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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下午三点,飞机迫降在东京成田机场。
长谷川秀和最终还是错过了自己企盼已久的日本围棋大赛,在被警局的警官们前前后后的质询和测谎折腾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之后,他才在日本棋院出面担保之下,从警局的临时审问室里脱身而出。
显然警官对于飞机上乘客们的陈述抱有极大的不信任,偏激一点的,甚至认为这是一场乘客们自导自演的恐怖劫机活动,但是在经过数十小时的调查取证之后,这件发生在一万两千公尺高空的诡异事件,最终被归类于高空恐慌性群体幻象症候群。
尽管飞机顶棚上那个明显的诡异十字印记清清楚楚的证明着机舱里所有人曾经看到的那诡异的一幕以及那个红发男子。
“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那些只是你的幻想,明白吗?”
负责审问秀和的是东京搜查二科的一位警官,秀和最后在笔录上签字的时候,这位年过五旬的警察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向秀和传达着无可反抗的命令。
“是的,我明白。”秀和点了点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棋手,他的人生应该停驻于棋盘之上,而不想被外界的纷争而干扰,尽管他也对飞机上的那一幕感到好奇。
“谢谢你的配合,长谷川先生。”老警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和秀和握了一下手后,将秀和签字的笔录装进了密封袋中,相信一会儿之后,这份笔录就会被敲上“机密”的字样,被保存进自卫队的机密档案库里。
走出警察局后,秀和带着自己的行李直接上了新干线,在上车前,他给日本棋院打了个电话,除了表示感谢之外,又说明自己需要大约三个月的时间闭关静修,用于消化这次韩国之行所得到的棋艺方面的经验,而熟知秀和性格的日本棋院负责人,则满口答应了下来,最后只是要求秀和一定要记得参加九月在大阪举行的新人十段联赛。
十段联赛吗?
靠在新干线的扶手上,望着窗开飞逝的秀丽风景,秀和有些自嘲地在心底叹息,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和技术,恐怕到时候自己会在第一轮就落败。
自从三年前自己得到那份从母亲的遗物里找到的古中国棋谱之后,自己的棋士人生就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古人的棋法固然精彩,但是拿到现今的时代来却已经落伍,无法和现代围棋的研究者们匹敌,这是每一个棋士所共同认可的。
千百年来,围棋竞技的规则改变了太多,人们日益研究出更多妙手和布局,随时随地的丰富着围棋这门古老竞技的内涵,所以在得到母亲的那份遗物时,秀和只是感到了对于母亲去世的心痛和悼念,并没有察觉到母亲留给自己的是怎样一份礼物。
直到自己很偶然地翻开了那册薄薄的棋谱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棋弈之术,才知道在茫茫的历史波涛中,流逝的不是古人们棋法手段,而是棋艺的本身。
那薄薄的棋谱彻底地击碎了秀和原有的对自己棋艺的信心同时,也给秀和打开了另外一道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所以秀和才会不远万里奔赴韩国,用自己所理解的手段,在每日不断地对局中磨砺着,希望能够从中寻觅新的希望。
但是结果非但不如自己所预料的那么理想,而且由于不断地挫折,大大打击了自己的信心。
微微震荡的新干线上,秀和很是烦恼地陷入一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之中,却不知道就在他的身旁,一双好奇的眼睛,正牢牢的停驻在他的身上。
这个男人果然很有趣。
敖云对于自己的选择能力很是认同,在看到飞机机舱里慌乱的一幕之后,稳稳坐在角落里处变不惊的秀和在敖云的眼中成为一个很独特的存在。
所以敖云在发现自己引发了飞机中的混乱之后,很快便施展了隐身术,让自己在慌乱的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但是在消失的同时,他便紧紧地跟在了秀和的身边。敖云的本能告诉他,跟在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子旁边,也许会让自己更加容易的了解这个世界
?
现实很快就击碎了敖云的本能感觉。
认识长谷川秀和超过三天以上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个年轻人是个有趣的人,甚至说他无趣都是一种表扬。
居住在几乎无人问津的山野小屋,吃着可以长时间存放、烹煮方便的微波食品,每隔七天出门采购一次,一次性买足一周的食物和生活用品,每日里睁开眼睛便是坐在棋盘旁研究布局和走法,眼睛看累了,便阖上双眼,打开收音机,倾听录制的棋赛分解,对于长谷川秀和而言,棋艺彷佛就是他人生的唯一挚爱,他可以废寝忘食的研究,乃至全然忘我。
敖云在观察了秀和三天之后,便完全了解了这个男子为什么会在飞机上如此的沉稳,如此的从容,或许对于他来说,除了黑子和白子之外的东西,都是不需要被记忆、被关切的。
为了认实这一总结,敖云甚至装神弄鬼的忽而在房间里制造诡异声响、忽而打开电视、忽而隐身在小屋的木质地板上奔跑、诡异的大笑等等试图干扰秀和。但是秀和很干脆地完全忽略了身外奇特的变化,甚至又一次敖云在连续的打开电视机后,不堪其扰的秀和直接把屋子的电源给拔了,令措手不及的敖云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秀和的这种对外界的“麻木”,敖云开始渐渐得寸进尺起来。
最先遭殃的还是秀和房间里的电视机,不过为了防止打扰秀和,敖云很乖巧地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小,或者在秀和睡觉的时候再观看。
这个小小的匣子倒是和仙界的因果镜有着几分相似,不过里面的内容倒是丰富多彩,从各种无厘头的综艺结目到经典的电影故事,让没有接受过这种电讯文化的敖云痴迷不已,几乎成为一个电视龙迷。
有了电视起头,敖云很自然地开始使用秀和家的所有电器,当然闹出一些小问头是难免的,比如敖云使用那台在洗手间的洗衣机时,就曾经发生过水漫金山的小插曲。
不过为了掩盖事实,敖云很无耻地用自己的离火之气把弥漫在走廊和房间里的水分都给蒸干了,顺便还把秀和放在厨台上的一盒便当给蒸热。
对于这种小乌龙最初每天总要有上那么三、四回,但是一周之后,随着敖云对于房间里的电器设施的日益了解,逐渐地减少了很多。
倒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秀和每天都会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便当放在厨台上,而敖云每次都会顺手帮他弄热,为秀和节约了一点电费,不过这点电费对于被敖云每天霸占电视机的耗电量来说,也仅仅只是填补一个零头而已。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无论是敖云的日益嚣张,还是秀和维持的视而不见,这一明一暗的两人,隐隐的磨出了一点点小小的默契,彼此似乎都心知肚明了对方的存在,但是谁都不去揭开这其中的最后一层薄纱。
一个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棋弈世界,而另一个享受到了现代科技的便利之后,心安理得的开始享用起自己难得的假期,每天抱着电视看个不停。
直到有一天,敖云发现自己留在厨台上的热好的午餐已经有一天多没有被动过了,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坐在大厅上的秀和身上。
他一如过去几天,静静地坐着,微扬的双眼默默地注视着星罗棋布的棋盘。只是苍白中带着点点阴影的微尖脸庞上不时划过一抹诡异的暗红,而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告诉傲云秀和此刻正濒临极限崩溃的边缘。
敖云对于这样的表情并不陌生,他曾经看过很多仙人在面对瓶颈时,都会露出同样的近乎狰狞的表情。
敖云不能理解秀和的执着,但是他却知道这种执着的珍贵,只有全心全意去执着的人,才会把自己逼入绝境。
从那个被称为电视机的小窗口里,敖云对于这个幻境构筑的世界有了足够多的信息,所以他也对于秀和的职业有了些微的了解。
将自身的一切奉献给面前这张方方正正的棋盘,一生的悲欢离合都紧紧地与棋盘联系在一起,可以为了一手妙棋而欢呼兴奋,也可以为了一手错招而悔恨垂泪。在这个幻境世界里,棋士不再是仙界那般爱好休闲,而被视为一种战场,一种充满了杀伐之气的方寸险地,这让令敖云不由得想起当年在仙界轰动一时的棋仙人。
那名仙人和秀和有着同样的执着,凭着这股执着,他对于仙道的参修几乎达到令人仰视的巅峰,但是同样由于执着,硬生生地将这位罕见的棋仙人害得粉身碎骨,魂魄无存。
敖云还很清晰的记得,棋仙人的逝去令龙王叹息了很久,那句充满了痛惜的“强钢易折”的评述至今还在脑海深处回荡,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居然无声无息中,正重复走上棋仙人的那条不归途。
深深地叹息着,敖云慢慢地在昏黄的夕阳下将身形显露了出来,收敛起一身闲散的气息,缓缓而庄动的端坐在秀和的对面,此刻的敖云恢复到了那个从容指挥军队的龙族殿下,彪悍、冷漠以及绝对的无情。
毫无表情的脸庞上看不到丝毫情绪的波动,只有偶尔间微微挑动的浓眉下,那双淡红色的眸子悄悄地泄露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若说平日里的敖云是淘气而跳脱的橘色火焰,只会玩笑般让人感到灼热和温暖,但是那不是敖云的本质,火焰的本质是于无声无息中焚化万物,那种静静的蓝色,却带着深沉的威势以及无法抗拒的压力。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在棋盒中摸出一枚棋子,沉稳而坚决地拍在了棋盘之上,那清脆而冰冷的落子声,如同迷雾中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秀和的心田之上。
无路可寻。
那一刻秀和全然迷失在棋局中那深不可测的陷阱里,自己彷若被逼入死角的小兽,在四方涌来的无形压力下,无助而徒劳的挣扎,秀和彷佛能够听见自己二十五年里建立起来的棋风和棋术轰然倒塌的声音,无数的声音在秀和的心底冷笑着、嘲讽着。
完了,终于都完了,你终究是一败涂地。
秀和很清楚,只要自己此刻放弃那无谓的执着,承认自己的失败,那么心头上的压力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但是相对的,此生此世他都无法再进入棋盘的世界,体尝这黑白纵横的乐趣,这是他无法接受的选择。
即便是就此死亡,自己也要以一个棋士的身分死去,宁可为了执着而死去,也不要因为怯懦而退缩。
而就在他最临近死亡的那一刻,一个冰冷的声音却乍然在耳际响起。
“啪、啪、啪”
原本逐渐蒙眬的视线中,一颗颗白色的云子不合规矩、不符规则的出现在棋盘上,没有章法、没有计算,如同顽童在嬉闹扰乱一般,原本整齐的布局,在霎那间搅得粉碎。
“棋是战场,亦是人生,强钢易折,柔水难固,天地万道皆是天途,逆流而上是为莽夫,顺流而下亦非通途,痴子既然迷途,何不从头而起,舍弃过去如此的固难吗?”敖云的声音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响起,冷冷的音域却散发著灼热的味道。
“舍弃过去?”茫然的秀和抬起双眼,空洞的眸子望着眼前这道红色的身影。那失魂的模样落在敖云的眼中,没来由的让敖云心头一阵不舒服。
自己若是在这里动用自身的力量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很大的问题吧?敖云暗中微微思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