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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姐儿也没吃惊,她本就想,这样事情,安排妥当,井然有序,本就不是一般流氓无赖能做的出来的。只不知道,这少年是二寨主,那大寨主,又是谁呢?
少年道:“大哥今日送信出来没?”
“大寨主还在寿王府上,一直到晚都不得回来了。说二寨主是走是留都使得,只是不要”那人踌躇。
少年便斜睨他一眼,“只是不要什么?”
“大寨主请您千万莫闯祸。”那人说的飞快,说完就立即跑了出去。
少年倒是没恼,只是笑道:“大哥还真是知道我!”唤小厮拿了棉垫子来放在椅子上,轻轻放七姐儿坐下,柔声道:“你陪我出来了,可还陪我去我家里?”
七姐儿想了一想,也一本正经板着脸儿回他:“爹爹说了,好女孩不能随便跟外面的男孩子到他家里去。”
少年摸了摸她头顶,“你这样伶俐可爱,真叫人舍不得下手呢。”
七姐儿心中大惊,面上就带了出来。少年见她露出畏惧神色,又笑:“你可别怕,我不会杀了你的。”微一沉吟,“只是我大哥有些脾气,他要知道我掳了你回来,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大哥大寨主,你怕他吗?”七姐儿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怕了。”少年叹气,“他武功很好,我打不过他。”
七姐儿真是有点怕了,“那你还不放我回家去?你大哥要是真来杀了我,你很高兴吗?”
少年摇头,“我当然不会让他杀了你。嗯,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叫大哥不杀你。”
正文 拾伍,昭阳桃李月(1)
朱由枋正在大姐儿宅子前面梭巡。他很犯愁,不知道该不该把七妹妹又丢了的事情禀告母亲。
寿王府的侍卫本是派去回寿王府禀报辰溪郡王并世子的,却是许久也没见父兄回家来,二郎便知不好,定是那伙人拦下了侍卫们。这些侍卫武功不高,但寻常三五个人也近身不得,可见这事小不了,不是区区一个小蒙就能做得下的。
母亲又在大姐儿府上瞧着姐姐生产,等闲打扰不得。又加上前次七妹妹丢了,母亲便常年病着,再也经不起再折腾一次。二郎现时就是家里最能拿主意的一个。
咬了咬牙,还是一跺脚,走了。
他做主拿了家里二万两银票付赎金,到了却仍是没救回妹子,只抓到了小蒙并他妹子粉黛和那妖娆妇人。又派人往四门去打探,也没个确切消息。因寿王大寿,来往宾客贵人极多,他也没法封锁城门,只得在四门派了家丁把守,却不知道七姐儿早已出城了。
回了郡王府,雷管家道:“已经将他三人分开关起来了。”
二郎哼了一声,“先去问粉黛那吃里爬外的贱人!”他心中恨极。虽然粉黛是他平素最心疼的婢女,怎么敌得过七姐儿这个亲妹子的分量?
郡王府自有关人的牢房,粉黛花容失色,衣衫凌乱,呆呆坐在稻草席上,神情恍惚。见二郎进来,抬了头,哀哀的道:“枋哥儿奴婢该死,没能护着姐儿。”
二郎恨得咬牙:“你是该死!你那哥哥做出这等事情来,害了七姐儿,你们兄妹,便是死一百次都不够的!”
“哥儿,姐儿是被别人掳走的,与我哥哥我哥哥是个傻的,被人害了也不知道,求哥儿好歹看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些年的份上,饶了他一条命吧!”
“我饶了他,谁肯饶了我妹子?”二郎喝道:“我妹子若是有个不测,我叫你一家人给我妹子填命!”
此时已经下午过半,寿王府终是派人来报信,说郡王与世子即刻就回家来。寿王已是做主,着亲卫拿了手令,封了洛阳城四门,另派府卫全程搜拿贼人。
二郎定了定神,对雷管家道:“这样一闹起来,母亲那边怕不就是要知晓了。雷叔,大姐姐何时能生下来?”
“那可说不准。第一胎么,也有生个几天的,夫人当年生您的时候,是一天一夜。”
二郎叹道:“母亲好生辛苦。唉,大姐姐要是早些生下小外甥,母亲也能有些事情忙碌,顾不到外面慌乱。”
“医官也遣徒弟来说过了,说大姐儿还好是顺产,入夜时分应该就能生下来。”
二郎点点头,“那倒还好。”又道:“父亲少时回来,那小蒙,还是交由爹爹去审吧。那厮极是恨我,我要去问,定是问不出什么的。哼,别动我怒了,一剑杀了他。”
“哥儿还是要去外面寻?”
“七妹妹在我手里弄丢了,我哪敢在家待着?爹爹一会见到我,只怕也要提个剑,一剑杀了我。”说罢便出了牢房,唤人牵了马来,带了几十名家丁出门去了。
却说辰溪郡王与长子正往家赶。郡王本是乘了轿子来的,这会子也来不及慢悠悠的晃回家,与儿子两个骑了马绝尘而去。
路上遇到二郎,郡王拿鞭子指着儿子,“你——”
世子忙道:“父亲息怒!赶紧找回七妹妹要紧!”
郡王寒着脸,“你快些去找!若是让你娘亲知道了,哼哼。”到底都是李王妃亲生的孩子,也不能把二郎怎么着了。
对长子道:“你回家换了衣裳,便去大姐儿那边瞧着你母亲。你若不去,她定会觉着怪异。可不能再让你母亲伤心,咱们爷几个,若找不回你妹子,都干脆别活了!”
说罢,狠狠扬了几鞭,赶着回家去了。
二郎舒了一口气。想着父亲回家之后,知道自己拿了银子付赎金,还没能把妹妹带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恼呢。
洛阳城外大宅中,那少年二寨主正同七姐儿面对面的坐着。
七姐儿好容易算是缓过劲儿来了,面色恢复了红润,小嘴儿还有些苍白,少年面前桌上放满小食,殷勤道:“这都是我平时爱吃的,你也尝尝。”
七姐儿哪有食欲,但又不敢不赏脸,只得勉强拈了一块栗子糕吃了。
少年见她肯吃东西,才笑道:“这样多好。你别着急,我大哥他要在寿王府待三天,我们且住一晚,明早再走,也不迟。”
“你也不怕我哥哥找来?”
少年胸有成竹,“我做事向来仔细,他要找来,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后了。等十天半个月,我们就已经回到寨子里了。”
“回寨子?”七姐儿小心的问:“寨子在哪里?”
少年亲昵的一捏她鼻子,“寨子便在它该在的地方,等咱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七姐儿道:“你怕我跟别人说吗?我现在这里,又能跟谁说呢?你又怕什么?”
少年瞧着她,“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怕了你似的。我劝你还是莫问了,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好的。”
七姐儿就不敢再问。
少年似乎很是高兴,吹着口哨,在厅上走来走去。一会儿又道:“你那些衣服回头都脱了,烧掉。我再给你制几箱子新衣裳穿。我今儿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想来大哥也会高兴。他一高兴,我就求他不要杀你。”
少年不过也就十三四岁样子,跟二郎差不多年纪,个子高一些,清瘦,生的倒也还算俊秀,一双大眼墨黑灵动,嘴角始终带一丝笑意,面貌和善。当然比不过七姐儿那些美貌的哥哥弟弟们,但也算是难得的美少年了。
这样的男孩子,不说出来,谁能想到会是个土匪窝的二寨主?
七姐儿在心里叹息,果然人不可貌相。
少年见她面有倦色,温柔道:“你可要去歇着?”说罢唤来两个小丫头,带她去卧房歇息。那卧房里摆着一张漆雕的拨步床,挂着青色的帐子,拿铜钩子钩了起来,床上放了一个白细布枕头,一床碧青绣花的缎面被子。
“这是谁的床?”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不敢说话。只听少年道:“是我的床。”他也跟着进来了。
七姐儿一撇嘴,“我要睡了,你不出去么?”
“我瞧着你睡。”他手里捧了一套新衣,拿给丫鬟,“给她换上。”
“我换衣服,你还不出去?”
“你才几岁,又怕什么羞?”少年一笑,还是转过身,没看她。七姐儿没法,只得赶紧脱了男孩外衣,除了鞋袜,钻进被子,再脱了中衣并小衣,换上少年拿来的内衣。
少年亲手拿了七姐儿换下的衣服,到院子里面给烧了。再进来,却见七姐儿已经似睡非睡的,眯着眼睛,却又不敢睡深了,一脸难受。
小丫头见少年进来,忙躬身退下,顺手掩上房门。少年便拿了一个绣墩,坐在床边,瞧着她。
七姐儿迷糊道:“你为什么要留着我?”
“你生的好看,我喜欢。”少年轻声道。
“我是郡王家的县主,我爹爹我哥哥”几不成句,“若是找到你你就活不成啦。”
“那我也不怕。”少年瞧着她睡颜,缓缓的笑了。
他就那么瞧着七姐儿睡了。一时有人来与他说事,都蹑手蹑脚压底了声音只在门边说话,不敢扰着他。少年着人备了马车、食水、食物,并路上一应用具,只待这小娇娘醒来,便要上路。
一人道:“不是说,明早再走么?”
“城里丢了县主,还不找得天翻地覆?自然要走快些,还等明天?想死不成。”少年轻声道:“大哥且不要管他,他安全的很,咱们先回去。左右这个事情也要明年才能发动了,多留几日也没用处。不如早些回去,也好让你们松快松快。”
那人笑道:“二寨主体恤咱们弟兄。”
少年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寨里女人太少了,赶紧着买几个回来。别像上次那样,抢了回来,弄得要死不活的,晦气!有钱还买不到女人?都有出息着点!”
等那人退出去,少年回头一看,见那小女娃已经醒了,半坐起来,正瞪着一双大眼瞧着他。他不知她几时醒的,也不知她都听到什么,有些讪讪,道:“你醒了。可饿了?”唤丫头送吃食进来。七姐儿也是真饿了,没客气,一会儿便将一碗牛肉刀削面吃了大半碗。因那碗实在是大,怎么也吃不完。
少年笑道:“厨子很笨,下了这么一大碗。”端过碗来,将那剩下的半碗面吃了。其实这应是厨子专给他下的面吧。厨子要是知道是这么个小女孩,怎么也不会拿这么一个大海碗盛上来。
吃完了面,便亲手给她穿了外裳,一面道:“咱们现在就得走啦,夜里赶路,你怕不怕?”见七姐儿摇摇头,很是高兴,“好乖。妹妹,我带你去个好玩地方,保证你见了,就不想家了。”
七姐儿一扭头,不理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娘我娘身体不好,要是知道我不见了,一定急死了好哥哥,你能不能让我写封信给我娘?”她别别扭扭叫了一声“哥哥”,心里猫抓似的,好不难受。
少年欢喜,“你肯叫我哥哥,我实在很欢喜。你才几岁,就认得字了?你只要不写别的,我便派人送信去你家。”
七姐儿咬着下唇,“你可不能骗我。你要是没送信给我娘,害我娘着急生病,我就是想尽办法,也要逃走的。”
少年抱起她,“好妹妹,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不会做那不守信的小人。”
七姐儿叹气,“山贼又何曾会变君子?不过是我信你这个人。你要是失信,那真就太叫我失望了。”
少年还真给了她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