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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总有例外吧。或者,就是你太漂亮了。〃
她忍不住笑:〃怎么可能?〃又唏嘘感叹,〃可能就是运气不好吧。〃
从一侧望过去,柔和的灯光打在夏绘溪的脸上,肤色是白皙如月色。这份美丽连她自己都从不在意,于是有了一种不自知的漂亮。苏如昊抿着唇,微微笑了笑,转开目光,随手拿了桌上的一个本子:〃这是你的资料整理?〃他刚打开,就被夏绘溪看见,她动作极快地将他推到了一边,夺回了黑皮本子。
苏如昊从未见过这样的夏绘溪,见她蹙着眉心浮气躁的样子。他微扬了眉,带了淡淡的诧异看着她。
房间里只听得到她重重的呼吸声,隔了半晌,夏绘溪终于平静下来,手指不轻不重地抚过黑色的封皮,慢慢地说:〃这是我的日记。〃
苏如昊站起来,诚挚地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随便翻这些〃夏绘溪知道自己的态度太过粗鲁莽撞了,有些尴尬,摇摇头打断他:〃是我太紧张了,真不好意思。〃
苏如昊跳过这个话题:〃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的会议很重要。〃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回望了一眼,因为窗户开了小小的缝,风将她一叠整理得十分整齐的纸张哗哗地吹起,仿佛绽开的莲瓣,洁净明晰。他微微凝望了一会儿,带上房门离开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夏绘溪在桌前坐下,翻开了那本笔记,到了最后几页,她恍然间觉得触目惊心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她和裴越泽旖旎的梦。
那个梦周而复始地出现在独属于自己的夜晚。这样频繁,说明她和裴越泽之间的心理裂痕在加剧,而她无意识中的补偿心理也在增强。
她一手撑着额角,茫然地合上了笔记本,又将它收在了箱子底部,才勉强安心。
第2天早上,夏绘溪洗完脸,发现伤口没有再裂开,只是结了浅浅一道痂。顶着这样的伤疤出门,总也比一道创口贴显得低调。
会议上,报告厅里坐满了人,有从世界各地赶来的心理学者、心理医生或者资深的心理爱好者,气氛熙攘热烈,颇有盛会的架势。
彭教授坐在前排,两个徒弟坐在后面。夏绘溪从包里翻出录音笔,摁下按钮,指示灯亮了亮,却无法开启,是机器没电的反应。她郁闷地摇了摇,最后懊丧地扔回包里:〃昨天明明充好电的。〃
苏如昊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认真听也是一样的。〃
第39节:Chapter6措手不及(5)
话音未落,侧门口有几个工作人员扶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他的脚步不快,却很沉稳,满头银发闪耀,仿佛是有智慧沉淀下来。
Zac教授坐下后,会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老人挥了挥手,就低下头翻开了笔记。掌声慢慢地停了下来。协会的轮值主席走到麦克风前,简单说了几句欢迎的话,就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了已经准备好的老人。
Zac教授是用英语发言的,还带了些口音,但是逻辑条理十分清晰,讲得也慢。
他今天演讲的主题是心理治疗的原则和心理医生该具有的态度。其实这个话题并不算涉及心理学本体,但因为Zac教授本身也是一位经验极其丰富的医生,对于医生所该具有的素质和态度,也有独到的看法。
〃医生不应该欺骗人,不应该用人们的错误信念去欺骗他们。举例来说,在特定的情况下,你可以通过灌输给病人不正确的信念而让他活下去。可事实上,也许那个人遭到毁灭比靠错误手段得救要好一些。〃
这句话他说得又轻又慢,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鸦雀无声。绝大多数人以无法理解的目光盯着老人,大约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绘溪也将笔放下,心头盘旋起了极大的疑问难道医生不该以救人为天职的吗?还是说自己没有正确地理解老教授的意思?接下来,他的发言表明他并不是在信口开河,相反,还带了微微的喟叹:〃归结起来,我能说的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不是病人的上帝,无法替他们选择命运。〃
夏绘溪靠回了椅背,心头一阵混乱,仿佛是有人掀起了漫天的迷雾,而她在跌跌撞撞中往前走,却始终找不到方向。
这个观点在Zac教授以往的著作中从未表达过。在夏绘溪的心目中,他一直是一位热心却又冷静的学者和临床医生,而此刻他的言语冷酷无情。
当场有人站起来提问:〃如果这样做,您在道德上不会自我谴责吗?〃老人想了想,目光透过眼镜片,安静地望着坐着的众人:〃对于那些人的遭遇,我同情,却无能为力。〃
提问者就在夏绘溪的后一排,她看得出来,那个中年男人明显还是不认同。大约是出于对老教授的尊敬,最后还是没有反驳,僵硬地坐下了。
老教授似乎知道场中大多数人的不以为然,安详地微笑着说:〃在领悟到这点之前,我和在座的各位都一样,以为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大有可为。或许到了我这个年纪,大家才会清楚今天这句话的意义我是宿命论者。〃
台下的讨论愈来愈激烈,好些人举起手,示意要现场提问。轮值主席征询了老教授的意见,最后站起来宣布演讲结束,并且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另外安排一场专门的交流会。
第40节:Chapter6措手不及(6)
散会后,一行人不紧不慢地闲聊着走回住处,彭教授忽然转过头问夏绘溪:〃小夏,刚才那个问题,你怎么看?〃夏绘溪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我的阅历和经验都太浅了,连评价的能力都没有。〃
彭教授的目光又移到苏如昊身上。
苏如昊的眼神闪烁着如星光泽,嘴角微微勾起,语气直接有力:〃宿命这个东西,我向来敬而远之。〃
彭教授走在两个学生的身边,叹了口气:〃这句话一出,大多数人会说他是老糊涂了。不过我看没那么简单。〃
不过彭教授也没有再说下去,夏绘溪沉默地想,当年以Zac教授为代表的精神分析一派开始对弗洛伊德的理论作出修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呢?进了酒店的大厅,夏绘溪一个人落在最后面,接起了手机。
依然是很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2205房间。〃
夏绘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尽量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裴先生,你好。〃
裴越泽平静地重复:〃我在2205房间,如果方便,请过来一趟。〃
她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声音不自觉地变大:〃我不在国内,裴先生〃〃我知道。〃电话那头难掩笑意,似乎对她此刻惊讶的态度表示满意:〃我和你一个酒店。〃
前边的电梯已经打开了,苏如昊扶住了门,正在等她。夏绘溪匆忙挂了电话跑过去,站在了人群中间。
〃待会儿下来我们一起吃饭,要不要再出去逛逛?〃〃啊?不用了,我不饿,我先回房间睡一会儿。〃夏绘溪有些紧张,深呼吸平静下来:〃不用等我吃饭了。〃
苏如昊以为她大约还是对昨晚的一切心有余悸,温和地笑笑:〃好的。我帮你带一些吃的上来。〃
他们一起出电梯,在楼层的拐角处分开,夏绘溪急急地捧着资料离开。苏如昊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她离开,嘴角惯有的温和笑意正在一点点地敛起。
一直到站在2205套房门口、敲响那扇厚实大门的时候,夏绘溪才有了一种淡淡的惶恐,她实在难以理解,难道屋子里的那个人真是为了她专程而来?或者如此迫切地需要一次心理咨询?无论哪种理由,都不足以说服她自己克制住此刻的慌乱。
裴越泽的助理来开门,进去后发现房间很大,让夏绘溪想起了她的那个梦也是站在这样一个宽敞得不可思议的空间里,瞠目结舌地看着屋子里奢靡的布置,只觉得不现实。
裴越泽倚在客厅尽头的沙发里,神态有些慵懒。那个角落恰好是灯光的死角,有一种晦涩的暗意。男人的身后是落地窗,漫天星光落在了他修长的身躯上,他的目光在这样的黑暗中恍如钻石折射出的光芒,悄然落在夏绘溪的身上,嘴唇亦微微一弯,看似非常得满足。
第41节:Chapter6措手不及(7)
夏绘溪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勉强笑了笑:〃你怎么来了?〃他最初没有开口答她,凝视了她片刻后,目光在她的额上顿住了。
裴越泽站了起来,夏绘溪想后退,可他一步步走过来,眸子仿佛有种魔力,像链条一样牢牢拢住她的动作。他一直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抬起手腕温柔地抚上了她的额角,语气轻柔地说:〃怎么回事?〃他的指腹极热,仿佛是一团小小的焰火,将她的肌肤一寸寸灼烧起来。
夏绘溪的头极轻微地偏了一偏,却依然没法躲开。而他直接伸手扶住了她的脸,目光渐渐转为冰凉:〃乖,告诉我,是谁弄的。〃
这一刻,夏绘溪的脑海里又一次闪过了那个梦,如此地栩栩如生,仿若预言。
可这毕竟不是梦。
夏绘溪醒了,伸手抵在他的胸口,随即一愣。隔了衬衣,都能感觉到他的身躯烫得可怕。她咬咬牙,还是推了一把,自己也踉跄着往后退开一步,随即扬起脸,平静中亦带了防备:〃请你不要这样。〃
裴越泽反而跨上一步,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又逐渐游移到了她的额角,像是在看一件有了瑕疵的珍宝,语气带出了一丝不悦:〃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夏绘溪此刻倒不觉得尴尬了,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她微微叹口气:〃你对我的关心也太过了吧?〃可怕的静默,房间里只余下裴越泽沉重的呼吸声。良久,他的嘴角一弯,似乎勉力挤出了一丝笑容,顺势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此刻,他坐在了吊灯橙黄色的光线下,夏绘溪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脸色苍白,线条俊美的脸颊变得消瘦,愈发显得疲倦。
她想起他触及自己的灼烧而烫人的气息,再看到他两颊上不正常的红色,似是被透支了的精力在燃烧。
夏绘溪脱口而出:〃裴越泽,你在发烧?〃裴越泽抬起墨沉沉的眸子看她一眼,低低笑了一声:〃没事。〃
她弯下腰,试探着去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裴越泽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只觉得额头上有柔软而清凉的触感。因为夏绘溪这个小而善意的动作,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尖炸开。于是,毫不犹豫,裴越泽反手将她重重地扯了过来。
夏绘溪整个身子伏在了他的身上,就连额头也撞上了他的。因为触到了伤口,她闷闷地哼了一声。
而他不急不缓地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抚慰着:〃不要动。〃
夏绘溪的手撑在沙发背上,努力地想直起腰来,却始终挣不开他的怀抱。尽管是在病中,裴越泽的力道却依然很大,箍得她难以动弹,而他的话热热地传来,一字一句的:〃我想你。〃
这3个字本就蕴藏着极深的情感,又因为他略带沙哑的嗓音,摩挲着她每一根听觉神经,哧溜一声就钻进了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