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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人家师兄的也不能输给小师妹,武馆里的师兄一个个卯起劲把吃奶的本事全使出来,除了获得满堂采,荷包也饱胀起来。
“唷喝,想不到这种庄稼把式也能赚钱,还收钱收得理直气壮,这年头不要脸的人还不少呢。”一张娃娃脸搭配上无赖的口气,男人轻松的挤进场边,两腿半蹲,双掌托着腮,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满场飞舞的潘师兄。
一听他这么嘀咕,一套白鹤拳使得正顺手的人险险岔气,展翅翱翔的白鹤因为真气走散,变成烧烤的酱鸡翅。
眼看潘师兄才要发作,嫘兵兵灵巧地接替下去,扭腰以不可思议的姿态翩翩舞着,一条彩带平空飞来,也不知是凑巧或是故意,彩带的尾端啪的扫过小伙子的鼻子。
彩带在空中幻化成瑰丽的彩虹,不管前翻后滚,彩带仍然飘飘若仙,嫘兵兵的扮相又美,轻盈的身子如同飞天仙子,看得众人喝采连连,把方才颓了的气势又挽回来。
“年轻人,给赏钱啦,瞧,口水都流出来了呢!”有人拍拍男人的肩膀。
不会吧!男人擦擦嘴角,没有哇。
“给赏钱,你这点规矩都不懂啊?”
钱,他站起来掏了掏口袋,左边右边上面下面。嘿嘿,“咚”一个铜板。
负责收赏钱的宽师兄给了他一记大白眼。这找碴的男人害潘师兄差点走火入魔。
“一个铜板嫌少吗?那我收回来好了。”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慎重地把他那枚铜板收回,放回腰际的暗袋里。
要不是碍着自己明显多他几岁,宽师兄就算用抢的也要把那一枚铜钱抢回来。
“我说小兄弟,你不打赏我没话说,但好狗不挡财路这道理你懂吧?”在嫘兵兵的陶冶下,他们师兄弟偶尔也咬咬文、嚼嚼字,只不过现在想的是咬断这小鬼的脖子。
“狗,在哪里?我以前小时候也养过一只大黄狗,脚蹄子可大咧,跑得又快,可惜老了,死了。”他大大的眼睛掠过一抹惋惜。
青筋在宽师兄的额头浮现:“你存心找碴!”
“找茶?不会吧,要喝茶我就去茶楼了,你这儿有点心供应吗?”男人站没站相,觑着旁边的人比他个头矮一截,不客气地把自己的膀子一搁,也不管人家脸色有多难看,舒坦的当墙靠。
潘师兄冲上来:“我一拳能劈三斤柴火,你能吗?竟敢笑我一条龙武馆不要脸!”
哦哦,原来重点在这里。
“你的老鼠是满硬的。”男人当众摸上潘师兄秀出来的臂部肌肉,“但空有肌肉不长脑袋也没用。”他顺手在潘师兄对襟上擦了擦,啧,自古以来能够清凉无汗的只有美人,汗湿的男人果然很臭。
潘师兄一怔。他……是不是被吃豆腐了?大白天的被一个痞子男人轻薄了去……
“潘师兄。”嫘兵兵在后头拍拍他的肩。
换手。
“师妹,我……”
“把你嘴角的白沫弄干净,要昏后头有椅子坐。”这么容易被激倒,这些师兄们真是太平日子过多了。
她擦了擦汗湿的脖子,把高卷起的袖子放下来。
潘师兄退了下去。
嫘兵兵不急着发作,先将男人从上至下梭巡一回,又就着男人的身躯转了一圈。
一双露出不安分脚指头的破布鞋,黑衣黑裤,黑发扎成长长的辫子甩在后头,长手长脚的,看起来像蜘蛛,年纪轻轻地,不超过二十岁,神采飞扬的眉,古灵精怪的模样,只要开口说话,表情丰富得叫人来不及看。
“姑娘,你这样瞧我,我会当你想非礼我。”他的声音很是认真,煞有其事地瞧着嫘兵兵,还做出害羞的模样。
“非礼你?你还不够格!”这是正常男人该讲的话吗?真恶心。
“你这样讲,很伤我的心耶,我虽然是男人,但心也是肉做的。”他捧心的样子叫人发噱。
“那是你的心关我什么事!”只怕是神仙也要冒火,瞧他惺惺作态哪里像男人了?站不挺的软骨头。
哇,他第一次碰到这么不卖自己面子的姑娘。好辣呀!
“要是爱慕我的姑娘们听到你这番话,恐怕要水漫江南河,淹没一片良田好地了。”
“你有完没完?”
他收起嬉笑表情,可眼里的笑谑还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呃……完了。”
“你不但坏了我的生意,还害潘师兄差点走火入魔,要不是你欠我师兄一个道歉,我才懒得理你。”
他无辜地眨眼:“道歉啊,他长那么丑,你看,还对着可爱的我瞪眼,不然这样好了,跟我出游一次,当我补偿你的损失,我很不错喔,街坊邻居没有谁不喜欢我的,你跟我出去肯定会很开心。”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我师兄。”他耳朵聋了吗?
他掏耳。“啥?你的话我听不懂。”
嫘兵兵腹中的怒火被他的无赖一弄,到后来也发不出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呢!这家伙,一张娃娃脸,看不出真实年纪,说是地痞流氓也不大像,一身布衣简约得很,累了一天,再把剩余的精力浪费在这无所谓人等身上,不值得。她转身欲走。
“哎呀,你别不理我,我是看你可爱唉,要不然普通的姑娘我还看不上眼。”
嫘兵兵背过他直翻白眼,当自己遇上妖怪。
金玉满堂园是江南有名的鸭肉料理店,一只鸭十八吃,连皮带骨,吃得每个老饕摸着肚皮离开,能把十八样菜吃上一遍,是许多小老百姓一辈子梦寐以求的。
原本,以嫘兵兵外强中干的经济情况,根本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的,可是多年的街坊邻居做下来,菜楼里最热卖的鸭头、鸭掌多少被掌柜存到嫘兵兵的肚子里,谁叫没儿没女的掌柜就是对她偏心哩。
但相对的,武馆也把这家菜楼保护得滴水不漏。
笑咪咪的跑堂直把嫘兵兵一伙人招呼上楼。
楼中有楼,放眼又是另一番景致,嫘兵兵实际得很,坐哪都不打紧,东西好吃才是重点所在。
二楼不错,窗明几净。
“爹,您先来啦。”打牙祭是武馆最隆重的大事,辛苦的工作以后,总要慰劳一下五脏庙。
但是还有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占住一张椅子,正大吃大喝着。
露出一口白牙,阙勾放下鸭腿,再看看自己油腻的手,心想算了,点了一下头,当作招呼。
“慢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用诸位师兄发难,嫘兵兵第一个质问出声。
“呵呵,原来兵儿跟这位小兄弟真的认识。”嫘宫本来对自动找上门的阙勾的话不怎么相信,不过看女儿跟他“亲热”的样子,果然不错。
“谁跟他认识,爹,您别被他三寸不烂之舌给骗了。”
骗?“没有哇。”他们还满有得聊,而眼前这桌潘菜还是掌柜送的。
“馆主,这小鬼差点坏了我们的生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宽师兄马上投诉。
潘师兄则尴尬地搔头,自己出糗的事不提也罢。
眼见发言权旁落,阙勾也不急,他递了只鸭掌给嫘兵兵:“喏,好吃喔。”
金玉满堂园的鸭掌特别剔了陉骨,用辣椒姜蒜还有独门酱料腌制十二个时辰,好吃得让人连舌头都会咬下去。
这向来是嫘兵兵最爱的零嘴。
不吃嗟来食。她才要掀高眉头,却看见阙勾皮皮地对着自己勾眉挑眼。
“把你的眉毛放安分点!”算了!肚子饿了一天,不吃白不吃。她不客气的把整个盘子移到自己面前,摆明划清楚河汉界。
“我回去问我娘去。”他口齿不清地道,伸手又从她的盘里摸走一只鸭掌。
气人,她明明护得好好地,他怎么拿的?
“你那贼眉贼眼关你娘什么事?”
阙勾笑得一脸开心:“我果然不是捡来的,我娘是个贼婆,我爹是响马,小勾我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小贼,你说话真是深得我心呐。”
古来汉贼不两立,咦,这话可以拿来这用吗……不研究。但她冷静自持的个性立刻受到挑战,趁着她思考的空隙,一盘鸭掌见底了。
此刻,不只胃口被败光,嫘兵兵的定性也濒临崩溃。
“姓勾的……”
阙勾晃动细长的食指:“你错了,我叫小勾,但不姓勾。”
“我管你姓什么?”平日算不上有好教养的她硬是忍下一口气,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否则众目睽睽之下,要是坏了他老人家的面子,回去耳朵又要不得闲,忍着、忍着。
“你不问我姓啥喔?”不知趣的人又凑过来。
“不想知道。”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他随口吟出的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我就姓那阙字,高高在上的姓。”
看她铁了心,他干脆自己招供。
嫘兵兵垂下眼睫毛。这人全身上下不见一根正经骨头,怎么随便拈来就能把苏轼的水调头歌吟出?
“你也学人家苏老头咬文嚼字,羞不羞!”
他嘿嘿笑了两声,不置一词。
博古通今的苏轼是宋朝有名的才子,他的诗词在大街小巷红透半天边,虽然改朝换代都几百年了,花花酒楼的每个姑娘还是把他的作品挂在嘴巴,哀怨缠绵地唱个没完,可左梦言那呆子就完全不碰这些风花雪月。
哎呀,她浮想这种没用的事做什么?他会念是他的事。
想到这,嫘兵兵才不管他摆出什么古怪神色,安心地进攻蜜汁酿鸭脆皮,管他一旁打小报告的、投诉的、栽赃的……还有拿着眼睛瞅她的……
吃饭皇帝大,吃饭、吃饭!
第二章
丝丝垂柳夹岸,桃花李花粉白交错,南京的春已吐露着嫩绿的色泽,武馆摆满兵器的教练场一角,也缀着三五朵小小不知名的花儿,安静地招摇着。
依照每天惯例,嫘兵兵从厨房里端来用纱布覆盖的盘子,雀跃的脚步轻盈得像小猫。
练早功蹲马步,一条龙武馆的清晨每天都是这么朝气蓬勃。
“各位师兄,早膳在桌上,等下休息自己去吃。”
大家哄然答应,也不由得分了心随着她婀娜的身影望去。
“又给那个瘟生送饭!”潘师兄咬着宽师兄的耳朵。
“不是我们的就不是,你死了这条心。”一把擎天戟戳刺过来,潘师兄的大刀差点离手。
“你疯啦,这么大的力。”
“跟敌人对打要是像你这么分心,脑袋早搬家了。”宽师兄收回擎天戟,“叫大家收拾收拾,用饭了。”
一条龙武馆的规矩,天未亮就得起床练功,早课做完才能进膳堂吃大锅饭。
自从嫘兵兵满十四岁以后,武馆中的饭菜几乎都靠她一个人张罗,有时刚入门的菜鸟徒弟也来帮忙削个萝卜什么的,但忙得不可开交的她还是会专程帮左梦言送饭菜,难怪大家心疼眼红了。
亏得嫘宫不拘泥于世俗所想,不介意家里的闺女一天三餐替男人送饭,还风雨不断。
而左家的佣人也因此省事,乐得将准备少爷饭食的事交由嫘兵兵。
“嗨。”一堵人影从墙上的老树一跃而下,亮晶晶的眼睛觊觎着嫘兵兵盘中的食物,“要给我的?”他期待的样子跟狗儿看见骨头的情状一模一样。
“谁让你用手摸,不要掀啦,热气会跑掉。”嫘兵兵两手都没空,无法遏止他的恶行。
纱布下头是冒着烟的粥。
“哇,猪烧肉。”大手一捞,大碗公就换至阙勾的手,一阵淅沥呼噜,热腾腾的稀饭便被一扫而空,碗底比用水洗过还干净。
等嫘兵兵从他的行为回过神来,大势已去。
“你是饿死鬼投胎啊?这碗粥是要给书呆子的!”她居然说出来。
“就那个趴在桌上睡大觉的酸秀才喔?”阙勾利用在树上的时间,把周围几户人家都探勘过,“要睡觉连腊烛都忘了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