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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真尽管一招败北,可心中并不甘心。他惧的是五叶师徒两人合围,他被震飞落地便逃,其中一半含义是要引得两人因追赶速度不一至而分离,然后他才好寻觅机会一个个设法击破。
他虽然在力功上一招败北,可他的技功和药功还没用出,输赢自然也就没有判。他又岂是认输之辈?
郭子岳的内力尽管比赵归真高,但他的技功又怎么可以和赵归真数十年的修为相比?他的天性生来平和而善良,又哪会象兴道灭佛狂人赵归真一样整天思索怎样用各种方法杀人?
赵归真这一逃跑,那速度是比奔马还快不知多少。快到黄昏时,他已逃出了都庞岭的地界,进入了湖南。
郭子岳紧追不舍,赵归真也不愿就此停下,他明白五叶禅师不会拉得太远。他要等五叶禅师拉开的距离大了,他至少能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与郭子岳周旋时,才愿意停下身来,先以种种杀人手段,把这个内力突然间增加了那么多的年轻人杀掉,再去对付五叶。
半夜时分,赵归真在邵阳附近的一个山谷中停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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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岳始终和他咬着追,相差不到数十丈距离,赵归真一停下来,郭子岳便到了他面前。
“赵归真,”郭子岳冷笑道:“你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
赵归真冷笑道:“你落单了,小子!”
郭子岳心中一惊,这才明白赵归真心机之深沉,超出了自己的估计。不过他随即镇定下来,道:“赵归真,你此时手中只有半柄断剑,内力又差了一截,你还想侥幸取胜么?”
“侥幸?老夫几时胜人凭过侥幸?武功一途,又有什么侥幸?你以为内力增长了,便能稳垛胜券么?”赵归真说到这里,就以手中的断剑,展开短匕招式,攻了过来。
郭子岳看见赵归真手中的半截断剑,仅有一尺左右,明白赵归真必定要在步法找回优势,而且会使毒药或指力掌力之类,当下全神贯注,与他对峙。
以郭子岳这时的功力展开小修习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式剑法,那才真正是水泼不进,半分破绽也没有,而且,从他的长剑中溢出的真气,将身周三丈方圆都罩了一个透死,只激得山谷之中沙石草木四处纷飞。
可是,郭子岳一招天罡长风攻出,却不见了对面的赵归真。
郭子岳心中大惊,却明白赵归真施展了神奇游走的身法,游走到自己身后身侧去了。当下长剑一变,缠身回削,果然当的一声金戈脆响,那一式缠身回削正好挡开了赵归真从后侧方位攻杀过来的一招剑式。
赵归真这时采取了以长克短的技击打法,郭子岳的技功上的不足顿时就暴露了出来。郭子岳大喝一声,突然剑法一变,一个身形在场中不住游走,而那手中的长剑,也是八方出招,形左实右,似东却西,刺上斩下,一下子变得似乎攻无目标,却攻了四面八方,全不设防,却又防了一个密不透风。
赵归真大惊:“大天王游空剑法?”
郭子岳笑道:“是的,这是禅宗大金刚天王神功中的大天王游空剑法。我师父数次胜你,就是以这天王游空剑法破了你的游走身法。”
正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五叶的大喝:“子岳休得多话,快将他杀了!”
赵归真一听是五叶到了,当下大惊,连忙一层身法,便要逃去。
谁知郭子岳此时身形步法高于剑法。赵归真游走不停,如幻影般闪动的身形,竟然被郭子岳更快更奇诡的犹如鬼魂一般的身形围在了中间,突不出去。
眨眼之间,五叶禅师追上来了。五叶一到,便大喝道:“赵归真,你这屠杀佛门弟子的恶道,你的死期到了!”五叶一边大喝,一边展开大金刚天王游空剑法,向赵归真攻杀过去。
五叶禅师原来的功力比赵归真高,可赵归真近两年不停地服食大力丹,内力增长很快,此时已人绝流久也;而五叶禅师全凭功法打熬内力,内力虽然纯正,但增长却慢,加之和右天王对掌受了伤,好后又久经跋涉,已弱于赵归真。郭子岳的内力来自天籁,来自大自然的灵物异宝血色甘露,增长却是既快又纯,是在赵归真之上。赵归真内力活跃,剑法广博,毒功精湛,轻功高绝,毕竟不是五叶师徒合击的对手,当下便以断剑格挡五叶师徒的攻势,左手便向怀中摸去。
五叶大叫:“他要使毒,小心!”
说话间,赵归真已经闪电般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包毒粉,一抖之间,以内力向五叶师徒逼攻过去。
谁知五叶师徒早有准备,来追杀赵归真之前,就将赵归真这二十多年来横行武林的种种武技吃了个透。赵归真打出这药粉,乃是他一切毒功中最厉害的一种毒粉,名叫“千军倒”,意思是上百人上千人围攻他,只要他打出这种毒粉,内力逼散后遇风吹飘,百人千人都要立时死掉。偏偏五叶师徒合练了一种叫做“金刚雾”的内力御使法门。这金刚雾的御使法门,可称真力御使之极柔,犹如雾罩一样均匀散漫,却又密实无比。
五叶叫喊“他要使毒,小心!”这句话就是师徒二人约好的暗号,当下五叶一喊,师徒二人便以无上金刚内力使出了“金刚雾”
的神气功,只见师徒二人各自拍出左掌,打出一股又一股的掌力,那掌力并不霸道,掌力打出后,便成雾状,将赵归真包裹起来。犹为奇特的是,这“金刚雾”的气功,竟将赵归真打出的“千军倒”毒粉,尽数反逼回去毒杀赵归真自己。
赵归真一声大叫,向后倒去。
五叶大吼:“金刚雾向左飘,以便取下赵归真首级!”
五叶师徒再拍掌力,使“金刚雾”顺风向左飘去,裹带走了毒粉,师徒二人对望一眼,同时出剑,向赵归真的脖子斩去。
眼看已中自己的剧毒的赵归真,便要身首异处了——这时候,只见一条灰影一闪,一道暗光闪过,当当两声响并作一声。
五叶师徒二人同时感到一股大力逼过来,将他们的剑格挡开去,连他们师徒二人一齐震退了几步。
二人站稳,只见地上已经没有了赵归真,一个老道人,头挽道髻,黑髯及胸,正将赵归真置于一棵树下,靠树坐好!从赵归真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药丸,一并塞人赵归真口中,以内力送下赵归真的腹中。
五叶禅师大喝道:“刘玄靖,你为何要来搅这趟浑水?”
那位老道士,便是衡山道士刘玄靖,看样子有六十岁左右,像貌清臞,双目炯炯有神,一副得道高士的沉静气度。他右手持剑,站在赵归真面前,护定了赵归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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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靖笑道:“赵归真乃我道家同门,你叫贫道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杀死么?”刘玄靖与人为敌时仍然面带笑容,摆足了长者和高人那付风度。
五叶幼为武僧,可没有那等涵养。他怒道:“刘玄靖,你自以为得了六洞真经,道法广成,在衡山佛教丛林中占了一席宝地不说,还要到江湖中来扬威么?”
刘玄靖继续笑道:“衡山乃皇家之衡山,佛兄以为住了和尚就不能住道士么?玄靖不过夜眠五尺,那五尺之地,竟为佛兄所不容么?玄靖不过从禅师的剑下救了一位道兄,并未加害禅师一根毫毛,就算在江湖中来扬威了么?”
五叶禅师哑口无言。
郭子岳道:“赵归真是我的杀父仇人,晚辈为父报仇,这没有错吧?”
刘玄清点头道:“好,好。你比你师父懂理多了。赵归真是你杀父仇人,你完全有理由找他算帐,可没有理由群打群殴呀?
哦,是了。你以一人之力杀不了赵归真。是不是?”
郭子岳道:“晚辈武技修为不够,内力也只略高于赵归真,要以一人之力杀他,确是有些困难。”
“那就觅地修练,艺成再来嘛。你师徒二人合力就算杀了赵归真,传出去不也坏了你们的名头吗?”
五叶大怒:“刘玄靖,你是护定赵归真了?”
刘玄靖道:“贫道至少要等他毒解醒来,能打能逃,贫道便可离去。”
“他若不敌?你还来救他?”五叶逼问。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说:“他只怕无暇多管闲事了!”声音未落,只见山梁上已经凌虚飘来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和尚,穿了一袭新僧衣,高大威猛,他一落入场中,郭子岳就喊起来:“前辈怎么会到了这里?”来人正是在昆仓穆斯神山与他一起采集血色甘露的宏道。
宏道笑道:“小兄弟如今能将赵归真打得抱头鼠窜,可喜可贺。再有一柱香时间,赵归真就会醒过来,恢复如常。”宏道说着,笑着合十向五叶道:“禅师一向安好,宏道这里有礼了。”
五叶禅师合十作礼道:“大师忍辱精进,如今终于练成了神变功夫,可保白马寺平安了。”
“多谢。”宏道说,转身问刘玄靖:“道长为何躲着不见在下?”
刘玄靖自从宏道现身后,一直脸挂微笑,望着三人,一动不动地为赵归真护法。他笑道:“什么?你说贫道躲你,此话从何说起?”
宏道说:“老衲练成神变功夫之日,适逢至尊教主尉迟长孙也到了穆斯神山。二十三年前,尉迟长孙就想夺取我白马寺的《阿含经》,那时,在下还只是一个三十岁的武僧,刚受令修习神变功夫不过四年。在下受令避世修习,已经四年不出密室一步了。有一天,文安公主母女二人到白马寺进香,夜里住在白马寺中,却遇至尊教人大举入侵,来白马寺豪夺巧取,志在必得《阿含经》。这天晚上,白马寺倾寺应敌,一时无人照顾皇妃和公主。
寺主便令贫僧暗中照护。就在贫僧暗中守护在客殿外面的花丛中时,客殿的门打开了。文安公主走了出来,对直走向贫僧。而贫僧当时只感头一眩晕,立时便全身燥热无比,心性骤乱。贫僧记得,当时曾运功自制。谁知真力运出,竟不达灵台。很显然,贫僧是中了人的暗算。贫僧在乱性之际,干下了不耻于人于世于佛门的大丑事。贫僧事后即直觉到是受了暗算。可是,当时仔细察查,又不象是被人下了春药或迷情乱性之药。事后,文安公主要寻死。贫僧一者因真相未明,二者也不忍眼见文安公主冤死,在文安公主回到东都皇宫之后,便接连几日,前去宫中求她饶恕。这以后,师尊发现了,将弟子押回了白马寺。”
刘玄靖笑道:“这些往事,与我等无关,大师就不说了吧。”
宏道不理,继续往下说:“在下将实情讲与师尊听后,师尊沉吟良久,才说当时可能是有人暗中对我和文安公主二人施行了迷情乱性大法。当时我们怀疑是尉迟长孙。二十多年来,我们也一直怀疑尉迟长孙。可是,武功差得太大,又无法证实这类事情,所以这事一直悬了二十多年。直到去年在穆斯神山服食了血色甘露之后,我才向尉迟长孙查问此事。尉迟长孙一口否认,并且发誓,说他还不耻干这等宵小勾当。他接着说,那晚上,你衡山刘玄靖,当时在洛阳,在白马寺,贫僧乱性之际,你就盘膝坐在离客殿十丈之外的一处偏殿的横梁上。刘玄靖,尽管至今查无实据,可贫僧确信,是你当时对贫僧和文安公主施行了道家的迷情乱性之术——狂蜂浪蝶失魂采!”
刘玄靖听完,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摇摇头道:“贫道好生为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