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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被世子伯父打了之后,卧床躺了几个月方养好了,对外却还是宣称沉疴不起。未婚妻方家屡次遣人探望,都不得见。方氏父母便狐疑,莫不是真病得不行?又见郡王府上采办婚礼用品,制作婚衣,说是要给三郎提前成亲冲喜。
方家是洛阳富户,开着绸缎庄并米行,养了几个孔武儿子,却只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儿,视若掌上明珠,自然不肯委屈半点。能攀上郡王府,得选镇国将军夫人,本来觉着是高攀,直笑得合不拢嘴,哪知后来一打听,朱三郎体质羸弱,又是庶出的,想着自家娇女儿,多半免不了是要受委屈了。
心里就有些不大乐意。方氏小娘子也不过才十六岁,自小养的一个骄傲性子,觉着自己国色天香,就是进宫做贵妃也使得,竟将终身断送在这病秧子身上,多少不情愿。
方太太心疼女儿,便同方老爷道:“那郡王府的小将军,怕是个没有福气的。”
“你这是妇人之见。光是听外面传闻,又知道什么?没有亲眼看见,都不算。”
“就是亲眼瞧见了,又如何?他要是硬撑着做样子,咱们也不晓得。将来女儿嫁过去,没几年就成了寡妇,这不是苦了我们女儿么?”
方老爷摇头,“愚见!”却也放在心上,过了几日,专门请了素日相熟的大夫,一同往郡王府来,求见女婿。
既是未来老丈人求见,也没有躲着不见的道理,三郎便亲自到二门迎了。见了方老爷,半拜了道:“见过泰山大人。”
方老爷忙道:“将军不必多礼。”又觉疑惑,健三郎虽然面色苍白,手脚无力,但看上去又不像病得很的样子。一番寒暄,方老爷便道:“听闻女婿贵体微恙,一时不见好。可巧这位刘大夫德高望重,是杏林高手,特地请了来,还望女婿不要见怪,这也是老夫同小女的一片诚意。”
三郎笑道:“泰山何出此言?我又不是那种讳病忌医的人。”
刘大夫起身行礼,“老先生谬赞了。小民不过是略知岐黄罢了。”说罢,为三郎望诊切脉。先切了左手,复又切了右手。问道:“小将军可是夜不能寐,时常无眠到天亮?”
三郎点头,“是。”
“白日没有精神,又不大有食欲,常觉口干舌燥,时常作呕,却又呕不出来甚么,是不是?”
“先生说的正是。”
刘大夫面色凝重,将三郎两只眼睛翻看了一遍,要了纸笔来写药方。这个药方却写了约有一盏茶功夫。方老爷见他如此费力费时的写药方,神态严肃,心中不由一紧,问道:“怎么样?可要紧?”
刘大夫拿眼瞧了一瞧三郎,只见三郎泰然自若,心道果然是皇族亲贵,气质雍容,遇事冷静。于是道:“也不甚紧要,只需夜里能好好睡觉,再养个几年,自然就好了。”
听上去竟是闪烁其词。
方老爷顿时忐忑,怕刘大夫见不好便不肯说实话,待告辞出来,便问:“可是要紧病症?”
刘大夫犹豫片刻,道:“贵东床先天羸弱,须得细细的调养才好。要说不要紧,也是没甚么了不得的。郡王府有的是钱,拿人参鹿茸雪耳之类滋补药材,好好养着便是。”竟是药石无效的意思。
方老爷更是笃定,朱三郎活不过几年了。于是返家与方太太、女儿商议了,使了钱,买通关节,竟是在宗人府报了病,退了婚;又另为女儿订了一门亲事,虽比不上辰溪郡王这等宗室,但家富巨万,女婿风流倜傥为人伶俐。两家都很满意。
三郎一得知方氏退婚,便对七姐儿笑道:“瞧她家急得!”
“你怎么好怪人家?分明是你先不想要人家的。”
“那等人家,真要娶了来,以后麻烦还多着呢!”
“你想想你泰山老大人的钱袋子,就忍了罢!”七姐儿掩口直笑。
三郎白她一眼,“我那几个大小舅子,岂是做摆设的?”
“原来你还是贪钱啊。”
“我不比你那样会弄钱。”三郎悻悻然,“你倒说说,你私房钱现在有多少了?”
“我才不告诉你。”
“那借我十万两。”
“你做梦吧!”七姐儿矢口否认,“我哪来那么多银子?就是有,也不借你——你倒是拿甚么来还呢?”
兄妹俩正在打双陆,三郎便将棋盘一推,嚷道:“好狠心的妹子!”
七姐儿叫道:“你眼看要输,就来这手!不算不算!”一面扑到三郎身上厮打。三郎挨了几拳,笑道:“哎哟,被你打死了。”
七姐儿喘着气,“做哥哥的不老实,你那账单子又多了一项。”
三郎讨饶,“反正我是要为你做牛做马的,多一项也没什么要紧。”
七姐儿啐了一声,“我很稀罕么?”站起身来,整理衣襟,“你也奇怪,那样娇滴滴的小娘子都不想要,你到底看上谁家的女儿了?”
“没有别的什么人。只是不想那么早就结婚。咱们这种宗室子,别的出路也没有,就是早早娶妻生子,守着一份家产过日子,撑不着,饿不死,好没意思。”
“那你想干嘛?”
“听说南洋甚好,气候宜人,又有无数黑皮肤的美人,又好做生意。”三郎伸个懒腰,“要是能去南洋玩一圈,就好了。”
七姐儿心内一动,“南洋倒是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
“我见你书房里挂着的那张地图,看起来在我们大明朝之外,还有许多国家,咱们什么时候能都去看看,才不枉此生。”
“三哥哥,我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愿望。”七姐儿倒是真诧异了。
李王妃得知方家居然退了婚,怒道:“真是狗胆包天!我尚未嫌弃他家女儿不好,贱民竟敢如此对我们家!”
世子妃道:“母亲大人无须动怒,这种人家的女儿,想来也没什么好教养,”轻轻一笑,“方家这个新女婿,哪里是什么好人物?他家贪图女婿家有钱,岂不知那败家子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李王妃冷哼道:“那就最好。”
又将三郎叫来,“好端端的,怎么又去装神弄鬼的糊弄人?你不肯娶那方氏,咱们自然有办法退亲,如今你名声不好,都当你活不过来年了,还怎么给你再订一门亲事?真真是胡闹透顶!”
三郎忙不迭认错,只说自己胡闹,半个字也不提原是七姐儿出的主意,买通了大夫。
李王妃又道:“罢了,正好你也同二郎一齐去京城吧。你娘也去,要她好好为你寻个好人家的孩子,总归要你喜欢才是。”
三郎忙跪下谢了嫡母,自去整理行装,不提。
辰溪郡王世子朱由柏,今年二十六岁,世子妃樊氏二十二岁,二人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朱慈焜,次女朱映辉。世子本有个庶出的长女,却是落地没几日薨了,因此看这个次女分外矜贵,恨不得整日抱在怀中。
小公子三岁,小小姐才一岁零几个月,刚会说话,整日依依呀呀,十足可爱。七姐儿因同樊氏要好,也常来世子院中,与小侄儿小侄女一道玩耍。朱慈焜病弱,等闲也不往外头去,整日在屋子里面,七姐儿就说:“男孩子,还是要多往外面走走,若是天气晴了,可以找个师傅来教他打拳,也是好的。”
世子妃心疼儿子,“他还小呢,再过几年再学吧。”
“也快四岁了呢。他身子弱,就学些五禽戏之类,强身健体,总不会错。”
世子点头,“说的也是。正好明年开春,也该上学了。我本来想着他身子不好,晚两年再进学读书,如今索性先学些拳,养好了身子,再往学里去,岂不是更好?”
樊氏道:“咱们家的孩子,又不必考科举,晚几年学,也没什么。”
七姐儿拍手道:“正是呢。”
世子道:“你这早晚就要去京城,凡事可要小心,不能跟在家似的,胆大妄为,胡闹胡混。京城多是亲贵权臣,咱们家又不是皇帝的亲堂兄弟,惹不起的人,可千万别惹。”
七姐儿点头,“知道了。”
“二郎这几年幸而也稳重了些,有他我还放心点。你们去了京城,把家里在京郊置的庄子田亩管起来,这些年都没人过去,只靠几个老家人掌管,亏空不少,你仔细经营着,以后你嫁妆可是要从这里来的。”
七姐儿嗔道:“大哥哥好没来由,又打趣人。有你这么跟妹妹说话的吗?”倒也并不害羞,态度大方。
“你这个性子,咱们爹爹也很知道,说以后管不了你,你自己选女婿,我这个做哥哥的,只管点头同意便是了。”
七姐儿这才有些羞红,“爹爹也真是的,我才几岁,就操心这些?”
樊氏笑道:“也不小了,我家里是我十二岁便报了上去,十三岁同你哥哥订婚。母亲虽是疼你,想多留你几年,可也万万不会耽误你的终身的。”
七姐儿低下头,嘟嚷道:“我就最不爱听这个。”
樊氏瞧了一眼丈夫,笑道:“是是,你不愿听,就不说了。还是你哥哥说的,去了京城,遇事要多想想,多跟二郎商量下,别惹了不该惹的人。”
七姐儿奇道:“你们为什么怕我得罪人?”
世子叹道:“还能怕什么?你瞧那人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那人权势滔天,等闲你可别胡闹。”
七姐儿这才明白,“哎,原来你们是怕这个!”想了一想,觉着自己竟然情绪如此外露,多么不好,忙着又道:“我也就是说说罢了,想他那样地位,平白我去惹他干嘛?”
“你们到了京城,必定要去宫里见见皇帝皇后的,要小心,要小心。”世子再三叮咛,“你是太聪明了,我反倒怕你太露锋芒。你长这么大,出入都是一呼百应,家里几个哥哥、外面几个堂兄弟,也都护着你;到了京城,遍地达官贵人,可不是顽的。我就怕你仗着自己聪明劲儿,把谁都不看在眼里。那时候可就不好。”
七姐儿心里不忿,“大哥哥太小看我了!我平时娇纵,也是知道哥哥们疼我,宠我,自然是有分寸的,哪里胡闹过?哥哥这样说,妹妹心里难受的很。”
世子伸手抚她发顶,笑道:“没有自然是好,不过白嘱咐你一声,别回头说我这个做哥哥的,甚么话都不交待你。”
次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阳光正好,暖和得不像深秋。
世子朱由柏起床梳洗过,逗弄一番小儿女,便别了妻子,带了一队侍卫,骑马往郊外别庄去了。
别庄不大,外面二十来倾地,租了出去耕种,一个管家在此掌管。见了小主人到了,忙迎出来,“见过世子爷。”
朱由柏翻身下马,“那几个可拿住了?”
“拿住了,锁得牢牢的。”
“好!”朱由柏快步走进院内。侍卫们跟着进来,穿了几个走廊,进了一座小厅,两个童子守在小厅门外,见世子过来,忙跪在地下,将地板上一块青石板掀了起来,顿时露出一个暗道口来,一条阶梯往深处蜿蜒伸展。
暗道两边点着海碗灯油,一路明亮。世子进了暗道,管家领了往地下去,走了一会儿,见一座宽敞方厅,两边几间囚牢,对面墙上挂着各种刑具,原来竟是个暗牢。
管家搬了一张雕花楠木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