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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答:“我是女演员。”
“拍什么戏?”
蓉蓉说了导演的名字,“下个月开拍。”
演员是正当职业,众人无话可说。
蓉蓉挥洒自如,“张怕怕我带了薄礼来,请过n”
张天和连忙捧那套宝贝书。
张太太笑问:“重叠叠,是什么?”
只见天赐与妻陈百合也探过头来。
天赐与天和长得非常相像,只不过多一副精明相。
天和笑问:“大哥大嫂,你们送什么?”
天赐答:“一套罕有金市。”
天和看了子佳一眼。
子佳眯眯笑。
高下立分,毋需分辨。
此时车蓉蓉已颇进人情况,而且,她己不那么计较输赢,故此落落大方。
可以看得出张家对她,本来确有成见,可是那不良的印象渐渐融化。
包裹打开,那外国上生上长的陈百合头一个沉不住气,“这是什么?”
还是姨娘王景霞识货,还有天真与天爱,他们也没在中文上白用工夫,一见,便啧啧称奇。
张老大喜抬头,“车小姐,你自何处找来?”
车蓉蓉只是笑。
张太太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蓉蓉照剧本念说白:“如今开放了,不是那么难找了。”
姨娘间:“你怎么晓得他要找这个?”
“我一日看一本杂志,是记者说的。”
张太太赞道:“蓉蓉,你真是细心。”已经把见外的小姐二字剔除。
“应该的应该的。”
忽见天赐受了冷落,蓉蓉又连忙辟开新话题:“谁会想到大温列治文会成为全加地产价攀升最快的地方……”
大赐马上松下来接口。
子佳的手提电话响了,她连忙到静角落去听,是衣莲拨来的。
“曾小姐,一切可好?”
“好得不得了,好得不能再好。”
子佳很少这样轻挑,不过亲手导演的一出戏为观众欣落,难免踌躇满志。
“曾小姐,苏富比有回电,那把扇子,是假的。”
子佳只呵的一声。
“曾小姐,你讨了老价钱?”
“也没有啦,忘记它,别放在心上。”她收好电话。
抬起头,才发觉她闯到游戏室来了。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桌球台,张天理站在一角,正朝她微笑。
“你好。”子佳只得与他攀谈。
张天理好奇地间:“请问你是谁?”
“我叫曾子佳,是张天和的助手,恰才不是介绍过了吗?”
张天理放下桌球棒,“当然,那是你的工作,不过我觉得今晚你在这里,却是负责使晚餐进行得顺利愉快。”
子佳一怔,明人眼前不打暗话,她笑笑反问:“那不好吗?”
“好,”张天理也笑,“好得不得了,我要感激你,我们家聚会,以不欢而散居多,很少似这晚般融洽。”
那是因为要联合起来对付车蓉蓉。
“你呢,你自加州飞回来?”
“不,”天理笑,“我自内蒙古来。”
子佳立刻说:“当然!内蒙古发现大量恐龙骸骨,在董志明博士领导下正与国际合作发掘,已发现超过十一种新品种。”
天理纳罕,“你知道恐龙?”
子佳笑,“不多,只晓得它们长十五米,重五十吨,所有孩子们兴趣的,我也自书本中学得一点。”
天理颔首,刚想说什么,姨娘进来叫,“天理,趁客人未到,出去拍集体照。”
天理出去了,她却没走,今日这种场合真叫她尴尬。
她与子佳搭讪,子佳这时已觉得她秀丽的面孔眼熟。
只听得她说:“曾小姐真能干。”
“我?我们不过打一份工。”
姨娘抬起头来,表情很复杂,忽然说:“你们有本事,随时转老板换工作,只有越来越好,”
子佳唯唯诺诺。
“像我们,怎么换老板?只有老板挑我们。”
子佳不料到这位美丽的姨娘会对她说出肺腑之言,正在尴尬,天赐与天和一起进来了。
“原来在这里,拍照拍照。”
子佳趁势挽着姨娘的手出去。
结果由子佳按快门,她是惟一外人,集体照内没份。
之后,客人陆续到了。
蓉蓉周旋在亲友中成为张家的生力军,这样漂亮能干的公共关系主任到什么地方去找,张家应引以为荣才是。
是晚菜式普通,香槟非常好,蓉蓉被调到张太太身边去坐,子佳听见她与张太太说:“这桅子花之娇之难养,水多了又不是,阳光少了又不是,室内室外均有宜,可是又香又美,才不舍得不种。”这都是园艺书里资料。
子佳微笑,都讲到张太太心坎里去了吧,尽是她喜欢的话题,子佳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陪伴身旁。
只是,外头大量观众也在等待车蓉蓉那样的好演员,张家恐怕留蓉蓉不住。
子佳喝得稍微多了一点。
是身边的天理一直替她斟酒。
“在恐龙之前,人类觉得渺小吧?”
真没想到天理会说:“除出恐龙,我还懂跳舞弹琴,我们还可以谈些别的。”
子佳本来以为他是书呆子,却得到意外之喜,她笑了。
吃到一半,天真与天爱取出他们写的颜鲁公体楷书送张氏伉俪,四个大字是“天作之合”。
也许是曾子佳眼花,她仿佛看到张太太在苦笑,而姨娘在冷笑,只有张老乐不可支。
这时,子佳与蓉蓉四目交投,她朝蓉蓉举杯。
蓉蓉略露她那梁山本色,一千而尽,今晚,她反客为主,演出一场好戏。
不不不。她不是歌舞团女郎,车蓉蓉脱胎换骨,她将会成为有头有脸的女演员。
子佳希望在不久将来,今晚二十来三十位客,都会以曾经与车蓉蓉共进晚餐为荣,甚至多年之后,尚不住提及这件盛事。
曾子佳高兴得不得了。
张天和似乎更兴奋。
他把子佳拉至一角说:“看!我早说蓉蓉不是不能见人,经过你调教,果然不同凡响。”
子佳不语。
“你看她今晚多么出色。”
与其说张天和为车蓉蓉骄做,不如说他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而兴奋。
可是,呀,有一句老话,叫老板永远是对的,非做下去不可,同他吵是白吃亏,有朝一日另有高就,更加不用多费唇舌。
故曾子佳不发一言。
“子佳,我们明天办庆功宴。”
张太太用手招张天和。
张天和过去听有什么吩咐。
“天和,你与朋友到旧金山来玩,就住家里好下”
这就是表示接受了儿子挑选的伴侣。
只见蓉蓉十分欢欣的样子,“大好了,我们有空就来。”
子佳知道这鬼灵精心里一定在说:老太太,三藩市又不是阁下领土,我要来,不用待你批准吧。
这种有点年纪的太大家里有几个钱,渐渐把自己纵容得像太后似,一高兴便自说自话,不高兴时更自尊自大,不是不难侍候的。
张天和说:“九月好不好,九月我们过来。”
蓉蓉连忙附和。
她并没有打算去,这不要紧,要连戏,得接拍下集,届时再签合同,再看剧本。
那边有一位穿粉红色缩纱裙的少女跟着张天理不放,张天赐则掏出雪前,开始游说亲友投资,陈百合也找到谈话对象,说的是在外国找家务助理问题,天真与天爱拉了两个朋友玩纸牌。
只有姨娘一个人,尽量装得不介意,却分明落了单,她含笑在一个距离看着张氏伉俪把礼物逐件拆开欣赏。
子佳过去站在她身旁。
她看看表,“也快散会了。”
子佳点头。
“麻烦你同他们说一声,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南湾。”
子佳一怔,这个责任怎么落在她头上,她可不是管家。
可是姨娘已经说:“拜托。”
她转身离去。
子佳拉住她,“这里闷热,我陪你到花园走走再说。”
已经来了,且熬了那么久,不坐到完场,功亏一篑,整晚就白挨了,多么不值。
曾子佳的牛脾气是一定坚持到完场。
那王景霞是聪明人,一点即明,即时颔首,与子佳自长窗穿出去。
她俩看到一对年轻人在树荫下接吻。
子佳咳嗽一声,少男少女立刻走开。
子佳笑,“今晚特别多年轻女宾。”
“是要给天理介绍对象。”
子佳说:“天理自有打算。”
“曾小姐,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
子佳纳罕,“呵,是吗,我的眼睛有那么灵光?”
“而且又那样会体贴人。”
子佳苦笑,“可惜我过去的男友不那么想。”
王景霞不假思索,“那是个亮眼瞎子,毫不足惜。”
子佳答:“我也是那么想。”
两个人都笑了。
看样子王景霞的闷气已散,子佳放下心来。
“曾小姐你几时到舍下来吃点心。”
“呵一定,你随时打电话给我好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她们身后说:“原来你们在这里。”
子佳转过头去,见是张风山,便识趣地站起来,“我去斟杯酒喝。”立刻急步走开。
子佳走到偏厅坐下,没料到张太太比她先到。
子佳这时候已经有点累了,只怕场与场之间有点不大衔接,故不做声,只是微笑。
张太太在果盘里拣一个梨子给她,“坐,曾小姐。”
子佳只得坐下,拿着梨子闻那股清香。
“曾小姐心底在笑吧?”张太太叹口气。
子佳一怔,此话何来?
“你见过三个人一齐庆祝结婚纪念没有?”
子佳不敢搭腔。
“亲友还不全笑歪了嘴。”
子佳屏息聆听。
“天和一直多心,怕我不喜欢他的女朋友,怕我干涉他感情生活,真是多余,我连自己那笔帐都管不了,还有精神去理我儿子?”
那张天和可以放心了。
“天和选你曾小姐那样的人才,固然是张家福气,他喜欢女明星,也无所谓,至要紧是他自己高兴。”
子佳唯唯诺诺。
“有点累了,宣布散席吧。”
什么,又是曾子佳的责任?
但子佳面子上不动声色,温和他说:“我马上去说。”
“这个晚宴全不是我的主意,我身不由主,老头叫我来,我不得不来。”
半晌,子佳只是说:“张大太,这只翡翠胸针全场触目,真正好看。”
第7章
她出去大厅,去把张太大的意思告诉张天和。
其实彼时客人已经陆续告辞,转瞬间张氏夫妇又站在大门口微笑送客,演技精湛,不在话下。
孩子们早已由保姆送到楼上睡好,大屋顿时静下来。
曾子佳见曲终人散,功德完满,明日论功行赏,当少不了她曾某的份儿,便鞠躬告辞。
张凤山说:“天和你留下我有话说。”
车蓉蓉见机行事,“我与曾小姐一起走。”
曾子佳挽起车蓉蓉手臂,匆勿走出张家大宅,未到停车场,已经咕咕笑。
蓉蓉宣布:“收工。”
“累不累?”
“唏,收工一条龙。”
“我们找地方去喝一杯如何?”
“好极了,曾小姐,我知道个好地方,有酒喝有舞跳。”眉飞色舞,神情一如释囚。
车蓉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嫁给张天和,不要讲笑话了。
跑车飞驰出去。
在车子里车蓉蓉问子佳:“对得起张天和了吧?”
“对得起有余。”
那夜,她俩庆祝到清晨才回。
在意大利人经营的小小夜总会里有乐队演奏热烈的曼波,一大队不认识的年轻人兴高采烈在舞池里接龙起舞,双手搭着前边那人的腰,嗨一声踢脚,一下子一头汗。
刹那间张宅远又远,张家诸人面目模糊。
世界那么大,没必要自我禁锢。
像邓惠芳王景霞那一代还可推搪说是没有能力,曾子佳与车蓉蓉毫无借口。
回到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