,点了丹朱,却受到戏班女子的奚落和嘲笑,她的委屈又有谁人能述?
日日改变得最后完全不是自己,用那些所谓女人的流血不流泪的要求鞭策着自己,让她在最孤独无助夜里泪水襟然,直至天明。
忙碌已暂时让自己放下,却不知被压在心底最深处,一等有了机会便破茧而出,满腔的哀伤愁闷膨胀似潮水,在胸中来回翻涌激荡冲刷,最后决堤而出。
低喝一声,抽出腰间的软剑,跃到迎风亭外的空地,恣意挥洒胸中的愁苦和哀凉。
“师傅,师姐”你们可还好?乱军可被驱出长安,你们看到我的尸体肯定会很伤心吧?今生此后我恐怕再也不能蜷在你们的怀里撒娇,被你们无奈又怜爱的唤着音儿?
江流云语声空茫,眼神幽暗似墨,丝丝感伤的语声飘渺恍如隔世,让在座之人心里触动,感染了空地中急舞的女子的愁绪,眉间也蹙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李钰儿不解的看着女子,一转眼她怎么变化这么快,场中只见剑气森森,更是击落了周遭满树的花瓣,洒洒落落铺满了一地。不再觉得那些娇艳的花瓣美丽,反而浸染了丝丝伤愁。心跟着疼痛起来,对她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也许是想到了她的家人吧。”卓灵希刚到京城时,在街上偶然一次见过江流云,那时骑在马上的她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不曾想江御史之事过后,今日再遇,她变了如此之多,冷了许多,背影也落寞了许多。
剑器舞的确美轮美奂,衬着桃花雨,只觉得美得让的不能呼吸,但舞中女子那萧索与寂寞的身影,让周围的游客也噤了声。似乎那桃花淡淡地清香也氤氲一片绝望无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