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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是从荒原回来,他受了伤,掉了几片树叶。这一次树上的花居然全部调零飘落了。他怎么了?唐淼急了,大声喊了起来:“凰羽,你怎么了?”
连喊数声都没听到凰羽的回答,唐淼慌得不行,奔到树下耳朵贴在了树干上。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良久唐淼才拍拍额头骂自己笨:“白痴!树怎么可能有心跳?”
但是没有吗?凤凰木明明就是凰羽,她亲眼看到过他幻成树,由树幻成人身。难道凰羽是没有心的人?唐淼摇了摇头,不会的。在她心里,她从来就没有把凰羽看成是一棵没有思想的树。
她记得他身上的草木清香,她不可能忘记他的唇柔软而微凉。昨晚凰羽还体贴的去荒原给她弄蛇肉吃,昨天清晨他变成树之前还没忘记给她弄碗喝的。昨天他还和她有说有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唐淼想起当时突然袭来的剧痛,在这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凰羽,你答我一声,就一声好不好?”唐淼东张西望。山谷里只多了一棵树,石峰一始她初来时寂静。
又有两片树叶变黄飘落。唐淼的目光追随着这两片落叶。她打了个寒战,凰羽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凰羽,你说话啊,你怎么了?”唐淼手足无措的望着凤凰木,再一次感到孤单和恐惧。
唐淼围着凤凰木转了几圈,伸手拍向树,中途又收了回来。她依然没有听到凰羽的回答。
凰羽变成树的时候喜欢安静。一定是这样,所以他才不理会她。唐淼没有再喊,满地调零的花朵让她心疼,她沉默的兜着裙摆将落花一朵朵拾了起来。
太阳越来越烈,唐淼抱着一裙兜的花坐在树下汗出如浆。她不知道哪里有水,只得嚼了颗薄荷糖。清凉的气息从唇舌间涌出。可惜他现在变成了树。唐淼将薄荷糖小心收起来,嘀咕道:“你喜欢吃,我都给你留着。”
凤凰木羽状的树叶无精打采的低垂着,唐淼看得分明,离她近的叶片边缘一圈已经发黄。她情不自禁想起昨晚和凰羽的对话。凰羽会掉光树叶变成秃子吗?唐淼想想那情景就觉得可怕。
急躁不安的情绪笼罩着她,唐淼再也坐不住,焦急的爬到高处的岩石上张望。
手触及岩石烫得她甩手,脸被阳光灼得疼痛不己。凤凰木这样晒下去,会不会枯死?凰羽的皮肤会不会被晒得干裂?她越想越急,恨不得变块布出来遮在凤凰木上。
看唐淼猴子似的上窜下跳,才苏醒过来的凰羽忍不住想笑。他想幻成人身走进山洞。才动灵力,锥心的疼痛袭来,痛得他头皮发麻,又陷入了昏迷。
凤凰木抖了抖,树叶哗哗作响,又有几片树叶飘然落下。唐淼觉得自己听到了凰羽的呻吟声,她飞快的跑到树下仰头问道:“凰羽?”
凤凰木静静的伫立在她面前。唐淼神色微黯。刚才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吧?她一屁股坐在树下,撑着下巴望着树轻声说道:“你受了伤是吗?很重的伤对吗?我不打挠你了,我等你。”
午后的阳光越发的炽热。唐淼抱膝蜷在树荫下,被晒得头晕眼花,眼皮重若千斤,没多久就倦倦的睡着了。
隔了良久,凤凰木的树叶又轻轻颤动了下,树叶聚拢,挡住了移晒向唐淼的阳光。
太阳继续炙烤着石峰。凤凰木的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变黄,时不时飘落。
被热醒的唐淼觉得秋天提前到来。凤凰木绿中泛黄的模样让她难过不己。树下转眼前就铺上了一层树叶。唐淼沉默的去拾。每拾起一片她的心就被扯动一下,她突然扔下手里的树叶放声大哭:“凰羽你怎么了?别吓我行不行?我害怕!你别被晒死了!我怎么做才能引出水来!”
晶莹的眼泪掉在地上的瞬间,唐淼正好跺了跺脚。一道水箭自地下喷射而出,吓了她一跳。地上像打通了一处泉眼,出现了一汪浅浅的水泊,中心开出了朵白色的水花,汩汩冒出清泉。
唐淼呆了呆,又哭又笑地蹦了起来:“凰羽,我能引出水了!你看,真的是泉水!”
她弯腰捧起水朝凤凰木洒去。晶莹的水滴在半空中突然绽开成大朵水花。阳光穿透,七彩斑斓,炫目之极。
水花霎时便洒落在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下了场急雨,无数的水滴从树叶,枝杆上哗啦啦的滴落。
“发生什么事了?”她傻傻的抹了把脸上的水,看了看脚下那汪小小的水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难以置信这事是她干的。
几乎同时,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好象她曾经也这样做过。唐淼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重,她的手掌下意识拍向地上那汪水泊。手往上一提,掌心便吸起一根水柱。她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她居然提菜篮子一样把水提起来了?
愣神间,掌心的吸力没了,水柱哗啦摔落在地上,浸进了地底。
“这就是驭水灵力?绝了!”唐淼喃喃说道。她蹲下身体,伸手又掬了捧水喝了口。清凉甘甜。唐淼喝了个饱,雀跃的对着凤凰木喊道:“我要下雨喽!”她掬起水兴奋的浇向凤凰木。
奇景再次发生,洒出去的那点水在空中绽开成大朵大朵的水花,打得树叶沙沙作响。唐淼顾不得去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大笑着不停的捧水浇去。
空中的水花此起彼伏的落在凤凰木上,如急雨沙沙滴落。
唐淼兴奋的手舞足蹈转了个圈。水泊里的水离地而起,化成晶莹的水带随着唐淼的身影转动。她惊奇的看着这一幕,无比骄傲的用手一指凤凰木命令:“冲过去!”
水带应声扑向凤凰木,浇打在树身上。
“哇!这个更威猛!”唐淼试着用手掌吸水,甩着两根水柱扔过去。
凰羽仿佛又回到了弱水河边,他坐在重羽宫外的长廊上懒懒的看书。
春日温暖的阳光像孩儿手,调皮的洒满书页。远方雪山解冻。巴掌大的冰晶从雪山上落入弱水河中,长廊下细碎的脆响声不绝于耳。
宫里着白衫的侍女脚步轻盈的从他身边走过。回廓上的响木被一双双雪白可爱的赤足叮咚踏响。
身侧案几上玉色琉璃盏盛着一泓青色酒浆,香醇浓郁。
扑面而来的清凉与湿润直袭肺部。他深深的呼吸,睡意深重,恍惚中看到重羽宫的花次弟绽放。
不知不觉间,凤凰木的树叶由黄转绿,一点点恢复着生机。
“凰羽,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呀!”唐淼喘着气大声问道。
是谁在和他说话?不是公主,樱柔从来说话都是怯生生的。是素素琼儿?凰羽疑惑的摇头。重羽宫不会有人敢这样冒犯他。
得不到回答的唐淼擦了把额间的汗,喘着气望着变绿的树叶。她累了,从未有过的疲惫。她唯一干过的重活就是提着行李去学校报道。左手提着只大箱子,右手一堆零碎,背着大背包爬六楼,累得她虚脱。她现在又有了那种快要虚脱的感觉。望着凤凰木唐淼咬紧牙关又开始提水浇树。
脑袋嗡嗡用响,唐淼的灵力终于耗尽。“唐淼,你蠢到家了!”她骂了自己一句。她为什么不在树下弄出个泉眼让凤凰木自己吸水喝呢?绿色的凤凰木在她眼前放大。下一次吧,唐淼这样想着,闭上眼睛软软的瘫倒。
她引出来的泉眼无声的漫过岩石,浸润着荒凉的石峰。暴烈的太阳终于沉下峰顶,明月与山风吹走了酷热。
凰羽从昏迷中苏醒。他敏感的发现了那汪水泊,还有水泊旁躺着的唐淼。绿眸闪过一丝愕然,他瞬间明白了昏迷中的记忆从何而来。
地面涌动,凤凰木的根迁伸到水泊里。片刻后天上的月华被疯狂的搅动,银光点点聚集成线缠绕在树上,紫红色的花朵齐齐绽放。绿光绽现,凰羽吐出一口浊气幻成了人身。
他俯身抱起唐淼,手里托着一朵紫红色的花。乳白色的汁液自花蕊中滴落在唐淼唇中。看着她的脸色渐渐恢复,凰羽唇边漾出了笑容。
“白痴!”凰羽温柔地看着她,轻轻磨了磨牙。
他抱着唐淼静静的坐在山岩上,手指弹动,那汪水泊分出数道水线激向四周。山谷里的丛丛灌木发出剥剥的轻响声,树芽挤破了粗糙的外皮,抽出片片新绿的叶。岩缝间的青草摇曳,哗啦啦的朝四周蔓延。
“你知道吗?我在东荒五年,也没能种出一棵树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来了。三个月,我能让整座石峰变成森林。”凰羽伤感的看着逐渐变绿的山谷。“可是,我现在不想赢了。你说,该如何是好?”
“你笨得很,连驾云都害怕。有人欺负你,你连跑都不会,怎么办呢?”
“灵力哪有像你这样用的?耗尽伤到了元神你都不知道。说你是白痴还生气?”
他迷茫的望着头顶的明月幽幽叹了口气:“我说过要保护你。我走了,把你留在这里,你会不会怨我?傻子,你在这里寂寞了点,好歹能保住你的性命。石峰有我布下的结界,没有异兽能上来伤害你。”
他心里升出股烦躁与不舍。蓝沼与幽明蛇的影子在他脑中一闪,凰羽的眸子渐冷。良久,凰羽笑了笑道:“不回也罢。”
他把唐淼放在地上,站起身,绿光闪烁间再次幻成树。
凤凰木抖动着枝叶,柔嫩的枝条迅速的交叉聚拢成巢。一根枝条无声的挥出,卷起唐淼将她放了进去。
满树的花朵离枝而飞,在空中聚集。一道绿光自树中射出,包裹着花朵。紫色的光芒闪动,绿光散开时,空中浮着枚指甲般大小的紫红色凤凰花。花瓣晶莹剔透,像紫色的琉璃制成,一圈圈往外吐着淡淡的紫芒。
凰羽灵力牵引下,凤凰花缓缓落在唐淼胸口。紫光闪了闪隐没在她心间。
凝水为刀
东荒的清晨是瑰丽的。
朝阳初升的前夕,绛紫,淡金,浅蓝与温暖的澄色挂在透明澄净的天空中。风还未停,这些令人着迷的云彩像姑娘脖子上的半透明纱巾被吹得缓缓飘荡。浮在空中的座座石峰被包裹在其中。青灰色,铁青色的冷色基调和这些偏暖的色彩相映,透出股万年洪荒起始于此的壮丽。
远近数十座石峰之中,悬在荒原上方的这座突兀的多出了一点绿色。
蓬蓬勃勃的绿带着微微莹光镶在石峰中部的山谷里。沉寂亿万年的石峰仿佛活了过来,生机盎然。
一股清泉自山谷中往外流淌。所经之地,青草随行而生。一夜之间便形成了道绿色的瀑布。
凤凰木优雅无比的在晨曦里舒展开羽状的树叶。绿叶像弹动的琴弦,微微颤动。
睡在树上的唐淼被惊醒了。睁开眼睛,满目青绿。她摸摸身边的树叶,从树叶编织的巢里站了起来。她扒开绿叶往外探出了脑袋,眼神如新生婴儿般好奇。
绿叶间伸出的小脑袋,枝叶缝隙间闪动着衣裳的浅黄色。凰羽越看越觉得唐淼像只鸟。回想起她蹲在云上飞行的丑陋姿势,他忍俊不禁,闷笑起来。
凰羽木的枝叶轻轻颤动,唐淼却高兴的呵呵傻笑起来。她扯着根枝条大力的晃动:“凰羽,你好了?你好了是吗?你的树叶都变绿啦!昨天我还害怕你的树叶掉光了呢!”
凰羽压抑住笑意,故作冷淡地斥道:“手又不老实了?!”
想到曾被凰羽用树枝吊在半空中,唐淼迅速的缩回手,嘿嘿笑道:“对不住,我太高兴了!”
“睡醒了还赖在我身上?”
唐淼哦了声,趴在巢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