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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史府中出来时,崔破握着手中的调转令,至州府捕房径直找到捕头郭小四,将手中的公文往他手上一拍道:“郭头儿,跟我走吧!”
“大人,这玩笑可是开大了吧!”郭小四一愣,看过手中文书后说道。
“放肆!这白纸黑字的州府公文岂是儿戏,即刻起,你已是隶属军籍、本官辖下”崔破厉声说道,下一刻却又收了厉色,拍了拍郭小四的肩膀:“值此时机,以你的一身才华,屈居这小小一个捕头,实在是太过于屈才了,到的本官辖下,但是你有一份才华,必有一份收获,听闻郭头儿近日喜得麟儿,大丈夫当搏命沙场,封妻萌子才是正理,安能如此碌碌一生”
“大人如此急促调我过去,想来定是有棘手之事,也罢!我就信了大人,去挣这一个锦绣前程,还望大人莫要欺我才是”事已至此,郭小四也只能豁出去了,唯一可堪安慰的是,平日在长史大人隐隐约约的话意中得知,眼前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参军大人实在是有偌大的来头。
“也许,我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就应在他的身上”郭小四如此自我安慰道
“情报,我要的就是情报,你入了军籍,现下也只能授你管辖百人的旅帅之职。我不要你冲锋陷阵;也不要你军中执法,我只要情报,你要钱,给钱,你要人,随你挑,只要你使出全身解数,给我弄来所需情报即可,你可以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如何?”镜花楼中,崔破单独宴请郭小四,酒过三盏后,方才说出招他入军中的用意。
“情报,这个小人倒是可以试试”郭小四矜持着说道。
“以后就不要再叫小人了,现下,就称末将吧!你这一旅人马在州军中单列,直属本官管辖,现下,即有一事要你去办,就看郭旅帅的手段了,此事若成,我即刻上请吏部,保你陪戎校尉如何?” 说完,崔破轻声说出天王寨之事,待他见到听完此事的郭小四依旧是满脸镇静,心下也是一松,微微一笑,举盏再邀饮一杯后,二人会帐离去。
“当日下午,崔破正在营中处理杂事,忽见一名暂时负责军营防务的团结兵军士进帐拜倒说道:“参军大人,本府郭捕头要提走那牢室中关押的囚犯,并口称此乃大人军令,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正是,按他说的办,不得拦阻”崔破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那士卒行礼离去
“果然如此”崔破喃喃自语一句后,随即又埋首一堆公文之中。
翌日,既是招募士兵之期,崔破却是全然不管,只将自刺史韦大人处领来的钱粮票引往高崇文手中一塞,道句:“拜托高兄了”便上马回府而去,任他一力施为。
卷三 龙战四野
第十二章
“兵之五种,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当晚,崔破正在书房翻阅《汉书》,却见半日不见的涤诗站在门口小声叫道:“公子,公子”
“你又跑那里去了,不是说让你随着师伯好好习艺的吗?”崔破目不离卷的说道
“我去了军营,不过是随着静风师伯去的,他老人家现在还在那里,还让我回来禀告公子一声,说说”说道这里,涤诗却是吞吞吐吐起来
“说什么!还不快讲”崔破不耐烦的催促道
“静风师伯说,他就住在军营了,那里住着舒服,府上太气闷”见公子要发火,涤诗急忙说道
“噢!”崔破一阵愕然,下一刻,想到这位师兄的脾性,也就释然而笑道:“你去,将一应适用之物给你师伯送去,其余一切,且顺着他的性子便是。
见涤诗转身欲走,崔破一脸随意的问道:“你既然在校场,那今日士兵招募情形如何?”
“早知道你就会问的”涤诗心下暗道,口中却是恭谨答道:“今天来看的人很多,但是报名的却是不多,高爷要求的又是严格,也就只招到了五百多人”
崔破也不置评,只是挥挥手让涤诗去了,复又拿起手侧《汉书》逐行细细看去。
募兵第二日,高崇文自昨日招募的军士中挑出二十五名宏声大嗓的壮汉轮番宣告招募政策,午间,更是在校场架起十口大锅,当场宰翻了五口肥猪,熊熊大火煮将起来,只把诱人的香气传出老远。
看着着装一新,铠甲鲜亮的几百名士卒围锅大嚼,校场外,自外地逃难至晋州,每日为富户做些短工过活的李树再也忍耐不住,将身上短装猛的扯去,露出肌肉坟起的胸膛,高叫一声:“兄弟们,走,吃肉去”便率先向募兵台上走去。
凭借一副壮实的身板,他顺利的通过了考核,柱香过后,他已然换过衣衫,加入了新州军的行列。见他如此,随同他一起逃难而来的青年同乡再也忍耐不住,跟随而去。
当日,招募士兵八百余人。
第三日,已经是两天不见踪影的参军大人终于按捺不住的莅临军营,草草溜达了一圈后,参军大人唤过正忙的手忙脚乱的高崇文,将前两日招募的士兵集合起来,如同挑选皇家依仗兵一般,自两日所招募士兵中选取一百五十个高大健美的青年,细细打扮过后。分为五队,由本地团结兵领路,向晋州辖下各县进发。
这五队士兵穿村过县,他们那俊郎的容颜,健硕的身材,应和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制式铠甲,晃花了姑娘们的脸,也晃散了青年们的心,再有极具鼓惑之能事的团结兵们对入伍待遇的天花乱坠的宣扬,便是一个个谨慎的老人也是觉得不送孩子去当兵实在是大大的不该。当晚,竟有心痒难熬的青年扔掉了农具,打起了包袱,向他们梦中的营房进发。
自第四日后,陆续的三天时间,这晋州军营迎来了自它自建立以来,最为热闹的时期,不断有身背包袱,满怀憧憬的青年自四乡赶来,以至于到最后,一个靠前一点的位子,居然可以卖到三十文钱。
这一切只让一贯冷面的高崇文,也忍不住的露出了传说中的笑容。
而这大好局面的始作俑者——参军崔大人却是没有时间来欣赏这振奋人心的一幕,此时的他正与李将军俯首郭小四呈来的情报苦苦思索。
“想不到,实在是想不到,这天王寨居然有如此实力!崔大人推荐的这‘生意’实在是不好做呀!”面对匪众两千三百余人这个数字,小李将军即使调侃起崔破,也没了往日的洒脱。
“此事实难!以目前看来,将军不走,那盗匪定然是不肯下山的,如此,我等无法将之剿灭;但将军军令在身,也不能长驻此地。本州州军新募,要想形成战力,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团结兵嘛!也实在是靠他不住,尔等虽无能攻城,但内有三族以为呼应,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崔破紧皱双眉说道。
“莫如,先将这三族给剿了”李将军满脸狰狞的说道。
想想家中昨日才收到的来自京中崔佑甫的书信,崔破也只能将这一个诱人的想法强行压制,摇摇头道:“以什么罪名剿他?我们手中并没有实际罪证。再则,三族在这晋州根深蒂固,若是要对他们动手,牵制太多,我们还没有动手,他们已经是知道了,难哪!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施以雷霆手段将三族首脑一举擒获,此举反而是打草惊蛇,遗祸无穷呀!”
闻听此话,小李将军一阵无言,只能看着那份资料苦苦思索。
中军营房内又是一片沉默,良久之后,崔破一拍身前帅案,霍然起身道:“有了!”
“计将安出,快讲!”愁眉苦脸的李将军闻言急声问道。
崔破微微一笑,如此这般,细细分说,却换来李将军连连摇头道:“此计固然是好,但是你实在是太冒险了些!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向浑帅交代,万万不可!”
“,莫非将军更有妙计,若是没有,定须依我才是,莫非,对自己的手下兵士,将军还不放心?”崔破神情坚定的缓缓说道。
见崔破决心已定,李将军已知再难动摇,也只能无奈摇头道:“如此便依你,只是你可要多多小心才是。”
第七日,募兵结束,共招募青壮两千八百五十人,剩余的空缺,崔破悉数交于郭小四,任其处理。
第八日,一千旋风骑撤离晋州,回转河东道节帅驻地晋阳。
看着那一道黑色的洪流渐渐远去,崔破对同来送行的韦刺史行礼后道:“下官赴任至今,却不曾往下属州县巡视,实在是大大的失职。如今州军招募完毕,下官有意于后日前往各县,也好督促这团结兵即将到来的秋训,未知大人意下如何!”他的声音是如此洪亮,以至于站的最远的小吏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这是你的职内之事,崔参军自决便是,只是本州近来道路不靖,还望小心才是”韦刺史淡淡答道。
“好,既然这狗官急着找死,我便成全了他,为我柯家冤死的兄弟报仇!柯明,你谁也不要带,现在动身,晚上趁夜色上山,将这消息告知王寨主,请他无论如何下山一趟,你告诉他:‘柯、王、罗三家与他天王寨唇齿相依,此番也该他们表示表示了,若是三位寨主太爱惜自己的身子,那这粮以后再也莫想借走一粒,弓弩更是半支也不会有了”平水村内,柯家家主闻听这一消息后,沉吟半晌后如此吩咐道。
“是”矮小瘦弱、留着一绺鼠须的三管家柯明恭谨退出,自去准备不提。
“老二呀!老二,此番我将这事给办了,看你还拿什么来鼓动那群老家伙来反我,大功告成之日,莫怪我不念兄弟之意!”面色阴冷的柯老虎看着三管家离去,如此喃喃自语道。
旋风骑离去的第三天清晨,参军府邸一片喧闹,崔破早早起身,去了单袍官服,强忍暑意,将重达数十斤的铠甲披挂整齐,带着那八个同样是铠甲鲜亮的护卫,向校场驰去。
校场内,早有五百名团结兵士等候,他们即将陪同参军大人完成十日的巡查。
崔破直磨蹭到太阳已是升得老高,方才拉着闲的无聊的二师兄静风一起,三声号炮后,浩浩荡荡的出城西行而去,引来不少百姓聚集围观,更有几个好奇心重的更是尾随队伍至城外数十里,方才折返。
一路之上,参军大人只管急行,二十里距离,竟是没有半刻歇息,顶着头上的炎炎烈日,这些素日缺乏训练的团结兵士只能拼尽全身每一份力气勉力支撑。
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一个茂密的树林,被这森森然一大片绿意一激,这群士兵再也顶受不住,也顾不得参军大人“杀星”的名号,纷纷鼓噪要入林歇息,否则,便是一步也行不得了。
所幸参军大人倒是也明白众怒难犯的道理,虽然是满脸气恼之色,却终究还是点头应允,喜的这一群兵士如一窝蜂般向林内涌去。
众人刚刚坐定,稍解暑意,却听一声大呼:“这林中什么时候有了如此清亮的泉水,兄弟们!来喝水了”当即有好几个身影向林中深处奔去。
此林离城不远,众人熟知,林中绝无清泉,又见进去的士兵并无一人回转,一半好奇,一半确实口渴,也就三三两两向内寻去。
入到深处,只见眼前一片碧绿,那里有半分清泉的影子,正待高声怒骂,身后蓦然寒光一闪,一把雪亮的钢刀已经架上脖项,一个森冷的声音传来:“若是敢叫一声,老子宰了你”下一刻,一条柔韧的牛皮绳已经结结实实的捆了上来。
在此期间,开始陆续有士兵返回,同样的装束,只是似乎在突然之间,这些兵士就重新的龙精虎猛起来。
“王军府,此番多多仰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