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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了解到,”科内尔说,“五天前,一艘补给船给一位来自密执安大学的名叫詹姆斯·布鲁斯特的美国科学家带来了几箱野外工作时所需的物资。布鲁斯特是最近才来的,他之所以被允许最后一刻来这里,是因为他的科研经费异乎寻常的充足——表明研究站会得到一些急需的维持运转的资金。”
“这么说来,他是用钱买进来的?”埃文斯说。
“本来就是这样。”
“他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上个星期。”
“他现在在哪里?”
“野外。”科内尔指着地图,“恐怖山斜坡南面的某个地方。我们正要去那儿。”
“你说这个人是密执安的一个科学家,”莎拉说。
“不是,”科内尔说,“我们刚刚跟大学核实过。他们有一个叫詹姆斯·布鲁斯特的教授,没错。他是密执安大学的地球物理学家,现在正在安阿伯等着他妻子临盆。”
“那这个人是谁?”
“没有人知道。”
“卸下的这些设备是干什么的?”埃文斯说。
“也没人知道。是用直升机运到野外去的,还装在原来的板条箱里。那个人和两个号称是研究生的人到那儿已经一个星期了。不管他在做什么,很明显,他工作的跨度很大,所以他的营地频繁地移动。这里没有人确切知道他在哪里。”科内尔把声音降低,“昨天一个研究生回来做了一些电脑工作。但我们不能让他带我们去那儿,原因很明显。我们要用威德尔研究站的一个工作人员,吉米·波尔顿。他知识非常渊博。这个天气乘直升机太冒险了,所以我们必须坐雪地车。到营地有十七英里。坐雪地车要花两个小时。在南极的春天。室外的温度无可挑剔——零下二十五华氏度。所以打点行李吧。有什么问题吗?”
埃文斯看了看表:“天会不会很快就黑呢?”
“既然这里是春天了,那么,晚上的时间就很短。我们到那儿后全是白天。惟一的问题在这里。”科内尔说着,指了指地图,“我们必须穿过剪切区域。”
5 剪切区域
10月6日,星期三
中午12时09分
“剪切区域?”当他们向工具棚爬去时,吉米·波尔顿说,“没什么。只不过要小心,别的没有什么。”
“什么是剪切区域?”莎拉说。
“剪切区域是一个受到侧力,即剪切力作用的地带,有点像加利福尼亚州的情形。但这里没有地震,只有冰隙。很多冰隙。很深的冰隙。”
“我们必须要穿过这些冰隙吗?”
“这不成问题,”波尔顿说,“两年前他们修了一条平安穿越这个区域的公路,把路上所有的冰隙都填平了。”
他们走进起伏不平的铁皮工棚。埃文斯看见一排四四方方的交通工具,红色的驾驶室和拖拉机上的那种踏板。
“这些是雪地车,”波尔顿说,“你和莎拉坐一辆,科内尔博士坐一辆,我坐一辆,给你们带路。”
“为什么我们不能都坐一辆车?”
“为慎重起见。为控制重量。你们不希望自己的车掉进冰隙里吧。”
“我记得你说过修了一条路,把路上的冰隙都填平了?”
“是有一条路。但这条路在冰川上,而冰川每天都会移动一两英寸。这就意味着这条路也在移动。别担心,已用旗帜做了明确的记号。”波尔顿爬上踏板,“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雪地车的特点。就跟开一般的汽车一样:抓住那儿,手闸,加速器,方向盘。这个开关是加热器——”他指了指一个开关。一直开着。它会让驾驶室里的温度一直保持在十度左右。档板上这个凸出来的橙色的信号灯是你的无线电发射机应答器。按下这个键就打开了。如果车子与水平面处于三十度角时,它也会自动打开。”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掉进冰隙的时候。”莎拉说。
“相信我,这是不会发生的。”波尔顿说,“我只是给你们介绍一下它的功能。无线电发射机应答器会发出一个惟一的车辆代码,这样我们就能找到你了。如果由于什么原因你需要营救,你应该知道通常的营救时间是两个小时。吃的东西在这里;水在这里;十天的都够了。药箱在这里,有吗啡,抗生素。灭火器在这里。远征的设备在这个盒子里——攀登用的鞋底钉、绳子、竖钩等。保温毯在这里,上面装有微型加热器;有了它,你一周都可以保持在零度以上。这是关于保温毯的说明。我们通过无线电联系。喇叭在驾驶室。麦克风在挡风玻璃上。是声控的——只讲就行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莎拉说着,爬上了车子。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教授,你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科内尔说着,爬上了邻近的那辆雪地车的驾驶室。
“好的,”波尔顿说,“记住,车外的温度任何时候都在零下三十度。盖住你的手和脸。暴露在外的皮肤不到一分钟就会冻伤。五分钟,你就有可能失去一根手指或一根脚趾。我不希望你们回到家时手指和脚趾都没了。或者鼻子没了。”
波尔顿钻进第三辆车的驾驶室。“我们排成一路纵队前进。”他说,“三辆车间距一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如果遇上暴风雪,能见对降低,我们保持同样的间距,但速度要放慢,明白吗?” ’
大家点点头。
“那么,我们走吧。”
在车棚最远的那一我,一扇波纹门卷了起来,被冰雪覆盖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声响。外面阳光灿烂。
‘看起来今天天气不错,”波尔顿说。随着柴油机排气装置发出啪的一声,他第一个将雪地车开出了大门。
一路上颠簸起伏。连骨头都要散架了。从远处看,冰原看起来非常平坦,而且平淡无奇,然而当走近亲身经历时,它是那样的崎岖不平,长长的波谷,陡峭的小丘。埃文斯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叶小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劈波斩浪,当然这大海是凝固的大海,他们在大海上缓缓地前行。
莎拉开车,双手自信地握着方向盘。埃文斯坐在他旁边的乘客位上,紧紧抓住仪表板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时速是多少,”
“好像是十四英里。”
他们朝一条浅沟里冲去,随即又爬上坡,埃文斯咕哝着:“我们要像这样走两个小时?”
“他是这么说的。顺便说一句,你查过科内尔给你的资料了吗?”
“查了。”埃文斯阎闷不乐地说。
“是瞎编的吗?”
“不是。”
他们的车位列第三。他们前面是科内尔的车,领头的是波尔顿。
无线电中传来嘶嘶声。“好的,”他们听见波尔顿在喇叭中说,“现在我们进入了剪切区域。保持车距。在旗帜内行驶。”
埃文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冰原更多,在太阳下闪闪发亮——但在这里,路的两边插着红旗。红旗挂在六英尺高的杆子上。
随着他们的深入,他注意到离道路较远的冰川上还有没有填上的冰隙,深蓝色,仿佛发出鲜艳夺目的光芒。
“有多深?”埃文斯说。
“我们发现最深的地方有一公里。”波尔顿在无线电中说,“有的有一千英尺。大多数都只有几百英尺或者更浅。”
“都是那种颜色吗?”
“都是。但你别想凑近看。”
尽管说起来可怕,但他们还是平安地穿过了冰原,把那些旗帜抛在了身后。现在他们看见左边有一座山,山上有白色的云朵。
“那是阳间与阴间之间的黑暗界,”波尔顿说。“它是一座活火山。那些是从山顶冒出来的蒸气。有时候从上面缓缓落下大块大块的火山岩,但绝不会掉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恐怖山是一座休眠火山。你们看看前面,那个小小的斜坡。”
埃文斯感到失望。恐怖山这个名字向他暗示着某种可怕的东西——而眼前这座小山,非常和缓,山顶是露出地面的岩层。如果他们不指出来,他也许根本就注意不到这座山。
“为什么叫恐怖山?”他说,“它并不恐怖。”
“跟恐怖没有关系。南极的第一批地界标是根据发现它们的船只命名的。”波尔顿说,“显然,恐怖是一艘19世纪的船的名字。”
“布鲁斯特的营地在哪儿?”莎拉说。
“很快就可以见到了,”波尔顿说,“你们是来考察的?”
“我们是国际检查署的,奉命调查美国的研究计划是否违反了关于南极的国际协定。”
“啊哈”
“布鲁斯特博士这么快就出现了,”科内尔继续说道,“他从来不把自己的科研补助建议书提交给国际检查署。所以我们要来实地核实。这是例行公事而已。”
他们又向前嘎吱嘎吱地颠簸了几分钟,谁也不说话。仍然不见营地。
“哈,”波尔顿说,“也许他搬走了。”
“他从事什么研究?”科内尔说。
“我不知道,”波尔顿说,“但我听说他正在研究裂冰力学。你知道吗?就是冰川如何移到边缘,然后与冰架脱离。布鲁斯特正在冰川中安装全球定位系统,以便记录下冰川是怎样移向大海的。”
“这里离海近吗?”埃文斯说。
“大约十或十一英里远。”波尔顿说,“在北面。”
莎拉说:“如果他是在研究冰山的形成的话,那为什么要离海边那么远,”
“实际上并不远。”科内尔说,“两年前一块脱离罗斯冰架的冰川有四英里宽,四十英里长。跟罗得岛一样太,是曾经见过的最大的一块了。”
“不过,不是因为全球变暖,”埃文斯鼻子里厌恶地哼了一声,对莎拉说。
“不应该把责任推给全球变暖。噢,不应该。”
“实际上,不应归咎于全球变暖,”科内尔说,“它是由于当地的气候条件引起的。”
埃文斯叹了一口气:“我对你的说法感到吃惊。”
科内尔说:“当地的气候条件这个说法并没什么铺。这是一个大陆。不管全球趋势是否存在,如果它没有自己特殊的气候模式,倒是令人惊讶的。”
“的确如此。”波尔顿说,“肯定有当地的气候模式。比如下吹风系。”
“什么?”
“下吹风。它们是重力风。你也许注意到了,这里比内陆多风。内陆相对平静一些。”
“什么是重力风?”埃文斯说。
“南极洲基本上是个程大的被冰雪覆盖的圆屋顶,”波尔顿说。“内陆比措海地势高。比沿海冷。从内陆吹来的冷空气,速度越来越快,到达海边时时这可达到五十到八十英里。不过,今天天气还不错。”
“这是个安慰。”埃文斯说。
波尔顿接着说:“看那儿,正前方,那是布鲁斯特教授的研究营地。”
6 布鲁斯特营地
10月6日,星期三
下午2时04分
没有太多可看的东西:一大一小两个橙色的圆顶帐篷在风中瑟瑟发抖。大的那个好像是放设备的,他们可以看见压着帐篷的盒子的边缘。从营地望去,埃文斯看见每隔几百码就有一面橙色的小旗,插在冰雪之中,一直延伸到远方。
“我们停下来吧,”波尔顿说,“恐怕布鲁斯特这会儿不在这里;他的雪地车不见了。”
“我只是看一看。”科内尔说。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