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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去舞蹈、去歌唱,以此排解忧愁,倾诉衷肠。
林俪如在舞台上,是光芒万丈的花国皇后星隐,在床笫间却是严少卿的奴隶。她每一天,都在忍受严少卿给予她的无休止的折磨,无论如何粗暴的对待,如何难堪的**,俪如都已无动于衷,只有乖乖顺从严少卿,她才能换来与父亲见一次面,一次,两次,十次,她在一点一滴算着日子,一点一滴消耗自己的生命,希望在油尽灯枯之前,能等来吴悦榕的消息。而严少卿,仿佛一次次肉体的占有并不能平息他心中的火,俪如的冷漠令他恼火,他逼着她吃下合又欠散、吃下益女丹,他要彻彻底底地拥有她!一次次变本加厉,一次次伤人害己!
“姐姐,你为甚么总喜欢看天上的月亮?”
又一个夜晚,坐在石阶上的人不再是林俪如和赵归真,而是星隐与铃儿。铃儿的眼神不再稚嫩,她在遭受了每一个优人都会经历的遭遇后,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这时候,她正依偎在俪如身旁,轻声细语地问话。
“我不是喜欢看月亮,我只是幻想,我的亲人们都在月亮上,他们在看着我,保佑我,祝福我。”
“是真的么?那我的阿爹阿娘,他们也会祝福我么?如果他们喜欢我,就不会卖了我了。”铃儿有些难过。
俪如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会的,会祝福你的,你要理解他们的苦衷,总有一天,你也能离开这里。”
“恩!我知道!”说到此处,铃儿开心地笑了,“杨妈妈说我值十两金子,只要我有了十两金子,我就给自己赎身。”
到底是个孩子,心里还是幼稚美好的,然而俪如却并不忍心去打破她的美梦。
“姐姐,你也会离开么?”
俪如笃定地道:“会。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那姐姐,你到哪儿去呢?”
俪如想了想,道:“人生世事无常,有如花开花谢,我见得太多了。我要到一个没有花开的地方去。”
“真有这样的地方么?”
“傻丫头,这地方在我们的心里。只要心里通透了,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铃儿仿佛更认真了,“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呢?”
“那你就看看月亮。我就在月亮上祝福你。”
今天。今天就是皇帝回銮的日子。
俪如坐在如月从前的榻上,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温热的汤药,俪如用手摸摸碗,温度刚刚好,趁热喝了罢。
正当她的嘴唇就要挨到碗边的时候,严少卿闯了进来,将那碗温热的汤药打翻,那些汤汁洒在地上,一阵醋酸味。
“你干甚么!”严少卿大声质问。
“你放心,我不是要去寻死!”俪如的语气很平静,她早已习惯了严少卿这样粗暴地对待她。
“哼!你让铃儿悄悄给你买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碗燕醋煮红花,下了十足十的量,看来你是铁了心了!”
没错!她是铁了心!自从两日前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就铁了心!虽然她每天都在喝避子汤,可还是没能逃得过这从天而降的灾祸,没有错,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对她来说是一场大灾祸,她恨这个孩子,这是一个孽种!孽种!
“没错!我是铁了心,我不会要这个孽种的!你坏事做尽,你一定断子绝孙!”
“贱人!”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以为,你想一手遮天就能遮得了么?!”
“只要我能遮住你的头顶让你不见天日那就够了!”
严少卿走了,还带走了房中一切能令俪如伤害自己的东西,剪刀、针线、古琴、甚至带走了所有的发簪和首饰。俪如对于他的警告,已经能倒背如流,无非是以赵归真的性命相要挟,命令俪如安分守己,命令她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命令她生下这个孩子。
所有的事情俪如都可以妥协,而这一件却不行。她可以乖乖当她的“花国皇后”,可以顺从永远做他的奴隶,可以跪下求他不要伤害自己父亲的性命,可是她无法忍受为他生下这个孽种,她曾经也是一个满心期待孩子的母亲,然而她却无法为仇人生孩子!不能!她要毁掉这个孩子,亲手毁掉!
晚上的时候,俪如从里面敲了敲被反锁的房门,外头看守她的小厮从门缝里不耐烦地道:“甚么事?”
“告诉二爷,我要沐浴。”
☆、第七七章【归处】
【如此好花如此月,莫将花月作寻常。】
橡木桶里还蒸腾着热气,那热气充满着血腥味儿,俪如整个身子没在桶里,整个桶里的水都是鲜血的颜色,殷红的血水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和脖子上,脸上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泪,她的手中还紧紧抓着一条裹胸布,那条被鲜血染红的布带,此时就紧紧缠绕在她的身上——是的,她亲手毁掉了腹中的生命,用一条布带。
俪如头靠在橡木桶的边缘,深沉地呼吸着,伸手将口中咬着的丝帕取下来扔在一旁——她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然而她的忍耐,不是因为她的坚强,而是因为她的恨,对严少卿的恨。
“姐姐,姐姐!我来看你了!”门外响起的声音,是铃儿。
当铃儿好不容易买通了门口的小厮推门进来的时候,屏风后面的场景让她惊声尖叫!这一场人间惨剧,彻底震撼了她稚嫩的心。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铃儿给俪如披上一件衣服,可惜俪如根本没力气站起来,那衣服的带子反而浸到了木桶里,马上就被染成红色。
当严少卿闻讯赶来,眼前的场景令他彻底疯狂,俪如被拎出来仍在地毯上,严少卿用皮鞭狠狠抽打她不着一丝一缕的身体,铃儿吓得躲在角落,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会喊出来。
俪如一声都不吭,背对着严少卿伏着,双手紧紧抓住地毯,指甲将地毯勒出了一条条痕迹,可是她仍然紧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叫啊!求我啊!贱人!贱人!”失去理智的严少卿疯狂地怒吼着,“让我断子绝孙!我要你一家子偿命!”
严少卿急冲冲地闯出门去,俪如已气若游丝。铃儿想走过去扶起她,她却摆摆手,“铃儿快走让他看见了,你也要受连累的”
“姐姐,你别说话,我扶你起来。”
将俪如扶到床上,俪如已没有力气坐住了,铃儿只好在她身后堆了一床被子,让她靠在床柱上,又给俪如披上了一件披风,“姐姐,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别快走罢,别回来了他这是要我的命你你帮我去员外郎吴大有府上找吴小姐,你和她说,是林,林俪如找她,她自然明白从后门走”
“姐姐,你等着,我就回来!”
铃儿刚走,严少卿就回来了,铃儿在角落里看见赵易被他绑着一同进到屋子里,于是没有走,躲在后墙根下看守的小厮看不见的地方,从窗户缝里窥视屋中的动静。
“阿离!你!你这是怎么了?!”赵易想过去看女儿,可惜被严少卿紧紧抓着,动弹不得。
“阿爹女儿对不起你”俪如看赵易蓬头垢面,身上满是伤痕,和几天前见面时已大不一样,想必是受了严少卿不少折磨,心中觉得十分愧悔。
“阿离阿离”赵易见自己女儿虽盖着一件披风,却已奄奄一息,而脚下不停有鲜血流出,已老泪纵横。
严少卿愤怒地道:“贱人!我今天要你父女二人抵命!”
俪如道:“你恨的是我,何必为难我阿爹?你要我的性命只管拿去,我求你放过他,求求你”
严少卿道:“哼?求我?你如今还能仪仗甚么来求我?我告诉你,你们父女,谁也逃不掉。我今天就让再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阿爹!阿爹!”
俪如的话音没落,严少卿已用匕首刺死了赵易,那鲜血顺着他的手流在地上,一片嫣红。
“啊!”窗外的铃儿从心里尖叫出来,而她的双手已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看见了!她亲眼见到严少卿杀死了赵易!不能哭!不能出声!不能!一旦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她也会立刻没了姓名,她忍者害怕,从后墙根轻轻爬出了后门,一路向吴府跑去。
严少卿放开赵易的尸身,朝俪如走过啦,他手中还握着方才那把匕首,刀尖向下,那些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因为他腿脚不便,那些血滴深浅不一,滴成鲜红的点点星河。
严少卿抬起手,用刀背拍打着俪如的脸,“至于你这个贱人,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我要留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我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俪如想不到严少卿会这样心狠,当着自己的面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她的声音已嘶哑,她的呐喊只有气息,没有声响,那么无助,那么绝望。此时此刻的她,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一个人的一生会发生一万件事,那么其中可能只有几件事是令人痛苦和绝望的,令人痛不欲生的就更少了,然而置之死地而后生、柳暗花明又一村,并不只是美好的传说,也能带给人希望和生存的勇气,只有经历过苦痛,黑暗过后的黎明才显得弥足珍贵。
而另一个令人振奋的希望,则是那句亘古不变的谚语:“善恶到头终有报”。
当吴悦榕引着官差来此的时候,俪如触碰到了从前可望而不可及的希望。
下毒、杀人、私自囚禁,吴悦榕手里有物证,铃儿就是人证,这一条条罪名,无需追溯光王府的往事,也能清楚明白,严少卿终于伏法,俪如也终于完成了她的复仇。
庞玉樱死时曾说:“我希望他能从此舍了心中的恨意。”
如果严少卿真如她所说,能从那时候就“舍了心中的恨意”,那又怎会有今日种种,他的不甘、他的愤怒、他邪恶的欲望和手段,深深伤害了别人,也害苦了自己,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一不是在束缚自己,或许在他死时,他也不曾想明白这道理,然而俪如希望,他也能幡然醒悟,寄望来生。
严昭明临终时曾说:“护着孩子。不要恨他、不要复仇。好好活着。”
前面三条,俪如都没有做到,今后,她会“好好活着”。她不知道,严昭明和孩子,阿爹和妹妹,还有庞玉樱,他们的灵魂是否在天上看着这一切,为俪如祈祷和祝福,她希望他们能看到,看到自己“好好活着。”
被严少卿害死的人不会再回来,而光王府的后人,也竟只剩下俪如一人,光王府的秘事,只要她不说,永远都不会再有人知道。俪如的人生短短十八载,失去了丈夫、孩子、父亲、妹妹、还有许多长辈良朋,这一场血淋淋的仇恨,从唐宣宗会昌元年,到唐懿宗咸通元年,终于结束了。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严府再没有林俪如,仙宫苑还再没有星隐,林俪如的故事到此结束,而星隐的故事还会由铃儿去继续。至于孑然一身,无所依倚的阿离,也可以去寻自己的归处。
“榕儿,谢谢你为我赎身。”
“多谢你告诉我婚书之事,我才装疯离开严家。”
“不要谢我,这是命运的慈悲。”
“你要到哪儿去?”
“我要到一个没有花开的地方去。”
“还会回长安么?”
“不了。这是我发过的誓言,若能离开长安,永生永世不再回来,如违此誓,短折而死。”
“珍重。”
“你也是。我会在月亮上祝福你。”
(全文完)
☆、【关于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