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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差不多快扑灭的时候,二夫人过来了。
“怎么回事?”她抓着秦妈妈问:“怎么就走水了呢?!二爷呢?”
“夫人放心,奴婢早问过门房了,二爷自今个儿一早出去,还没回呢!”
家丁们正忙着往屋外搬东西,阿离趁着二夫人和秦妈妈不注意,一头扎进了二房。
庞玉樱的的睡床并没有烧着,着火的只是外间,庞玉樱躺在床上,面色如常。小钗倒在床边,不省人事。
“二奶奶醒醒,醒醒。”阿离使劲掐着庞玉樱的人中,又怕被外面的人发现了,只能轻轻地喊,好在外头的家丁们,一时也不敢进到睡房里。
阿离突然感到有人抓住她的腿,是庞玉樱,她伸过手去,庞玉樱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从前,我身处这家中,只觉得自己虚无飘零,既对不起大爷,也对不起二爷,咳咳”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浓烟,庞玉樱说话声音极小,又断断续续的,说到这儿,她本来微睁着的眼睛闭上了,仿佛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她接着道,“林姨娘,从前我对你刻薄,并非我的本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阿离当然知道庞玉樱是绝对没有恶意的,如若不然,她为什么冒着风险给严昭明去解毒呢。
阿离赶忙把手中的黑色药粉拿出来,药粉只剩下一丁点儿了,庞玉樱又神志不清,看是看不见了。阿离只好把丝帕拿到庞玉樱的鼻子前给她闻。她闻见这味道,十分激动,身体竟然半坐了起来,
“阿,阿离妹妹,这东西,你,你?”
阿离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道:“我心里明白,你放心。”
说道这里,庞玉樱将整个身子靠在阿离的身上,轻叹道:“如今,我决定要去了,三年了,我只盼他,能从此舍了心中的恨意,咳,好妹妹,你要小心,小心”到此,她不再说话了,她忽然睁开眼,轻轻唱着:“扬清歌,发皓齿,北方佳人东邻子”
阿离认识她,才不过短短的两个月,那样明艳照人的庞玉樱,就这样靠着她的身子,香消玉殒了。
那一刻,阿离的心,恐惧多过悲伤,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明明还有气息和体温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她双手环抱着,变成了一堆肉。那肉,是沉的,死的,凉的,瘫在那里,只有身上穿着的锦缎,才能提醒你,这仿佛是一个“人”。
然而,这并不是她生命中离她而去的第一个人,三年前,林妃嫣去了,她没有与她作别,更多时候以前,她的阿爹抛下了她,更没有半个字留下,这样的夜晚,庞玉樱去了,一个敌人,一个挚友,带着压在她身上的沉重秘密,去了,虽然,她不一定获得了永恒的超脱,但是活着的人,却仍旧要在尘世的炼狱中苦苦挣扎,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快,赶紧看看,二奶奶怎么样了。”如果不是听见了秦妈妈的叫唤,阿离还坐在庞玉樱的床上一动不动,这时候秦妈妈进来来了,阿离无处可躲,只好钻进了床底下,这时候她才稍微看清楚,庞玉樱给她的东西,是一条丝帕。
一干人等走后,阿离从床底钻出来,一不小心,碰掉了庞玉樱枕头下的一本簿子,阿离看那封面上写着“浮生记”,想着可能是札记之类的东西,就顺手收着,回房去了。
方才走得时候,阿离是用锁锁住了房门的,回来时候,正听见门从里面被人撞得叮当响,好在全府上下的人都忙着理会二房走水的事,没人注意这里。
开了门进来,小钗急忙道:“姨娘去哪里了,方才可急死我们了。”
严昭明立在一旁不说话,黑着脸。
“我,我听见二房,走水了,我过去看看。”阿离这话,是对着小钗说的,眼睛却看着严昭明。
“哎,那也犯不着锁门呀,姨娘可别再这样一声不出地走出去了,方才大爷急得,手都撞破了。”
阿离看严昭明的手上挂着血,赶紧扶他坐下 ,让小钗帮着上药。
“大爷的热度,倒好像是退了。”阿离一边说,一边用手摸了摸严昭明的额头。
“被你这样一吓,甚么大病也好了!”
小钗在一旁笑道:“姨娘不知道,方才大爷,焦急的那个样子,仿佛再也见不到姨娘了似的。”
“我,我实在放心不下,才出此下策的,惊了大爷,真是折煞我了。”这样的解释,小钗自然是听不懂的,严昭明却对她的意思明白了几分。缓和了脸色道:
“你方才说,二房走水了?”
“是。”
“可伤着了什么人么?”
“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一众人都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回了。”阿离怕严昭明受刺激,因此并没将庞玉樱的事情告诉他。
她又对小钗道:“小钗,今天的事儿,万不可让秦妈妈知道,不然我俩,难逃一通责罚的。”
“姨娘放心。”小钗说得十分笃定。
如今,阿离并不知小钗是敌是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已经到了四更天,严昭明和小钗,都睡饱了,阿离心里也不肯睡,三个人就这样坐着,说了几句闲话,便天亮了。
早上阿离想着去给二夫人请安,本来为了让她侍候严昭明,这一日两次请安的礼数,自她进了严家第三天开始,就是没有的,今天是她自己要去,想着去打听些消息。
“我是作了什么孽,怎么生养出你这样一个东西?你终日在外流连也就算了,如今你娘子过了,我打发小厮去叫你,你怎地天亮了才回来?没来由地叫四邻们笑话!”
阿离没走近,就听见二夫人在很大声地责骂严少卿了,阿离不想她说的话竟这样难听。
“母亲不如请家法来,将我剩下的那条腿也打断,打断了双腿,我便不流连风尘了!”严少卿冷冷地反驳。
“你!你!”
☆、第十二章【误会】
【好花好月知多少?弄月吟花有几人?】
二夫人正气得说不出话,阿离看形势不对,便赶忙进去请安。
给二夫人、严少卿见过礼,阿离道:“夫人安好!昨晚一场惊吓,夫人还无碍吗?”
二夫人马上换了一副脸色,对阿离道:“你怎么过来了?”
阿离道:“妾听说半夜里二房走水了,怕夫人着急,来禀报一声,大爷一切安好。”
二夫人道:“你过来了也好,大爷知道了?”
阿离道:“没有,大爷问可曾伤了什么人,奴婢只说不知道。”
二夫人道:“我料想你也是有分寸的人,你大爷病得沉重,此事,不必急着在这两天告诉他,待发丧时,再慢慢说。”
阿离道:“发丧?可真的伤到了什么人么?”
二夫人道:“我一时忘了,昨夜没叫你过来。你二奶奶昨夜过了,还有个丫头小倩,也跟着护主去了。”
二夫人见阿离立着不说话,又道:“此时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你且去吧。”
回房之后,阿离把小钗拉到门外,问:
“二爷的腿,是怎么不好的,你可知道吗?”
小钗道:“奴婢才来了一年多,不知道呢。”
阿离道:“从前小倩也没对你说起过?”
小钗道:“没有,只说二爷的腿不是天生就这样的,仿佛是什么意外。”
小钗不知道,阿离又没别的人好打听,只好回去问严昭明,严昭明仿佛在赌气,不肯理她。只说:
“我昨夜没睡呢,你们都去吧,我一个人清静。”
阿离和小钗只好退出来,主仆俩没地方可去,又不敢走远,只是在院子里坐着。
到了晚上,阿离把自己藏在榻下得丝帕和札记拿出来细看,那条丝帕上绣着春樱花,就是刚遇见庞玉樱时她丢在厨房的那条,再翻过来细看,丝帕的角落上用红丝线绣着两行字“春雨绵绵,一木成林”,这绝不是庞玉樱一时兴起闹着玩绣的,应该是她给阿离留下的什么提醒才对。
而那本札记,封皮的边角已经卷了起来,想来是庞玉樱每天都翻看的东西,里面,写这些诗词歌赋之类,阿离只觉得头疼,一时看不下去。
“阿嚏!”阿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有人无声息地将一件披风盖在她身上——正是严少卿的那条。
阿离一看是严昭明,便道:“多谢大爷。”
严昭明却道:“这披风是你从前的么?”
阿离怕她多心,不好说这是严少卿给的,只道:“这是从前小姐的,前日回府就穿了回来。”说着就脱了披风,套上一件月影纱,“毕竟是盛夏,穿这个有些热了。”其实她心里虚得很,哪里冒得出汗来。
严昭明道:“这颜色倒别致。”
阿离笑着道:“这样绣竹叶的蓝绸子,到处都可见,哪里别致了。”
严昭明道:“是么?”
“这是淡灰绿的缎子,并非什么蓝绸,这上面的竹叶,也并非绣上去的,是织的时候就提花上去的。”严照明看看阿离,接着道:“何以我会知道得这样清楚呢?这匹缎子,乃是当年禁宫中的贡品,是那年我和小郎行冠礼,公主殿下亲赐的,这样的披风,莫说我们家,就是整个长安城,也只有这一件。”
阿离笑不出来了,道:“我是怕大爷心里有什么,才言谎的。”
严昭明道:“我心里倒没什么,若不是你心里有什么,何必编排这些话来诳我。”
阿离红了脸,悻悻地不说话,两只手绞着手上的丝帕。
严昭明夺过去,道:“这东西,仿佛是你说昨天二房那走水,莫非她?”
阿离记起了二夫人的嘱托,道:“哪里的事,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严昭明用双手抓着阿离的肩膀,厉声道:“你说!二奶奶是不是有甚么事?”
“大爷放手,大爷把我捏疼了。”——严昭明的手只抓得更紧了。
阿离看他的眼神,十分害怕,便小声道:“二,二奶奶过了,大爷别怪罪我,是二夫人,怕大爷受了惊吓,才叫我一定瞒着大爷的。”
严昭明放开阿离,自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到底是我连累了她,是我连累了她。”
阿离心里暗道,莫非严昭明一直都是知道的?
阿离试探着问:“大爷,你知道?”
严昭明却道:“她可有什么话没有?”
阿离道:“二奶奶走时,说的什么既对不起大爷,也对不起二爷,她还说,‘如今,我决定要去了,三年了,我只盼他,能从此舍了心中的恨意’,她还叫我要小心,还给了我这丝帕。”
阿离见严昭明不说话,便道:“大爷?大爷?你可听着我的话么?”
严昭明突然回过神来,道:“你去吧。”
阿离愕然:“这夜黑风高的,我到哪里去?”
严昭明站起来,又夺过阿离手里的札记,用更生硬的语气大声道:“你且爱去哪儿便去哪儿,我要一个人清静。”
阿离心里十分委屈,想要分辩,无奈严昭明已经推着她出来,还把门关了。
阿离站在门口,门又开了,阿离欣喜地一回头,刚才的那间披风重重地砸在她脸上。门又“咣当”一声关了。
阿离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严少卿又来了。
阿离看见他,没好气地道:“二爷又来作甚么,日日在外面流连还不够,还要到我这院子流连。”
严少卿看看她手上的披风,便明白了几分,便道:“都是我不好,小嫂若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