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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说话的表情真有意思,明明用的不是他的钱却一副心疼的样子,锱铢必较的和老板讨价还价,逼得老板捐出一万元给幸福小学的贫童当营养午餐费。
像他这么老实的男人还真不多见,和复杂如染缸的演艺圈一比,他干净得如同白纸,对照出别人一身的肮脏和丑陋。
“不,你错了,我脾气不好。”如果她看到的是三年前的他,恐怕会逃之夭夭。
“嗄!你脾气不好?”他在开哪门子玩笑?
“我曾经空手打破车窗,把别人收藏的名酒全往楼下丢,一路按喇叭让警察追,还有与人斗殴的不良纪录。”他也叛逆过,让自己堕落在酒色财气之中。
一脸不可思议的乔洛妃摸摸他额头,想看看他是否发烧了。“你在唬我对不对?好报复我对你的不礼貌。”
张志明苦笑的揉揉她的头,引发她小小的抗议。
“全是真的,我还因为将人打成重伤而被关了三个月,没人肯去我待的监狱探监。”那时他才知道他以为的好朋友全是用钱买来的。
股市操盘员的获利颇丰,虽然他自己不下场大玩瞬息万变的股票,但是由他嘴里卖出的资讯可不只值千金,人人棒著大把大把的钞票抢著买。
在股市看好的那几年他真的捞了不少钱,买屋、买车,还买女人,过著极其奢靡的生活,人也因此变得骄矜自大,不可一世。
于是乎,他的性格越来越暴戾,人在金钱的操控下越来越不知满足,动不动就和人起冲突,和他刚从台南家中出走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变了,他很清楚。
可是在纸醉金迷的包围下回不了头,他只知道他手边有很多钱可调度,每个人都该看他脸色、奉承他,别做出让他看不顺眼的举动。
“哇!那么惨呀!你后来又为什么变了?是不是在牢里被男人鸡奸,顿时醒悟……噢!你不要弹我耳朵,很痛耶!”
她又没说错,坊间常常有这类书出版,由受刑人亲手写出在狱中的非人待遇,因此痛下决心悔悟,改过向善做个好人,出书勉励受刑人要奋发向上,或是揭露狱中弊端让司法部门介入调查。
学历不高不代表她没见识,演艺圈里龙蛇杂处,她难免会接触到一些刺虎刺龙的大哥,由他们口中证实确有其事,只是这种丑事会被高阶人员压下来,不对外公布,以免坏了执法机关的形象。
“胡说八道。”他又弹她耳朵,只是力道不重。“我是出狱后想去找人算帐,途中突然撞到一个男人,那人见我怒气冲冲、满眼血色,就建议我去看看画,冷静、冷静。”
其实他是被拎进画廊,像只没反抗能力的小鸡,人家用一只手就把他摆平了。
“然后呢?”她兴致勃勃的问。
“然后我就在幸福小镇了。”做个任人呼来喊去的小员工。
“骗人,哪有这样就结束的?一点也不戏剧性。”毫无高潮,像吃披萨忘了加起司,一点味道都没有。
“小姐,你当看戏呀!要收费的。”张志明故意伸出手,等著收费。
她小气地在他手上放一块钱,非常神气的仰起下巴。“演戏的,还不开锣,小姐我等著看好戏。”
“你喔!瞧你顽皮的,上哪学来有的没有的把戏?”他真被她逗笑了。
在那次画展中,他被一幅名为“宁静”的画作吸引住,暴躁的心情慢慢平复,当时他感觉到一股宁静由心底生起,不再满腹怒气。
那不过是看似线条简单的山水画而已,除了白色的宣纸外只有浓淡不一的墨迹,可是所散发的意境却深深感动他,让他想进入画中享受那份宁静。
当时他开价一千万想买画,但画者坚持不卖,他一再提高价码仍被拒绝,最后只能天天上画廊观赏,直到画展结束为止。
没想到在当天晚上,当初要他看画修养身心的男子居然亲自上门,将他砸下巨资仍不可得的画作送给他,并说了一句改变他一生的话──
此画只送有缘人。
为了这句话他当场收拾行李要跟他走,放弃台北的一切重新学起,由磨墨、铺纸和沾笔开始打起根基,拜他为师学起早已冷门的国画。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老师是一间道馆的传人,武艺惊人堪称一代宗师,打起拳来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地想顺便跟他学武,当个文武皆修的高人。
可惜柳桐月的武术不收学生,只单纯地传授书法和画,不让学生一心两用,免得到头来一事无成。
“电视上学的,怎样?”乔洛妃臭屁地扬高鼻子,表示她还有更厉害的招式没搬出来。
“电视儿童。”张志明取笑她像个孩子,长不大。
“什么叫电视儿童?要不要我拿出身份证证明我已成年?”老把她当成小孩子,她看起来真有那么小吗?
“梦中情人”的封号可不是让人叫假的,那些男人的眼睛并未瞎。
他笑笑的说道:“我指的是心态上,你的心智还没成熟。”
所以总做出幼稚的事,譬如拿木棒打人,或是弄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一听他的嘲笑,她很不满的踮起脚尖往他唇上一啄。“我不是小女孩。”
“你……”抚著唇,他难得地红了脸。
“记住,我已经是有投票权的女人,不要再从眼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他实在有点哭笑不得。“需要那么大的反应吗?我真的没有看扁你。”
视线落在起伏极大的明显女性特征上,不好意思的张志明很快的移开头,免得被人误会他色欲薰心。
“怎么没有?你动不动就揉我头、摸我鼻子、弹我耳朵,这不是对待孩子的举动吗?”她大方的举出佐证,要他乖乖认罪。
“是这样吗?”他想了一下,似乎确有其事。
很奇怪,丝丝的年纪比她小,可是他从没逗弄她的念头,只当她是可爱的妹妹多些疼爱,希望她能一天过得比一天好,从此没烦恼。
但是一面对囡囡,他有种特别开心的感觉,喜欢逗逗她、碰碰她,当她是聊天的好对象畅所欲言,甚至对她说出他放在心底多年的过去,这些都是他以前没对别人提起过的,始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她的表情很逗趣,让他一见就想笑,即使她有著任性、爱胡闹、我行我素的坏个性,可是他仍是很高兴见到她,继续让她捉弄。
“本来就是,你休想抵赖。”谁也不许漠视她已经长大的事实,尤其是他。
“好吧!算我不对,我请你吃冰。”冰店的招牌跃入眼,他提议道。
正要回他一句小气时,一道不怀好意的女音突地插入,笑声特别难听。
“好呀!我也要吃冰,你连大伙儿一并请了吧!”有人请客再好不过了,省下一笔开销。
大声一吆喝,一群建筑工人笑咪咪地放下工具,朝张志明走去。
“呃,你们不是要赶进度吗?我不方便耽误你们。”喝!这一大票少说有四、五十人,他哪请得起?
“张阿明先生,你在说笑话吗?我家大熊监工的品质有口皆碑,你怀疑他坑镇公所的钱不成?”他要敢点头,她马上叫元修揍他一顿。
不,是你坑我的钱。“明光小姐,压榨苦哈哈的公务员是有罪的行为,请你体谅我大半个月的薪水都进了贵好友的口袋,别再苦苦相逼了。”
眉一挑,她往他肩上一扫。“意思是你不请喽?”
压力呀!他想。“只请你一人当然没问题,至于其他大哥大姊嘛!很抱歉镇公所没编列这笔预算,你们找大熊……呃,杭先生要去,他才是你们的老板。”
而他只是勒紧肚皮过贫穷生活的小人物,“供养”不起几十尊食量惊人的菩萨。
“嗟!没趣。”
“小气鬼。”
“被骗了。”
“唉!没冰可吃了。”
“干活吧!碰到抠门的穷神。”
工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取笑著,大家都很清楚张志明的钱都被某吸血鬼给吸得快干了,他们只是跟他开开玩笑,不会真的要他请客。
可是一旁的乔洛妃不晓得他们是在闹著玩,表情不太愉快地看著搭在张志明肩上那只女人的手,直觉认为他被人奚落了,只因他没钱。
“阿明不请我请,看你们要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肚子装得下。”她顺势拨开碍眼的手,拉起身边男人的大掌往自己的肩膀一搭。
喔声四起,众人以暧昧的眼神瞧著两人,让神情尴尬的张志明极度不自在,一只手不知该放还是该收。
“幸福喔!张阿明,你惦惦呷三碗公,几时偷交了女朋友?”明光用肘顶了他小腹一下,毫无男女之别。
“呃……她不是……”该怎么解释?
“她不是什么?”一道声音略低的男音插了进来,黝黑的粗臂揽住了明艳的明光。
“哈哈……你们到底是不是一对情人?别卖关子,快说,不要吊我们的胃口嘛……”
说好了去吃冰,结果大熊先生杭深青不准他正逢生理期的亲亲宝贝吃生冷冰品,于是一伙人改去海港吃海鲜,一人一大盘不怕吃不过瘾。
当然他是大老板,买单的事由他一手包办,偶尔请手底下的工人吃一顿好的不算什么,平时他们也尽心尽力地为他工作,这顿也算是慰劳慰劳他们平日的辛劳,日后好更加努力打拚。
可是相对于那一票人的高声阔谈,被“审问”的张志明是浑身不自在,拿筷子的时候还会抖,笑得嘴角抽筋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是一对情人吗?
答案肯定是否。
可是若由他嘴里说出,别说这些爱起哄的粗人不信,就连对面那两只爱情鸟也会指著他鼻头说他说谎,他点头与否都很为难。
但若说是才是真的骗人,他认识囡囡不到三天,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他只知道她是阿银婆婆的外孙女,他得多花点心思照顾她。
“阿明,吃虾,这虾肉很好吃。”不晓得是故意还是真没发觉众人的眼神有异,尝到美味的乔洛妃不忘让新“朋友”分享。
朋友的定义很广,像许多被媒体拍到的艺人情侣总是口径一致地向外宣称──只是朋友。即使是搂肩、接吻,或上饭店开房间,他们的回应还是朋友。
吃饭的朋友,上街的朋友,聊天的朋友,谈心事的朋友,互穿浴袍的朋友,以及被朋友抓奸在床的朋友,没公开宴客前全以朋友称之。
“囡囡,我自己动手就好,你多吃一点才不会饿著。”一见她嘴边沾了白酱,他没多想地帮她拭净。
原本这是很简单的动作,可是看在有心人眼中可不是那回事,多了一层深意。
“没关系,反正我都剥了嘛!而且我正在减肥。”罗大妈说了,没减到四十四公斤休想回到萤光幕前。
她一说,每个人都回头看她,露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你不需要减肥,你太瘦了。”他觉得她要再增胖四、五公斤才可爱。
“谁说的,我家大妈说我胖得离谱,要我多检讨胖在哪里,适时的修正。”不过美食当头,谁有定力禁口?
幸好吃海鲜不容易发胖,只要少沾点酱吃原味,“应该”增不了几两肉。
“拜托,你这样叫胖,那元修该去跳楼了。”再过几个月她会像吹气球一样胀大。
“没办法,工作需要。”肩一耸,她大口啖著鲜甜的龙虾肉。
“什么工作需要瘦得像根竹竿?我们家小光就是太瘦了,所以我一直要她吃吃吃。”大熊先生说话了,一脸深情地望著心爱的女人。
“是啦!吃成大肥猪,这样才不会让别的男人觊觎我的美色,害你提心吊胆没法安心放我飞来飞去。”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她的班表飞到哪就跟到哪,正经事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