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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龙行-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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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峻点了点头,淡淡道:“樊将军已经报了仇了。”
    忆起那日看到对面囚室中的惨烈情形,叶信不由仰天喟叹:“兄弟相残!兄弟相残!”
    龙峻沉默不语,目光悠远,看着地上的日影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于铮连叫数声,他才惊醒过来,见两人眼带担忧无声询问,便淡然回笑,示意一切安好。
    于铮挠了挠头,疑惑道:“这么说刑部也有人牵扯其中,只是他们抓了樊将军为何不杀?反而将他关进死牢?”
    龙峻似乎有些累了,只是倦倦一笑,叶信见状忙接过话头,对于铮说道:“我已猜着,很老套的自救手段,你也能想到的。”
    于铮抬头想了想:“那樊将军可是说,若他死了,便会有人将那物事里的秘密公诸于世?”
    叶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嘉奖,龙峻眼带赞许地点头,于铮原本有些高兴,可转念一想,顿时郁闷地拿眼瞪叶信:“不对,先生,你刚才是不是绕着弯儿损我?”
    叶信龙峻俱都莞尔,于铮没奈何,只好闭了嘴坐在一边生闷气。叶信细想方才听到的话,只觉那秘密物事牵连甚广,仿佛一张巨网,隐在朝堂之中,不由越想越是心惊,忽地站起来,几步走到龙峻身边,抓着他的手急道:“那东西现在在你手上,你岂不是危险?!”
    龙峻拍了拍他的手,混不在意地安慰:“那雇主只是怀疑,我猜他现下还不能确定。”
    “只是怀疑便纠集杀手行刺于你?”叶信不由皱眉,话语里带着隐约怒气,“又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些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他针对的并不单纯是我,你回去不妨注意一下各路邸报,应该会看到许多异常的消息。”
    邸报是朝廷专用于传知朝政文书和消息的文抄,但凡皇帝谕旨、臣僚奏议以及官员任免调迁等事件都由邸吏们收集抄录其中。后来朝廷允许民间自设报房,印局和报馆的商人为牟其利,甚至直接买通官员小厮或司礼监太监,将奏章内容透漏出来以供贩卖。小小一份邸报,龙峻能从中看出许多线索端倪来。
    叶信仍不放心,几日前龙峻危殆的情形在脑中一直挥之不去,让他想起来就觉心惊胆战。只是不在其位,实不知如何帮他,沉默良久,俯身看着龙峻的眼,肃容低声叮咛:“你以后万事小心,别再置自己于险地!”
    龙峻微微一笑,眼中光芒闪动:“放心,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了。”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刘玄和吴戈在外面等得心焦,跑了过来在门口探头张望,龙峻好笑地瞥他们一眼,挥手示意于铮快走。因为叶信人缘好,一个书生居然也能和这帮军役混得极熟,给于铮践行,刘玄非要把他一同拉去。叶信没奈何对着龙峻笑笑,起身走出房门,忽听龙峻叫住他。
    龙峻看着叶信,慢慢说道:“叶先生,你好生记着,离京之后,你从未到过镇江,从没有见过龙峻,也从来不曾认识龙七。”
    叶信不明所以地茫然答应,走了几步站住,缓缓回头细望,只觉房中独坐的龙峻,看起来说不出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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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 第二十四章  豪赌(上)
    一帮人吵吵嚷嚷地闹完,时辰已近中午,叶信原本想去游龙帮辞行,可时间紧迫,只好拜托李玉差遣门人前往代为致谢。刘玄和吴戈知道于铮还要赶路,倒是没有把他灌醉,但到底喝得不痛快,便私下里约好,等有空再聚,必要在酒桌上分个胜负。
    临走之前,于铮再三告诫龙峻好生休养,切记一个月内不可动用真气,瞧他板着张脸啰啰嗦嗦絮絮叨叨,龙峻实在很想把这小子一脚踹出门去。
    到了下午,李玉也依言告辞,她没有明说要往何方,龙峻也不好多问。两人是多年的对手,对彼此的能力手段都十分了解,虽然现在尚未风平浪静,但她即已生去意,必是对前路有了十分的把握。临走之时也没多话,只是拜托龙峻,多为照顾尚在镇江卫所里避祸的门人。
    龙峻其时已能起身站立,还可扶着人慢慢走上几步,只是无法持久,心知此次几可算作死而复生,对自身恢复的速度倒是并不焦急。然而整日无所事事实在无聊得紧,刘玄瞧自家大人心烦,便央求朱炔行个方便,拿了几份邸报来给他解闷。
    从前几期京师出的京报上看,卢润的手脚果然很快,龙峻这边的缇骑刚到镇江卫所,他便寻了个不是,将曹侍郎革职查办,远远发了出去。看那罪名不算太重,发配地点并不艰苦,过个三年五载,寻机立个大功,再加上朝中有人,回来也不甚难。各部人事升迁虽不明显,但有许多可疑之处,卢润竟是把以前和樊将军及其胞弟有所交往,这半年里曾经外出的各路官员,都暗中查探调动了一遍,也不知他是否确切判断出那东西是被自己拿了。
    而自己手中掌握的证据,虽足以定曹侍郎死罪,也可凭此再顺藤摸瓜,但瞧卢润和吏部刑部的关系,他们要随便拉一个替罪羊出来,恐怕不是什么难事。最主要的,便是锦衣卫自身也有问题,若要细细追查,只怕小幺儿还有其他卫所的一干兄弟亦不能保全,卢润也正是算准了这点,知道自己会投鼠忌器。思忖良久,头有些隐隐作痛,龙峻抬手揉着前额,一时竟想不到该如何对应。
    正皱眉看着邸报冥思对策,朱炔板了张脸走上来,劈手将那几张纸夺去放到一边,一把搀起龙峻:“时辰到,大人该歇息了!”
    龙峻抬手一掌拍在朱炔后脑:“臭小子!这是要造反吗?!”
    他剧毒刚解不久,身体虚弱尚未复原,这一记更是软绵绵地没有力道,朱炔坦然受之,混不当回事。
    管自半扶半抱架着龙峻往里屋走,朱炔嘴里埋怨:“给您看邸报,我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您再不按时休息,虎哥非拿拳头招呼我不可。”
    龙峻挣了几次脱不开手,反觉头晕,不禁又气又笑骂道:“你倒是怕阿虎的拳头,不怕我的板子?!”
    “大人的板子只伤皮肉,最多几天坐不了凳子,虎哥的拳头可是伤筋动骨,没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进了里屋,扶着龙峻在软榻坐好,朱炔屈膝蹲下正要替他脱靴,龙峻忙伸手拦住:“东明,过了这么些时日,你和阿虎两个都没告诉我,事情到底处理得怎样。”这几天睡得太多,他只觉脑袋发胀,浑身骨头都要变软了。
    “大人是指恒社是吧?他们有胆子横着走,我就叫他们统统横着出来!”
    朱炔说完,抬头看着龙峻,知道自家大人从没有这般空闲过,实在是憋闷坏了,可一想那天龙峻弥留的情形便觉后怕。童虎发的风闻密折里语焉不详,只说龙峻受伤,原以为不过寻常,想不到居然差点生死两边,为此他和童虎事后大吵一架,还动手干了一场。童虎自知理亏,也不怎么还手,硬挨了他几拳,可朱炔心里依旧火大。
    好歹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袍兄弟,龙峻竟然不许童虎向自己透露实情,想到这里实在恼怒,气呼呼替龙峻除了靴子,强按他躺下,咬牙切齿道:“我说大人,您就这么不放心我和虎哥?怕我们把事情搞砸了?”
    听他抱怨自己不够信任,再加这几天朱炔的脸都很臭,知是气自己对于中毒的事有所隐瞒,龙峻倒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正想着该如何说服朱炔,摆脱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无聊日子,刘玄忽然跑了进来,脸色古怪地禀报:“大人,外面有个叫邹澈的,说是您和李门主的朋友,有事求见。”
    朱炔把眼一瞪吼道:“没看到大人要休息了吗?有事叫他明天请早!”
    “小幺儿,请他进来。”龙峻忙出声阻止,眼中光芒闪动,对着竖眉呲牙的朱炔笑道:“这位邹公子,是个神医。”
    朱炔朝天翻了个白眼,刚想骂这狗屁神医前些天要紧关头不来雪中送炭,偏这时候来锦上添花,却发现自家大人笑得有点古怪,仿佛豹子闻到了猎物,那是以前龙峻想要谋算厉害对手的时候,才会有的神情,自己倒是好些年没见过了。这邹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朱炔猛拍了一下前额,忽然想起,于铮似乎说过,给那颗药丸的人也姓邹。
    龙峻起身穿靴,朱炔看他脸上笑意,已明白自家大人要做什么,叹了口气,上前搀他:“大人,这位邹公子,您想用哪种待客之道?”
    龙峻由他扶着慢慢走向前厅,淡淡一笑:“上宾。”
    朱炔不由耷然动容:“大人!您现在行动不便”
    龙峻挥手打断,拍了拍他的肩,在椅中坐下,笑道:“你几时见我打过没把握的仗?”
    朱炔歪头细想,似乎除了这次中毒垂危,自家大人还真是没做过无把握的事,便撇了撇嘴,叫来吴戈吩咐了几句,把前厅的窗户全都打开扣好,等刘玄带人进来。
    **
    迎客,见礼,分宾主坐下,略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
    朱炔抄手站在一旁,上下打量正低头凝眉为龙峻仔细诊脉的邹澈,心里疑窦丛生。眼前这人峨冠博带,白衣胜雪,倒的确是气度非凡,颇有出尘之姿,笑容也温和有礼,观之可亲。只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个邹澈让他很不舒服,如芒在背,如刀在喉。
    一名老仆手提药箱医盒站在邹澈身后,佝偻着背,眼睛迷蒙无神,面容木讷。朱炔略瞥了眼,那种皮肤上暴起寒栗的感觉愈加明显,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能让自己心生不安?朱炔忍不住皱眉看向龙峻,自家大人倒是神色如常,瞧不出有什么情绪。
    屋外有攀爬跑动声传来,夹杂着校尉长官的呼喝,似乎是新选的兵丁在受训操练。
    轻吐一口气,朱炔咧嘴笑道:“邹公子稍坐,我去吩咐下面泡茶,卫所里人粗茶也粗,您莫要嫌弃。”
    邹澈抬头温和微笑:“朱大人太客气了,澈真是受宠若惊。”
    朱炔呲牙一笑,走到那老仆身边,一把拿过药箱医盒放在小几上:“这位老先生,来来来,天气冷,跟我去喝杯热茶烤个火吧。”也不管人答不答应,抓了手强拉着转身忙忙出门,快得像是后面有狗在追他。
    看邹澈眼露诧异,龙峻笑道:“这小子是个急脾气,什么事都风风火火,让邹公子见笑了。”
    “可见朱大人是性情中人。”邹澈看着龙峻微笑,声音清朗如玉,“若不是玉儿告诉我,澈还真是不知道,原来龙七便是当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龙峻龙大人。”
    龙峻既不解释,也不客套,只看着邹澈把脉的手,问:“如何?”
    知是询问诊脉的结果,邹澈笑道:“龙大人真是吉人天相,凭脉象看,现下已经无碍。澈这些日子一直挂心担忧,怕痛失一位朋友,玉儿也吓糊涂了,居然事后才想起叫我前来”
    听他笑如春风,温言暖语款款而谈,龙峻皱了皱眉,忽开口打断:“窃娘不糊涂,她是害怕,今天也不是她请你来的。”
    他看着邹澈略微憧怔的眼,一字一字轻声问:“我该叫你邹公子,还是叫你夜府主人?”
    搭在脉门上的手骤然一紧,龙峻只觉半边身子即刻酥麻,知是被自己说中,轻轻笑出声来。一旁的邹澈也仍在笑,脸上眼中的暖意却在慢慢退去。
    见他面带疑惑,龙峻笑道,“你不该叫丁先生陪你来,窃娘难道没告诉你,我能凭呼吸和脚步声辨别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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