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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同是进士科出身,他更还是一榜状元,崔破却是没对进士科有多好的印象。
初听来虽觉诧异,但细思量却实是大有道理,李伯元微微一笑道:“公子好才智”,这一句夸赞,倒也实在不为恭维。
“我这就回书房,先粗略拟出个海关寺地章程来,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请先生代为定稿,总之一句话,漏洞越少越好!另外明日晨早,那些个学子们就会来府衙办理一应事物,咱们也该趁此时机,张榜多招些能通诸种蕃语的从事才是,这诸般事物,现时就全权委托先生了,府中人手,还有一干衙役们,随先生任意驱谴。”想到就做,崔破起身便要往后院书房而去。
“这些事交给某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公子你却是做什么?”崔破还未曾离得堂门,就听身后李伯元的声音淡淡跟上道。
“我拟近日北上,往潮、彰、泉、福诸州走上一趟,一来看看各地情状;再来嘛!要在这些地界设海关分司,这拜码头的事总还是要做的,毕竟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虽有朝廷饬命,也断不能少了礼数,否则,这将来就有地跑了!”言语至此,崔破脸上又是露出一丝苦笑,毕竟求人总是不好做,偏偏这事还行不得霹雳手段的。
“那广州本地蕃坊的这些海商头领人物,公子准备什么时间召见,他们的宴请帖子可都是已经下了两回了。再有就是本地专司为内宫办理海外奇珍的黄公公处,也总是要去敷衍一下的吧!”
“噢!这些个蕃商反应倒是不慢,只是如今咱这海关寺都不成气候,见他们做甚,还是等我此行回来,摸清了诸州情况再说。”定住身子,崔破缓缓说道。随即,他复面色一寒道:“至于说这黄公公嘛!现时就更不能见,他一个小小七品宦官,这些年借着选贡物地名,也不知贪渎了多少,竟能于长安怀远坊这等寸土寸金的地界置下两所大宅。现下这广州蕃坊海客,只怕是有一多半都对他恨之入骨,真是将我大唐的脸面都丢尽了!这等天赐于我海关寺开张祭旗的人物,正合该与蕃商们一起见才是。”
看着崔破那俊秀的面庞上透出的这道道杀气,李伯元竟是有片刻间的愣神:“这还是当日那个‘渴慕林泉、逍遥隐逸’的公子嘛!”下一刻,他的心中竟是猛然振奋。摇摇头赶走这许多想法后,方才开言道:“这黄公公虽然品阶低小,然则能得此优差,背后必定有人”
“此黄公公本名黄斯华,幼小进宫,后太子东宫乏人,此人即被调往,就此抱住了宋凤潮的粗腿,后太子逐渐禀政,宋凤潮及霍仙鸣等人也是水涨船高,黄斯华也借机讨了这个差事。要说,此人倒也不是个不知眼色的,宋公公处就不用说了,便是公主府也是年节必有孝敬。此次离京南来,郭驸马为我设宴饯行时,听那话里的意思,还有要我相互照应的话头儿,只是要做成海关寺的事,也就顾不得这许多情面了。到时候,家书一封于菁若,嘱她请升平公主居中向宋凤潮关说,咱们这位河东监军使宋公公,当年可是受过公主大恩的,这点面子总还是要给罢!即便他真是不肯卖这个面子,要想先拢住蕃商们的心。这事也就只能这么去做了!”言至此处,崔破面上又浮现出久已不见的刚毅狠厉之气。
卷四 龙腾四海
第六章
恋恋不舍的将手中最后一块胡饼喂进嘴里,饮尽盏中残茶,范传正缓缓起身离了这家他自小惯熟的茶肆,回应了茶博士的招呼后,他便径直沿官道出东门往城外四公山而来。
四公山地不甚高,朝阳面水,风水极好,是以历来便是广州城中诸多人家亡后埋骨之所在,此时非寒食诸节,是以此山之中祭扫之人极少,金乌正照下,显的山中倒也是美景一片。
而范传正对此却是视若无睹,沿着多年踩踏而出的小道来到亡父陵墓所在,细心的打扫干净墓侧杂草、点燃随身携带的香烛后,这个文文弱弱、年近三旬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心下伤悲,双膝一软,跪倒墓前叩首泣道:“父亲大人哪!儿子无能,年来吉祥、福瑞号双双遭遇海难,家中基业陪的一空,眼见衣食无继,更有老母在堂需加供养,少不得也只有违背父亲遗训,投了官府谋一份钱粮,还望父亲大人泉下有知,恕儿子不孝之罪”言至此处,他再难抑制心下悲伤,伏地号啕大哭不已。
原来这范传正家祖籍本是河东人氏,大历间为避战祸而南迁至广州,其父凭借一身豪胆及勤扒苦做,历二十年光阴,不仅稳稳在此地扎下根基,更倾尽财力购的两艘八千石大船,开始做起了近海往来林邑、真腊两番邦的贸易来。这等贸易本属暴利,加之数年间又是鸿运当头,次次海中大风恶浪尽皆避过,是以不过短短六载之间,这范氏竟是挣得一份颇为可观的家业,俨然便是富户大家。
“人有阴晴圆缺,事有旦夕祸福”此言诚不我欺!自范传正因广州贡使黄斯文强索其林邑名品“火珠”而积郁谢世后,这范家一门的好运气便也随之而去,反是接连不断的祸患接踵而至。先是老母因伤其父亡去而大病在床。随即府中又遭失盗,损失金珠细软良多,这便也还罢了,最为不堪的却是两艘大船吉祥、福瑞号先后在一月内遭遇海中飓风沉没,赔补货物并水手船工的抚恤银两,短短不过两月时光,昔日兴旺已极的南城范家已是彻底败落,便连府中正宅也被抵了出去以做赔偿。落难至此。世情冷暖纷至沓来,不仅告贷无门,便是厚颜借取三两钱散碎银两以做活命之资,也少不得受人无穷白眼。
眼见一片大好基业在自己手中败落如此,范传正真个是恨不得凭借自己能通数国蕃语之能,投了海船往海外贸易而去。奈何家有老母尚需供养,自己又无兄弟。实在是冒险不得,无奈之下,也只能留了下来。日日受这仰人鼻息的折磨。
眼见日益告贷不得。无计可施之下地范传正也只能将牙一咬,悍然将老父临终遗训:“子孙世代不得投身官府”放置一边,要往那新近成立,正在大肆招人的海关寺而去。至于此寺职司何在,他倒是并不关心,诱惑他的只有“本司一旦录用,薪俸从优”十字。毕竟,自己与老母总要吃饭才是。
在墓前捱得一刻又一刻,眼见天已近午,范传正心下一狠,连那装纳香烛的竹筐也是不要,起身疾步便往广州府衙隔壁设立的海关寺而去。
“传正兄。你怎生也在此地!莫非”刚待要踏上门前石阶,范传正便听身后传来这一声叫喊,扭头看去时,却是昔日旁邻吴文广,其人家中也是贸易起家,多有资财,只是他怎么也会在此地?
撇下心间这许多念头,范传正苦笑道:“不错,愚兄正是来投这海关寺的,不知贤弟却是为何也于是地流连?”
“噢!范兄也是来应募通事的吗?如此正好,此后你我当可朝夕共事,不亦快哉!”那吴文广见他如此说话,当即喜形于色道,随即也不待范传正再行开言,径直道:“范兄且去内里通名,愚弟便在此间等候,稍后你我共谋一醉,再好生叙谈!”
见说,范传正也不再多言,拱手之后,自行入内而去。越门入内,只见这海关寺衙门却不甚宏伟,也只占得两进房舍及一个大大的院落,此时正有许多如自己一般的人物往来各处应募不同职司。
“好年轻啊!”进得门前贴有通事房三字的厢房内,范传正由衷发出一声感叹道。只见内里招募事宜的四人,竟无一不是弱冠年纪,而最小的那个,分明更是连冠礼也不曾举行。
“那里管的甚多,只要给钱粮便可”范传正自嘲的笑笑,随即便在此人不间断的提问下,开始了应募过程。
凭借他能通林邑、真腊、大食、新罗四国蕃语地优势,这应募未经半点坎坷,不过了了半柱香的工夫,整个过程已然全部结束,那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不仅笑脸相陪地将他送至门首,更是不断叮嘱后日来衙办事,莫要遗忘云云,他这一番良好的态度只让近来受气良多的范传正心下受用不少。
出得府门,吴文广早迎上前来,领了他直奔城中海市楼而去,此楼装饰素雅,菜肴精美,本是范传正以前素日爱来之处,在经历这一番变迁之后,重来此地,真个是感慨良深。
寻个靠窗的长几坐了,不一时,两人所点菜品已是流水般送至,举盏对饮一巡后,心情略好的范文正诧异问道:“贤弟家道兴隆,广有财货,为何也入了这海关寺,令尊大人可得应允?”
闻言微微一笑,吴文广持盏自饮了一杯后,方才开言道:“实不瞒老兄,愚弟此去倒不是图着那几个薪俸,实实是想好生见见咱们这位传奇的新使君大人!”,见范传正面有不解之色,他复又续道:“我家这贸易事自有家父及长兄管着,我也操不上心,而家慈更是严令不得上船出海。而愚弟又素不喜这课业制举之事,纵然空学的两门海外蕃语,也是没个用处。这终日闲散,实在也是无聊得紧。此次既然海关寺要大募人手,倒是也正可试试!”
范传正听闻这一番话语,心中更是苦笑连连,自己固然是不惜违背祖训而谋求地职司,在别人却只是消闲的去处,这一贫一富之间,差别实不可以道里计。伸着夹了一尾鲜酥鱿鱼,美味依旧。而人,却已是面目全非了,耳边犹自传来那吴文广兴奋的语声道:“再说,咱这要入的海关寺可是状元公崔复立大人亲自督办地!你没听那说书段子,崔使君那是上殿能草诏、跨马能击贼的人物,而且这位大人更有一桩妙处!”
见吴文广停口不说卖起了关子,范传正举盏邀饮过后。凑趣着做急切之色问道:“崔大人更有何妙处?”
沉吟良久,吴文广关子卖足之后,才又嘿嘿一笑道:“自传闻崔大人将任职广州以来。关于他的种种说法那是源源不断。范兄可曾注意到,咱们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大人那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从晋州开始,再到吐蕃、长安,以至随后的汴州,那一处不是惹来一片喧腾。此番既来我广州履新,又岂有例外?嘿嘿,愚弟我入这海关寺。就是想好生看看状元大人又要行得什么奇言妙行。如此岂不比在万花楼听小翠红唱曲儿更有意思?”言说即毕,这吴文广又是发出一片嘿嘿笑声。
广州一地与扬州并称为有唐一代海外贸易最为繁盛之所在,常年住有蕃商十余万。所谓靠海吃海,广州城中豪富之家多依海事发财,只是海事无常,是故此地家族循有旧例。即家中必留一子绝不许上船行商,以为保存香烟宗嗣计,因此,广州城中便有了这一帮家中豪富,却又是无事可做的豪门浮浪子弟,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下,寻求异样刺激便成了他们最为乐做之事,是以才有了吴文广这般为看热闹而选择加入海关寺的少爷们在。
晋州募军、长安作场整肃,再到平定汴州做乱,范传正随着吴文广的话语一路想去,只是经得家道中落的他,此时再没有了那份顽闹刺激的心思,持盏细细寻思使君大人历来所为,在表面的喧腾之后,他分明看到一个个落地的人头及流淌不绝的鲜血,忍不住开言轻叹道:“此次不知是谁,又将成使君大人的刀下厉鬼了!”
“范兄说什么?”听不甚清地吴文广接言问道,却为范传正一笑带过,二人续又饮宴不提。
与此同时,位于城西蕃坊正中一处圆形穹顶宏伟建筑之中,一干皆是长须白袍打扮的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