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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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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再等一下。”另一人道。

  宝龄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又听先前那人道:“爷,恕我多嘴问一句,爷从来不来这种场合,今日怎么”

  那人似乎哼笑一声,微哑的嗓音透着几分随意:“既然知道多嘴还问。”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问话的人却彻底闭了嘴。

  然后,宝龄便听见推门声,她从沙发中央的间隙望过去,不觉一怔。一人率先推门走进来,黑色的西服、高挑的身材,居然是刚才在院子里与马俊国叙话的那人。他身后的黑衣男子仿佛是他的手下,一直垂首站在他身后,一踏进屋子,那双犀利的眼睛便四下扫了一圈,当目光扫过宝龄藏身的沙发时,瞳孔蓦地收缩,手迅速地摸向腰间。

  宝龄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想着是不是索性站起来,可若此刻现身,未免有故意偷听别人讲话的嫌疑,她正犹豫,却见那人一双修长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黑衣男子的肩上,笑一笑道:“真是扫兴。”

  语气听起来像是调笑,从容不迫。此刻的宝龄并不知道,她刚才已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回来。

  “爷!”黑衣男子的手僵硬地垂下,错愕地提高了声音,仿佛不明白他这位平日滴水不漏的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沙发背后有人。

  那人目光若有似无地瞟过沙发,挑一挑眉道:“嗯?”

  黑衣男子没有错过主子任何的表情,此刻略微一愣,便心领神会,此刻沙发后是否有人,已经不重要了:“爷,我去门口。”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出了房间,咔嗒一声关上门。

  随着那声关门声,屋子里一时静的有些可怕,宝龄等了许久不见一丝动静,索性又朝隙缝里望去。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并看不到任何人。她正想小声地站起来,不妨听到身后皮鞋擦过地板的声音,蓦地一惊,双脚因为长时间的蹲着,本已酸麻不堪,此刻一动,高跟鞋跟不知是不是勾住了旗袍裙摆,整个身子朝后仰去。

  与此同时,手仿佛被一股力道扯住,借着那股力道,宝龄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惊魂未定,脱口便是一声:“谢谢!”

  那人似乎无声地笑了笑。

  宝龄弯着腰整理褶皱的裙摆,一边道:“我不是有心听你们说话,只是在找人,不好意思,我想,我走错了房间”抬起头,忽然便怔住。

  若论容貌,莫说是这个时代,恐怕就连各色美男辈出的现代,宝龄也找不到一个人比得上阮素臣。她记得第一次见阮素臣的时候,他正站在她身后,漆黑的眼眸氤氲如雾,带着一种疏离,那一刻,她却觉得依旧是好看的,简直可以入画。然而这一刻,她看到面前的男子,却有一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奇怪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阮素臣有一种远山白云一般的美,哪怕是连生,也是个青涩美少年,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眼角细而狭长、微微上扬,琥珀般的瞳仁深处宁静却望不见尽头,微敞开的衣领下是一对弧度优美的锁骨,他就这么随意地站着,仿佛还带着几分慵懒,唇角上扬,静谧的、似笑非笑地望着宝龄,那目光不似阮素臣的云淡风轻,更不像连生般别扭,而是深刻、笃定,仿佛一个漩涡,有一种叫人避无可避的吸引力。

  “我也在找人。”片刻,他偏了偏头,翘起唇角,“你没有走错房间,或许是我走错了。”笑容缓缓自唇角蔓延到眼底,带着一抹纯真孩童的稚气,好像一个矛盾体,你可以说他十七八岁,也可以说他二十七八岁。

  鼻尖又传来那独有的气味,宝龄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无暇顾及他说了什么,脱口道:“是你!”

  她见过这个人!她现在可以确定。不是刚才院子里那惊鸿一瞥,更不是他走进来的时候,而是更早,早在玉面虎闯进她屋子里的那日。

  怪不得她听到他在与马俊国说话,会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那个戴着箬笠的男人,宝龄并不清楚他的容貌,却记得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淡淡的薄荷烟草与硝烟味混杂的气息,无法叫人忘记。而刚才他将她拉起来时,她便闻到这种气味。只是那一日宝龄只看到他的下颌,也感觉得出那种春寒一般的孤绝料峭,此刻却是大不相同。

  那人看到她眼底的错愕,若有所思地轻轻一笑:“你记得我?”

  “记得。”宝龄抿了抿唇,“那一天,多谢。”

  那人深邃无边的眼底似乎流露出一丝奇妙莫测的情绪,随即散的一干二净,笑笑:“举手之劳,顾小姐何必放在心上。”

  “你认得我?”这一回,轮到宝龄问他。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虎丘顾家的长千金、顾宝龄顾大小姐。”

  居然连她的名字都晓得。宝龄迟疑了一下道:“你是我爹的朋友?或者,你是也是商会的人?”

  那人笑笑,并不言语,仿佛默认。

  心底的猜测得到印证,宝龄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每次遇到他,她都是在一种极为窘迫的情况下。她禁不住失笑:“无论如何,谢谢你。”

  如果是这样,那知道她的名字或见过她都没什么稀奇,也应该不是什么深交,她不用担心自己露了马脚。府里的那些人,至少还有人会直接或从旁地告诉她,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外面的人,宝龄实在不知道若是遇到了从前的旧识该怎么应对。怨只怨从前的顾大小姐并非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反而到处跑,否则她只要理清家中的关系就好。

  心思微定,她却又忽然想起那日跟所有人说,是连生无意中经过她的园子救了她,如今既然真正救她之人是与顾府有往来的,便不太好了。她虽然不怕蒋氏与白氏知道了再生事端,毕竟顾老爷那日说连生是他叫去的,明显是袒护着她,蒋氏与白氏想必也不会再炒冷饭,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道:“那日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对任何人说?”见那人眉梢一挑,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但”顿了顿,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停住。

  却见那人眼中含着笑意,似乎并不需要她的解释,只是道:“好。”

  宝龄吐了一口气:“谢谢!”

  那人自沙发上坐下来,姿态随意而放松:“从我进这间屋子开始,顾大小姐已与我说了四次谢谢,不累么?”

  不说还没什么,这么一说,宝龄倒觉得真是如此,心中不觉也略感好笑,扑哧一声道:“不说了,对了,可否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顾大小姐是想登门道谢?还是想请令尊提拔我?”那人似笑非笑。

  仿佛心中所想俱被这人看穿,宝龄有些错愕,随即笑一笑道:“都不是,只是,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晓得你的,未免有失公平。”

  那人微侧过脸,便看到这样一个女子,她微微扬起下巴,唇边的笑容明朗而纯粹,眼底是一抹狡黠的神情。他不觉眉心一耸,指尖缓缓摩挲沙发上冰冷而柔软的皮质,半响,轻笑一声:“我姓邵、单名一个颜字。”

  “邵颜。”宝龄念了一遍,点头道,“我记住了。”

  那人眸光轻转,忽地微微一笑:“你的朋友来了。”

  宝龄扭过头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有些迷惑,刚想转头却听到了那黑衣男子的声音:“请公子稍后,咱们公子正在见客。”从语言上来听,甚是恭敬,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仿佛只要他家主子见客,天大的事也要搁在一边似的。

  然后,宝龄听见阮素臣的声音,从容淡定:“请你告诉你家公子,南京阮府阮素臣找顾大小姐。”

  阮素臣很少提及阮家或南京的事,经过几个月的接触,宝龄也发现他对自己的身份并不见得有多么在意,否则也不会放弃南京的一切,来到苏州书院,或许,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此刻他这么说,竟有一种淡淡的威严,是宝龄从未感受过的。

  宝龄看向那自称邵颜的人,刚才她回过头去,并未看到任何人,而从那黑衣男子与阮素臣的对话来看,阮素臣也只是刚到,那么,眼前这个人又怎么知道有人来,而且,还确定来的人是她的朋友?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却似乎被那一双眼睛捕捉到,他凝视她,眼中含了一丝笑意,有些像只狡猾的狐狸:“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来找我,那自然是来找你的。”

  仿佛是一个简单不过的道理,宝龄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再一次被他看穿,让她竟生出一丝沮丧来,嘟起嘴道:“是我的朋友,现在,可以叫你的手下放他进来么?”

  阮素臣已经进来了,似乎只要这人的一个眼神,黑衣男子便知道该做什么。

  如今的南方,怕是没有人会听见南京阮家的名号而无动于衷的,那人却偏偏是个例外,他也站起来,只是显得很随意,甚至懒洋洋地歪了歪脖子,才转过身来:“南京阮四公子,久仰。”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阮素臣秀丽的眉峰微微一扬。

  宝龄笑了笑,看向阮素臣:“他是我爹商会的人。”说罢,便细细观察阮素臣,她完全可以等那人自己回答,想必,他不会在她面前给出不同的答案,只是,她自己先说出来,是想看看阮素臣的反应,阮素臣来顾家很早,商会的那些人,他纵然不会全都见过,也或许会见过几个。

  可她不会想到,她接的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种维护。好像她明明知道这个人有另一种不能说的身份,所以给他解围一般。

  阮素臣凝视了她片刻,淡淡地道:“原来是姑父商会的人。”

  宝龄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下文,反而见两人的目光似是胶着在空气中,不觉蹙蹙眉,朝阮素臣道:“咱们走吧。”回头又朝那人笑笑:“再见。”

  推门出去,那黑衣男子果然还守在门口,见了宝龄本来冷冽的黑脸竟闪过一丝了然的神情,夹杂着一丝轻蔑,幸好她早已习惯那样的眼神,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当那人看向阮素臣时,那眼神倒是让她觉得古怪,像是针尖一般,总之,不太舒服。

  楼梯上,宝龄问阮素臣:“怎么不陪宝婳?”

  阮素臣看了她一会:“她有些累了,我叫人先送她回家了。”

  “你是来找我的?”宝龄有些开心,至少,阮素臣还没有忘了她,这说明,这几个月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看她眼睛亮闪闪的笑的欢愉,阮素臣不觉微微蹙眉。刚才他一进大厅,便看到她与宝婳在一起,当时他并不知道她是谁,一袭蓝白相间的旗袍,将她瘦长的身体包裹起来,那精致的花纹就如同一只青翠浓艳的青花瓷花瓶。然后,她转过身,他不觉有片刻的怔忡,清澈的瞳仁里没有一丝杂质,如高天白云般清朗、自然,肩上那块水蓝色的丝巾偶尔拂过脸颊,又如一汪深蓝色的湖水,温暖柔和。面容依旧是青涩的,但那份气韵却仿佛不属于这个年纪,分明是她,又分明不是。

  在他记忆中,她从未穿过旗袍,更别说是高跟鞋,可此刻,她却穿得如鱼得水,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体内,破茧而出,焕然一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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