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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针尖刺入指腹,一颗猩红的血珠溢出,怔怔的看着满手的针眼,也不知今日是第几次被刺了。
“我说林弟弟,你再怎么属意你的手,也别把它缝到绣布上啊。”陈冬道,也看出来昨日他回来后,神情凄楚,也不知受了什么打击。
“对不起。”林翊嗫嚅道。
“对不起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得给自个儿的手道歉去。”陈冬道。看着绣架上那血迹点点的绣布,花样已经模糊,看来等他绣好后可得好好洗干净。
林翊埋下头,理理绣线,拿起针继续。
陈冬见一屋子里的人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也没人注意他们那个角落,于是,挨近了林翊,小声问道:“你昨日见了江首席,她没事吧?”似乎戏班里的人都知道江首席生病的消息,再说大众人物,几天不见瞒也瞒不住。
林翊唔了一声,想起她,还有以前在一起她的温柔体贴可能会给别人,又一阵难受。
瞥见他又露出那种凄凄切切的神色,陈冬掂量着问道:“江首席是不是欺负你了?”女人自古多薄幸,可怜我们这些为情而生的男子。
“没有。”慌乱而简洁的辩解。
陈冬没有错过他眼底的苦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哥哥的话,你就给我说实话,她是不是负了你?”
林翊凄然道:“没有开始,何来负我之说。”
“什么没开始,难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的?”陈冬沉了脸,指责江流云的不是,“而且孩子马上都要出世了,她怎么也不给你一个名分。”
什么无情无义,什么良心被狗吃了,反正没当她是戏班的顶梁柱,径自为林翊数落着他的不是。
孩子么?林翊苦涩的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一个寡夫的,这孩子和她没关系。”是啊,没有关系,他怎么能指望着她给自己也给孩子一个名分呢,她那么优秀,自然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谁又那么痴傻无怨无悔的照顾本就毫无关系的人一辈子。
“什么寡夫,你就糊弄我是吧?”陈冬唾了一口,“那不过是为了方便的权宜之计,我也接触过有些男子出来谋生,为了避免麻烦,也有不少给自己安了个寡夫的名儿,可是私底下都吃斋念佛赎罪,就怕真一语成谶,让妻主或将来的妻主为此带来晦气。”
“再说看江首席前阵子那般照顾你们的细心劲儿,她是真的当你们成她的夫郎和孩子,这是谁都能看到的。”陈冬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利益所图,这世间谁人又会真的那么无私为别人付出,即便是那些标榜着慈善来布施修桥铺路之人还不是为了一个乐善好施的名声。”
“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翊搅乱了绣线,脑海似有一团浆糊,“是吗?”可是自两人相遇至今,她到真的没有图过自己什么。
色吗?他不信,毕竟往日江流云接触的男子比自己漂亮优秀的比比皆是,犯不着为了一个怀孕的男子做到这般地步?可是怀疑她别有图谋,却又为免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日夜里,林翊细细的回忆两人相识至今的点点滴滴,荷包里那几颗浸水的梅子,让他得到了流云别扭而可爱的关心,从水中将他救起,为他治病,收留他在江家,而且更在戏班后仔细的安排他的生活,亲自给自己熬药送粥
一点一滴都让他眷恋不已,他感激她,不仅为她是他们父子的救命恩人,还是现在是他恋慕的人。
站在院子里,花坛里的蔷薇早已凋谢只剩下花枝,只剩下麦冬郁郁苍苍,一个人在的独立院落十分的安静,静的让他看到院落外面树木错落的枝干也觉得张牙舞爪,让他后背生寒。
哆嗦了一下,暮春的夜里有些冷,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雨气。
梅子黄时雨。
洒落的雨滴让他进了屋,喝了口温水,驱走了身上的凉意。看着烛烟袅袅升起,倒影在墙上模糊了轮廓,衣服下的小腹也无处遁形,用手抚摸上小腹,难得心平气和的想起了那名让自己一夜做了父亲枫树下的女子。
似是想起她的狂乱,她的粗鲁,林翊觉得周身都疼痛了起来,佝偻着胸腹,紧紧的抓着桌子角稳住颤抖的身子,怕是当时唯一的感觉。
可惜当时夜里太黑,同时心里太过害怕和恐惧,没有精力让他看清那名女子的长相,虽然知道她是奴隶,但自己的孩子不知其母对他终于有些歉意。
何况当时自己还要石头伤了她,梦到她蓬头垢面一脸鲜血向自己索命,让他回去一个月也寝食不安,整夜噩梦连连。
未嫁从母,出嫁从妻,妻死从女,今日自己才觉得自己似乎做了有违礼俗之事,按理说,孩子他娘还在,而又有了孩子他应该守本分好好相妻教女,而非为了一时自私迷恋,爱上其他的女人才是。
心里闪过江流云的身影,心有些痛,却是抽身的极佳理由。
第二日,醉茗坊的童溟然她们来到了这个寂静的小院,开门前以为是江流云来了,心里也是十分欢喜,可是既不是江流云也不是奶爹爹,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开门有礼的她们迎了进去。
“这个院子有些偏远,林夫郎一个人住在这儿还习惯不?”童溟然看了眼打扫得干净的庭院,问道,“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么冷清无人气的地方恐怕住两天也受不了。”
“不会,白天洗衣房有事做,这儿也等到晚上才回来。”林翊解释道:“前些日子有流云和奶爹爹都在,只是这两日生病,奶爹爹要照顾她,所以才显得冷清。”
说起江流云生病的事,她也听班主说了,所以今天才来,询问道:“江妹妹身子还没妥帖吗,这几日都没看到来戏班。”看了一眼摆设,桌椅凳柜,该有的都是添置齐全了的,很像过日子,暗暗点了点头,落了座。
林翊给她们添了温茶,才道:“她夜里吹了风,得了风寒,药也吃了两幅了,估计这两天就回戏班了。”搬来此处十几天,平时这里也很少的人来,她们也是来第一次。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平时见江妹妹身子骨也很好,也没想到她也是这般弱不禁风的。”童溟然道,“最近忙的抽不开身,都没机会去她家看她,这些补品还麻烦林夫郎替我转交给她,代我给她陪个不是。”
“童先生言重了,一点小风寒而已,可用不了这些贵重的补品。”林翊见高高的一摞盒子,急忙拒绝,“何况她人不在,我也做不了主。”
“林夫郎是江妹妹的屋里人,要是你做不了主谁人还能做得了主。”童溟然笑了笑,不以为然,将盒子推到他的面前,“再说,如今江妹妹是我们戏班的顶梁柱,我还指望着她早日康复替我分担点担子呢。”
虽然戏班最近不忙,但大大小小的事也不少,而且整个戏班数百人都靠着戏台子吃饭,所以每天一台演出是少不了的。由于江流云不在,所以她们那边便减了许多戏份,全部排到了她的手上,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几天下来也把她累得够呛。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林夫郎别推辞。”
林翊有些过意不去,“我代流云谢过童先生。”一句屋内人,让林翊赞同不是,反驳也不是。
“那就有劳林夫郎了。”童溟然感激道。
“那里那里。”
“既然补品送到了,戏班里还有些事,我也不留了,告辞。”童溟然说完,带着一干人风风火火的离开。留下一堆补品和一室冷清。
摸摸挺着的肚子,林翊站了起来,视线投向不大的院落,冷清吗?
下午,林翊琢磨着没什么事,便在戏园子外叫了个车妇,将那些补品什么的搬到车上给江流云送去。只是在去江家的巷口看到并肩的熟悉身影,又难受得厉害,放下补品,也不留宿,直接回了戏班去。
☆、内心焦炙
你就送我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我自己回去。”李钰儿对江流云细声道,路终有尽头,即使他再期望时间不流逝,也不能违背四季轮流的自然规律。
“嗯好。”感激他在生病中多次来看望自己,于情于礼,当他要求送他回家,也不觉过分。看着不远处的红墙绿瓦,离郡守府不过几十米,江流云点点头。
“那你回去小心点。”李钰儿念念不舍,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
江流云淡淡地嗯了声,“快回去吧,不然郡守大人和主夫会担心你的。”
李钰儿走进郡守府后门,透过门缝,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抿抿嘴,见自家的小厮奴婢来到跟前,只得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迈出步子,离了屋檐的遮挡,脸上和手上便感觉到凉意,下雨了?
“翠玉,快去把房里我的伞拿来。”李钰儿急忙道,就怕晚了淋湿江流云,再次生病。
“噢,好。”翠玉应声道,赶紧回到公子的房间,怀里抱了一把做工精致的雨伞。
“公,”子还未叫出,只见公子一眨眼便拿着雨伞出了门,急忙叫上一个小厮跟了出去。
沿着回江家的路,江流云也没走多远,身边便跑来一阵风,接着是一把伞,诧异的看着跑得气喘吁吁,对她笑意盈盈的男子,面纱此时早就没见了踪影。
“你?”
“还好赶上了。”李钰儿道,“下雨了,我怕你淋着又生病。”
的确,雨湿了一脸,看对面的男子也有些朦胧,江流云看着他打湿的衣服,和额头上不知是雨还是汗的他,心里一暖,也有些担心,“那你怎么回去?”他的手上空无一物。
“公子,你等等我啊。”不远处的声音渐近,翠玉跟了上来,身后的小厮抱着一柄大伞,急忙撑开,遮住淋在雨中公子。
“公子,你怎么一身的湿了,快随我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着急道,语气急切。掏出手巾,就往他身上湿得厉害的地方擦。
李钰儿注意力全在江流云身上,对她俏皮的一笑,“这样我就能回去了。”
“谢谢。”江流云感激道。
“说什么谢谢,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不然也不会连累你淋了雨。”李钰儿过意不去,在雨中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道:“雨大了,流云快回去吧,我们也得走了。”
“对了,别拿着伞干愣着啊,雨都大了。”临走前,李钰儿心情很好,难得打趣。
江流云觉得出糗不已,甩了甩伞上的雨水,苍白细长的指节拿起伞柄,撑开。
回到家里,江流云看着大堂屋的桌上多出来许多各种大小的盒子,有些好奇的道,“奶爹爹,我走后,有人来了。”
“下午林翊来了。”奶爹爹没好气的道。
“哦,那他怎么不等我回来?”
“我怎么知道,”说完又添了一句,“你人都去送郡守公子了,他留下来添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