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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冷凝,他看着她的手,思忖片刻,并未挥开她的钳制,视线很淡很淡的掠过她的脸庞,“念念要睡了,他明天还要上学。”
他全然公式化的口吻,潘知晓不知该不该相信方才在他眼中捕捉到的那一抹一闪即逝的不忍。
她的手不松反紧,闵臻扭头看她,却是在对念念说,“妈咪以后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潘知晓弄懂了他的目光,手心一松,闵臻便抽出胳膊,抱念念进卧室。
回到客厅时她还坐在沙发上。
闵臻松了松领带,捏着紧蹙的眉心坐下。
“佣人明天会帮你回去拿行李,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
“你可以上诉,但这段时间,念念必须和我住在一起!”
闵臻声音冷硬,全无商量的余地。
还能怎么办呢?
她实在不想和闵臻再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她又舍不得念念。
受制于人,而又不得不妥协的感觉,还能有多糟?
见潘知晓点头,闵臻向后仰靠进沙发背,舒展了双臂。
和预期中一样,她接受了他的条件。
却不料,她突然无缘由地问,又像是自喃,“为什么?”
她在看他,又仿佛没有,眼睛略显空洞,“你已经有了孩子,为什么非要念念不可?芦女士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们还有孩子,也该给她个结果!”
“这不是你该管的!”
许久,闵臻缓缓吐出这句话,别开脸起身,走向门口,“潘小姐,有更多的精力,不如想想怎么样能打赢下一场官司。”
这一晚,潘知晓被安顿在客房,一夜辗转难眠,她向来睡眠轻浅,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又被开门声惊醒。
潘知晓愕然坐起看向门口,门扉缓慢开启,走廊的灯光流溢进来,借着可怜的光线,潘知晓看清了,一双小手正攀在门沿三分之一处。
一颗小脑袋很快探进门缝,潘知晓戒备松懈下来,扭开台灯,“念念?”
就听到孩子嘿嘿笑。
念念大大方方走进来,一手环抱本厚厚的故事书,另一手揉了揉眼睛,“妈咪,我睡不着。”
念念爬上床来,挨着潘知晓侧躺下。
潘知晓接过他手中的故事书,翻看几页。
也不知道闵臻是怎么想的,给念念买英文的原版。
孩子看不懂,跑来向她求救。
潘知晓一手环着孩子,另一手垫着故事书,徐徐叙述。
故事被她翻译地些许不对,幸而念念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窝在她怀中,小身体暖烘烘的,眨眨眼睛,就累了。
潘知晓声音渐低,看着孩子柔顺的睡相,舍不得移开目光。却蓦地听见孩子哼哼唧唧,“妈咪,我错了,我明天就去向他道歉,妈咪不要生我的气”
潘知晓捂住嘴,吞回了哽咽声,眼中泛起的氤氲也生生忍住。
庆幸这里昏暗,念念看不见自己的狼狈。
平复了声音,断断续续讲完这个故事。
*
闵臻忙到将近凌晨,行政秘书把文件带回了公司,他得空去念念房间看看。
闵臻推开卧室门,见床上晾着被单,却没有人,神经一紧,转而才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他揉着吃疼的太阳穴,径直下楼去。
推开房门,安静的室内徐徐响着一个女人轻柔的诵读声,清新的尾音,飘然落入闵臻耳中。
“海格坐在长椅上等候,哈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来到了一家管理严格的图书馆”
这个女人斜倚在床头,不时垂眼看看怀中的孩子,偶尔柔和而宠溺地拨一拨孩子的额发,孩子亲密的倚靠着,窝在她的臂弯中,将睡未睡。
正对房门的落地镜,将房内的这一幕映进他眼中。
灯光温润,柔和的缱绻,令人痴迷地忘了时间。
闵臻恍然意识到自己在门外驻足太久,却在恍惚间,失去了进门的勇气。
他退出来,带上门。
本该回卧室,却不知不觉又来到书房,闵臻倚着桌沿,点了支烟,一下子周围变得异常地空。
突然之间,闵臻将纸烟咬在齿间,快步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
依稀记得很久之前的某日,佣人洗车时发现了后座的剪贴盒,问过他要怎么处置。
当时他随口一说,放到书房--此刻找起来却是万分的麻烦,抽屉没有,组合柜里也没有,闵臻顿觉烦躁。
一切思绪,无从解释。
*
潘知晓为了照顾念念,按照闵臻的意愿搬进了闵宅,自此她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
潘知晓为了照顾念念,按照闵臻的意愿搬进了闵宅,自此她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
首先,她的大小投资短期内全部亏空,无一幸免。
其次,她所做的项目没有一个顺利的,公司竟然以这个为由,想将她辞退!
而,从未求过她的佳阳也打来电话,说父母要卖掉房子。
第二十二章:不得不妥协!
原来,潘佳阳一直借不到钱,眼看着还款日期一天天的临近,潘父当即决定将房子卖掉,以便还掉欠债。
因为房子是全家人的命根子,这么大的事,潘佳阳不可能不和潘知晓知会一声。
而潘知晓一听父亲要卖房,当即炸了毛,竹筒倒豆子般的说道,“佳阳,你和爸爸说,房子不能卖,钱,我很快就会筹到!”。
说起来容易,能筹到早就筹到了,哪会拖到现在?
“姐--”
潘佳阳哽咽,“我对不起你们!”
“傻话!”
潘知晓嗔责,安慰了潘佳阳几句,便将电话挂断。
还未进行第二次庭审,闵臻就已将她逼上绝路。
难道她真的向他妥协,还全家人一个安生?
*
翌日,趁闵臻之时,潘知晓拿了身份证,护照,返乡证,直接去学校,提前将念念接了回来。
潘知晓开车载着儿子,边行驶,边打电话订机票。
潘念念背着小书包,疑惑的看着母亲,问,“妈咪,我们要去哪里?”。
“去姥姥家!”
“那爹地呢?”
小家伙不理解大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当然,这也多亏了闵臻防范措施做得好,在儿子面前,始终都是扮演着慈父的角色,饶是潘知晓这个成年人差点都被迷惑住,更何况孩子呢?
若不是佳阳打电话过来,她还真以为闵臻会放了潘家!
“不管他!”
潘知晓愤愤不平的启唇,遂又拿手机拨通了佳阳的号码。
接电话的却是潘母。
潘母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语气也是急的,“乐乐,妈现在有事,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妈,佳阳呢?他在哪?”
潘知晓觉得不对劲,这是人的一种直觉。
“佳阳反正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佳阳的公司被讨债的人堵了,佳阳也受了伤,进了医院,妈正在医院里帮忙,乐乐,你别担心,妈忙完就给你打电话,先这样!”
“佳阳伤的怎么样了,严不严”
回答她的是一片忙音。
潘知晓呆在那里,除了颓丧,再无其他。
手中电话停了又震,震了又停。
念念眉眼低下去,再低,满腹的不情愿:“妈咪,我们就这么走了?不跟大家告别吗?佳宜,还有,还有爹地”
两个字,触及了地雷,潘知晓将手机啪的一声摔在车前,转头对儿子吼道,“那个人不是你爹地!你想跟着他的话就不要再跟我说话!”
念念眼睛蓦地睁大,呼吸哽在了喉间,惶恐而不可思议地看着潘知晓。
歇斯底里过后,她的身体里像是某处突然撕裂了伤口,尖锐地痛。
孩子的眼睛慢慢通红,泪水在打转,潘知晓终于知道疼痛所在了,这是她的宝贝儿子,她怎么可以对他发脾气?怎么可以
恨他?
慌忙刹住车,抱紧他,“妈咪错了,妈咪不该凶你的”
孩子委屈的眼泪滑进潘知晓后颈,温热地熨过她心口与心背的伤。
很疼很疼,疼的她弯下了腰,紧紧把孩子捂在胸前。
擦干了孩子的眼泪,一切却都还是没有解决,潘知晓依旧得为自己闹出的这些事情,亲自做一个了结。
当日她并没有回沪城,因为问题解决的关键所在是F市,是闵臻。
下午的时间,她将韩斯慕约了出来。
地点是一名不见经传的的咖啡厅。
潘知晓到达的很早,这次不复六年前的急躁和抱怨。
潘知晓安静的坐在角落里,馥郁的咖啡香掩不去她周身的苦。
地点在一名叫畅想的咖啡厅里。
韩斯慕推门而入,一眼便见窗旁这憔悴的女人。
落地窗外细碎的光,都化成细碎的玻璃渣,扎进了他的眼里。
潘知晓已经喝了三杯咖啡,手里的第四杯也快要见底。
韩斯慕刚一落座,她看看他,直接说,“官司我不打了,什么时候约那边的人出来调解?”
“你现在很憔悴,这些事以后再说,我送你回家,”
她仍旧坐着,没动,“你尽快帮我约他们出来。”
他的手放在她手臂上,“回去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我问你什么时候约他们出来!”
他的关心,她视而不见,只照自己的意思说。
她要甩脱他的手,韩斯慕便收紧五指,掌心一片寒意直抵心脏,他从来巧言雌黄,这时候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语言。
无力感吞没了韩斯慕,“你别这样。”
潘知晓不声不响地,沉默地和他的手叫着劲,指甲抠进他手背皮肤里,韩斯慕越痛,抓得越紧。
现在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于是他也只剩沉默。
潘知晓拗不过他,颓败而无力的感觉再度笼罩她,为什么,全世界都要和她过不去?
愤恨占据了神智,潘知晓突然俯下身,再次对着韩斯慕的手张嘴就咬下。
像是恨极了,牙关越咬越紧,韩斯慕生生受下这一口,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牙齿咬合进他的皮肉。
他始终岿然不动,最后还是她松开了口。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幼稚,潘知晓看着韩斯慕齿痕遍布的手,扯了扯嘴角,轻声说,“对不起。”
韩斯慕宁愿她哭,也别这样自嘲。
韩斯慕一把搂住她。
这时,终于找到合适语言,“潘知晓,哭出来。”
她要挣脱他,可他搂地紧。
她从没被别人这么呵护过的,受不起的。
本该推开他的。
可眼睛一眨,就有泪落下来。
于是就再也没有了力气。
她真的累了。
双手抵在他肩上,一切终于无可抑制。
衬衫的前襟布料渐渐濡湿,韩斯慕轻抚她颤抖的背脊。
曾经的他最无助时,流不出的泪积蓄到了心脏,没有人安慰的无助,逆流成了坚强。
一切,他懂。
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让人绝望。
只希望这个女人别和他一样不幸,“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的肩膀,随时借你。”
“”
“”
“为什么不是你?”
当初爱上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