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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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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切“可,他们爱我,胜过他们自己的性命许多的呀最后一次吃娘亲做的甜酿圆子时,她拥着我,在我耳边清晰地只说了一句话:‘昀儿,莫论如何,你一定要活着。’”
  
  “可我自那以后,心中便再也不得安宁,夜夜梦里都是五岁那一年,看到的内侍们放进膳盒里的那只药碗,”他的眸光落到了案上“就是这样的影青缥瓷碗,绘了这样的祥云纹,一模一样的,到后来,碗壁上就成了父王的脸,娘亲的脸”感觉到他的身子都开始微微的颤,她伸臂揽了他的颈,紧紧回拥着他,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暖暖就这么拥着他
  
  “这样的夜夜惊梦的日子过了许多年,直到黛儿你来了我身边,”他亦紧紧拥着心爱的女子,但,却觉得一股倦意袭上了心头,睡意愈来愈浓,但,在睡着之前,他在她耳边努力而清晰地说“我再不怕什么了,因为我知道,无论怎样,你总会陪着我的”
  
  “倦了,便睡罢。”她轻声呢喃,既而他竟真的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明黛听着他入眠后渐稳的呼吸,眸光落向了案上那只影青的缥瓷药碗,素妆丽人紧紧地闭了闭眼——那碗药里,她自然不止加了甘草。
  
  六年了,早已记不清这里第多少次对他下药。
  
  如今,连她自己都忘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已可以这般不露痕迹地将他药晕。
  
  景昀,你不问我的出身来历,不忌我的一身剑艺,甚至不追究我为何入宫六年,却仍未为你诞下一子半女?
  
  就像当初,你明知我是混入宫中意图弑君的女刺客,却仍放心让我留在了你身边。
  
  我知道,你信我。
  
  但有时候,连我自己不知道,眼前情势,该如何决择?
  
  她又闭了闭眼,然后,小心地半抱起他,动作极轻地放在了那张栎木镂雕的锦绣榻上。淡暖的光晕里,年轻的大郢天子得着极为安静而恬然,孩子一般舒开了文隽秀致的眉目,浓密的睫羽轻覆了眼睑,墨色的月牙儿一般
  
  她为他把手脚仔细放平,一丝不苟地为他理好衣上的皱襞,连腰间缀玉的青绶也顺得整整齐齐如同天底下任何一个最温柔贤惠的妻子那般。
  
  而后,天子宠妃在灯下展开了一方素帛,执了那案上的紫毫湖颖,开始动笔写信。只是极其不可思议地,那浓墨落在素帛上,待墨迹渐干之后,便渐渐成了空白一片,再看不到任何文字。
  
  这素帛,是她已特意用药汁浸过的,日后,自然也要浸了药方能显出字来。
  
  论医术,她算不得翘楚,但,毕竟在那样的一个家中长大,自幼耳濡目染,比起寻常医者总要高明几分的。
  
  写罢了信,她极其用心地整理过了紫檀木的高雕书案,直至以他的缜密细致,也察觉不了丝毫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个故事是Happy ending!明黛没有背叛祁景昀,这两只很快会甜起来噢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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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匪石(上)

  一切妥当之后,明黛轻步出了殿门。
  
  大明宫中有两片水域最大的湖,一个是建宫时便修造的太液池,另一个是当今天子为贵妃明氏所辟的映月泊。
  
  映月泊位于大明宫的东北方向,北邻望云楼,西近含凉殿,引太液之水为池,一弯碧流曲作半环,正犹月初之时新生的纤月一般,取“新月如黛”之意。
  
  而凌波殿便坐落在这映月泊的水心处,一脉澹荡浮波、流光潋滟之间,镂月雕云的桂殿凌水而起,飞阁临风、危楼邀月,轻纱锦缦四垂为障,远远望去,缥缈幻丽得仿若画中仙境一般。
  
  而水殿四周的缈阔水域间,遍植了田田的一脉翠色接天的碧落莲,此时正值七月间,水面清圆,碧郁莲叶迎风娉娉而举,一枝枝九瓣点碧的雪蕊莲花纷纷而绽,清绝奇妍不可方物
  
  而此刻,在这万籁皆寂之时,一抹素淡的缥色纤影就这么登萍越水,足尖一路踏着田田的碧郁莲叶飞渡了映月泊。
  
  天际一弯眉月已渐渐近了中天,子时将至,夜色阒暗,而这也正是宫中各处的戌兵交接换冈之时,守卫最为松懈。是以,谁也没有留意到沉沉夜幕中,一个女子身形翩跹,轻捷地掠上了宫城中一处不大显眼的殿宇之巅。
  
  终于到了三更时候,墨蓝的天穹间,一个小小的黑点儿渐渐朝她飞近了过来,待看清时,才发现那竟是一只银翅白翼的雪羽雕枭。
  
  神气的雪枭看到立于高檐上的素衣女子时,好像是蓦然激动了起来,兴奋地收拢了半臂长的羽翅,不管不顾地就这么猛地俯冲下来,一下子撞入了她怀中
  
  “罡儿,别闹!”她有些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它,却因雪枭已经明显太大的身子,而被冲撞得险些打了个趔趄。对它这惯有的撒娇,她有些无奈地轻斥了一句,却还是任那只骄傲的大鸟把雪白的羽颈蹭上了她的脸颊,一双如宝石般熠熠流光的湛蓝眼睛微微眯上,无比亲昵的模样
  
  “好了,知道你想我了。”素衣女子也笑了,纯粹而欢颀的笑。伸出素手轻抚着它银雪色的背,以指为梳,替这神气的大鸟仔细地理着羽毛她一双清冽的眸子里,此刻甚至带了几分孩子似的稚气。
  
  “还好,左翅上的伤都好全了。”仔细摸索着雪鸟翼下的已愈的箭痕,她终于也放心下来。
  
  原本,这世上也没几个人有本事伤得了似阿罡这般厉害的雪羽雕枭,但,这家伙贪吃又傲性,大约是逞强猎了哪家肥嫩的家牲,还不幸撞到了神箭俪家的翘楚人物,实在是活该倒楣。
  
  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奈地训它道:“岳师兄他有事情在忙,我也暂时离不开这里,因此,可没人能象以往那样帮你出气。所以,你自己得乖一点,明白么?”
  
  此刻她抱着自己心爱的雪枭,眸子里终究有一丝心疼——她的罡儿,以往有他们师兄妹几个做靠山,在整个中原武林从来都是横行无忌的!
  
  雪枭似乎听懂了一般,有些底气不足地从喉咙里“咕咕”了几声,然后加劲儿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罡儿,是她十岁时,三师兄特地从漠北带回来的生辰礼。那时候,它才只有拳头那么大一点儿,小小的雏鸟浑身是毛绒绒的暖白色柔羽,雪团儿一般,却生着一双湛蓝的眼,像雪里嵌着的蓝水晶,还不时骨禄禄地转着,流光熠熠,煞是可爱。
  
  她和岳师兄、小云雀都喜欢极了这只小雏枭,三个人一起养它长大。还为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罡儿。
  
  罡,是天空极高处的风。
  
  而它,一直陪在她身边,同她一起长大,从十岁的稚气女童到到十六岁的初笄少女。除了岳师兄和小云雀外,这只雪枭算处上是自己童年最亲昵的玩伴,从来形影不离。
  
  而六年前,她忽然自浮玉山‘失踪’之前,是用了整整六坛子“罗浮香”才灌倒了这只贪杯的大鸟,既而乔装改扮后成功到了长安。
  
  之后,祖父、外祖父两家、五位师兄几乎为找她几乎翻遍了整个大郢,而最终,寻到她所在的还是罡儿。
  
  又抚了抚雪枭的背羽,她才解下了它足上以最韧的雪域天蚕丝系着的一支鹅羽管,神气的枭儿知道自己要碍到主人看信了,便识趣地自她怀中扑着翅跳了下来,落在屋巅明黄的琉璃瓦上,却是仍时不时地抬喙啄一啄她缥色的裙裾与衫带。
  
  她自鹅羽管中抽出了帛书,又自腰间缦带里取出一只蓝玉细颈瓶,小心地让药液在素帛上洇开,渐渐地,墨迹便显了出来
  
  看着那字迹,她的神色愈来愈凝重,但却并不意外:“陇西那边,果然不安份了么。”
  
  大郢而今的朝局,她心中洞明。
  
  庙堂之上,左相蔚明璋只手遮天,大权独揽。而陇西边地,亦有定西侯萧骞拥兵自重,雄踞一方。
  
  现下,北境战事甫平,暂息了外患,只怕便要开始内斗了罢。
  
  她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待着这个时机么?突厥此番已被玄风军重创,而蔚明璋、萧骞之流非死不能雪她心头之恨!
  
  七年了,北境朔漠上的血色大概已经淡了,但五万英灵,可曾安息?
  
  血债,终要血来偿!
  
  初秋淡凉的月华下,清丽无俦的素衣女子立于华殿之巅,银雪色的雕枭立在身畔,夜风轻轻拂起她缥色的轻纱衣裙,裾袂翩跹,她抬首凝眸天际那一勾银皎的上弦月,似乎在仰望着虚空中的什么。
  
  爹爹、娘亲,你们若知道女儿如今在做的事情,或许不会赞同的罢。
  
  仍记得十一岁那年,她剑术初成。
  
  静水潺湲的灵泽溪畔,一脉碧茵间淡缀了丛丛紫苏,映着轻风暖日分外舒心怡人。
  
  爹爹他一袭惯常的雪青色长衫,神色温和地将浮玉七剑之一的“明绡”交到了她手中,语声却是少有的郑重:“小岱,你须记得,剑乃君子,不出鞘便是礼器。而作为父亲,我希望你的这双手,一生都不要染血沾腥。”
  
  那时,她是浮玉山的女弟子明千岱,亦是剑宗宗主明雪旷膝下唯一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更到这里,下一章会交待明千岱的身世,然后她和祁景昀两个很快会甜起来滴O(∩_∩)O~~
另外,偶这几章写得真的太烂了么?为什么亲们都不肯留一两个字儿呢?泪~~~~(》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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