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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我们鸡婆自找的么?”
唐小棠愠怒,伸手掐了他后腰上一把——自己做的缺德事别赖给我!
朱槿捂着腰一缩——胆子越来越肥了,敢掐你师父我!爱管闲事的不就是你?
“崆峒印好打抱不平、助人为乐之名,我亦有所耳闻,”帝喾穿戴整齐后,径直朝门外走去,“可惜我所烦心的,乃是天罚,无人可解,二位请回吧。”
唐小棠忙从朱槿背后出来,大声道:“伏羲陛下说上神之劫是可以化解、甚至可以避开的!”
帝喾开门的手果然一顿。
朱槿虚眼怀疑地看着她——伏羲不是只说了可以避免吗,什么时候说过可以化解了?
唐小棠瞪回去——教不严,师之惰,你会说谎,我也会!
就在师徒俩用眼神吵架的这会儿,帝喾转过身来,做出了让步:“哦?倒不知这令三皇五帝都无能为力的天罚,要如何化解?”
唐小棠昂首挺胸:“你不先把事情说清楚,我是没办法帮你的。”
帝喾哼哼笑了几声,似乎觉得很有趣,道:“狐狸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也是狐狸,狡猾得很。”
他开门走了出去:“我叫人备了茶,坐下来慢慢说吧。”
兜了一个麻烦的大圈子,终于还是把冰块脸帝喾的嘴给撬开了,唐小棠接过热气腾腾的乌龙茶喝了一口,见宫女已经帮帝喾绾好了发髻,就道:“可以说了吧?”
帝喾从内殿走出来,屏退了宫女们,在和她一桌之隔的竹席上盘腿坐下:“你们既然知道我做了什么,想必那人也对你们说起过朝云之国的往事,我就不再赘述。潇潇不错,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虽不是她的过错,但与她也有莫大的干系,事情要追溯到青龙政变刚结束的那年夏天”
“我是在一次出行中遇见她的,当时朝云之国半数以上的地方颗粒无收,开始出现人吃人的现象,我所去的地方,正是肉人的集市。”
朱槿道:“大灾之年的肉人,多半都是贫苦人家的媳妇儿,既非老幼,又非壮丁,活下去也毫无价值——是吧?”
帝喾缓缓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些人肉贩子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潇潇和其他肉人不同,她是自愿的,她的母亲病得很重,再没有东西吃就要死了,她到集市去,想卖掉自己一条左臂,换点粮食给母亲。”
唐小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难过地小声说:“当年的洪水竟然这么严重,那些可恶的为富不仁的家伙,真是死有余辜。”
“呵呵,”帝喾低笑两声,似乎并不赞成她的话,继续说,“我到了集市,将人肉贩子就地处决,粮食分发给受灾的百姓,所有人都山呼万岁,谢恩回家,只有潇潇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当时我没有多想,带着人继续去下一个地方赈灾。”
“一个月后我回到王都,侍卫告诉我有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每天守在宫门外等我,人来了我一看,可不就是她。潇潇说自己那天回去以后母亲已经死了,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又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希望我能收留她做个宫女,当时宫中正缺人手,我便将她留了下来,安排她在我身边做事。”
“她手脚很笨,但学得很快,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料理好我身边的大小事,而且难得地她竟能识文断字,并且颇有思想,往往能对一件事抒发出独到的见解。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这样聪慧的女子,于是十分心动,在征求过她的意见后,我正式纳她为妃,预备等她生了孩子再晋封为后,可就在这时,我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帝喾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唐小棠愣愣地问:“潇潇姑娘是吸血鬼?”
帝喾皱起眉:“吸血鬼是什么?”
朱槿嗤地笑了,说:“天底下压根就没有吸血鬼这种东西,她要真是吸血鬼,早就在宫门口被晒化了。依我看,笨手笨脚不会做事,能识文断字又颇具灵性的姑娘,一定接受过相当程度的教育,多半出身名门,养尊处优,父兄都是做学问的人,极有可能是高官。”
“不错,”帝喾沉沉地叹了口气,“潇潇的父亲、兄长,以及自小与她订下婚约的未婚夫,都死在了我的剑下。”
唐小棠手中茶杯一抖,难以置信地道:“这——”
帝喾一手托着额头,显得格外痛苦:“青龙政变中被我杀了的无良高官、巨富之商何止数百,他们的妻女因此一夕之间跌入泥淖,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其惨状,比之佃户贫农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潇潇的母亲正是被饥民活活打死的,而她来到我身边,目的也很清楚,就是报仇。”
“所以宫中才会不断有刺客出没,”朱槿毫不意外地挠挠头皮,“都是她安排的?”
“有些是她安排的,有些是其他憎恨我的人派来,她睁一眼闭一眼甚至故意大开方便之门放进来的,”帝喾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冰山一样的面无表情,“潇潇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她知道我吃了女娲草,用寻常的方法是杀不死的,于是想到了用一种特殊的手段,折磨我,令我生不如死。”
刺客来袭,不分昼夜,甚至有时候一天内能遇到两次甚至三次暗杀,大伤小伤不断,几乎到了麻木的地步,而那甜美中带着丝丝忧心的笑容,更是一味最好的麻醉剂。
帝喾端起自己的茶杯,望着杯中那扭曲的倒影:“她以无聊为名,命人从宫外带来一条小狗”
狂犬病
唐小棠和朱槿目光一接,知道对方想的和自己想的一样了。
狂犬病是一种多由宠物猫狗携带的、可以传染给人的疾病,临床致死率几乎是100%,又名恐水症,被传染的人会害怕水,害怕风,古人认为被疯狗咬过的人也会咬人,被病人咬过的人,同样会被二次传染,但具体是真是假唐小棠表示自己不是学医的,实在不清楚。
“我被她带来的狗咬伤以后,持续发烧了半个月,神智虽然还清明,身体却难受得不行,只能躺在床上休息,她为了掩人耳目,亲自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她做得很好,任何人都没有怀疑到她头上,包括我,也只以为自己是受了风寒,过几天就会好。”
帝喾眼神黯淡下来:“可就在某一天夜里,我半夜醒来,外面正在刮风下雨,搅得我心烦意乱,一翻身,却发现潇潇不在身边。当时也是鬼使神差,没有出声唤她,而是自己披了件衣服下床去,一道闪电划过,我看到门外有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心中有疑,便悄悄走了过去,隔着门板听到了他们在谈论我的病情。”
206、天罚的沙漏
雨夜的宫殿门外,一男一女正在低声交谈,虽只是一个剪影,他仍能分辨出,那是自己宠爱多年的女人。
“再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变成疯子,到时候我们只要再花点钱收买那些愚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从王位上拉下来。呵呵~等他成了废人一个,你、我,还有无数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就都可以大仇得报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带着纨绔子弟独有的轻佻。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都准备好了,事成之后,我为王,你为后,我们”
是啊,正是这番话,彻底摧毁了所有的理智,当自己明白过来这些年来的幸福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幻影,自己搂在怀里的人却跟别的男人合谋来害自己,自己会受伤、会生病,都是他们一手安排的!
在那男子准备动手拥抱潇潇时,他一脚踹烂了殿门冲了出去,门外二人没料到他会半夜醒来,都吓得尖叫一声,而他,早已扑向那个小白脸,将人按翻在被大雨淋湿的地板上。
雨水打在头发上,肩膀上,令他无法控制地浑身痉挛起来,怒气在血液中翻腾,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狂躁,不知哪儿来的念头驱使着身体,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那人的颈侧。
滚烫的血喷了满脸,非但没有缓解那种焦躁感,反而更加重了身体的不适。
背叛了他的女人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上,徒劳地操纵着僵硬的四肢想要逃离,却是力不从心,只能一边挣扎着蠕动,一边发出凄厉的尖叫。
喊什么,你在喊什么呢,很可怕吗?比我得知自己被怀里的蛇咬了一口时候的心情,还要可怕吗?事到如今,却摆出一副受害人的嘴脸,又是要给谁看呢?
“后来发生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当晚值守的侍卫和宫女全都一脸惊骇地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我,潇潇和那个奸夫,都已经被我咬得遍体鳞伤,我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染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尽管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里,朱槿还是不由得叹了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恨他们谋害你,他们也恨你杀了他们的亲人,而那些死在你剑下的人,有谁不是昧着良心赚钱?仇恨一旦开始,就永无完结之日。”
帝喾一颔首:“正是如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即使落得今天这步田地,我也并不怨恨潇潇,我和她,都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我若不除去为富不仁的高官商贾,则百姓永无宁日,她若不置我于死地,则愧为人子,说到底,都是命。”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你的病吗?”唐小棠拗着手,抱着一线希望地问,“一般人的了狂犬病,熬不过十天就死了,你却撑了一百多年,而且看起来大部分时候应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帝喾呵呵又一笑,指着杯中的茶水说:“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你可知道要喝下一杯水,需要多大的勇气?每逢刮风下雨的日子,我便彻夜不得安宁,潇潇和那奸夫死后,宫中再无刺客,后来死的人,都是我失去控制时候,亲口咬死的。我已经翻下无法挽回的过错,也从不祈求获得宽恕,只希望活着一天,再多为朝云之国的百姓们做点事,只要有贤能之士堪担大任,辛愿随时脱下这身王袍,遁迹山林,再不害人。”
相似的话,唐小棠也从少昊口中听到过,此刻回想起来,倍觉感慨:“你和少昊大人都是心里装着百姓的好人,只有颛顼唉”
帝喾不以为然地一笑:“那家伙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空比我长了几岁,心智却还停留在几岁的阶段。”
唐小棠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了:“也不要这么说,大家都不容易。”
“姑娘有所不知,”帝喾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少昊大人从来偏爱高阳胜过自己的儿孙,我父出生时,因皮肤黝黑相貌丑陋而遭嫌弃,直到长大成人,都无缘见自己生父一面,而我出生时,天降祥瑞,百鸟齐鸣,连伏羲陛下都遣人送来贺贴,少昊大人却对前去请他的下人说,蟜极丑陋,能生出什么好东西,不愿来见。”
唐小棠一下子没话讲了,没想到少昊看起来平易近人,却还有以貌取人的恶习,幸亏他现在看不见不,等等,难道少昊他就是因为做人有失公允才遭到天罚的?嫌弃相貌丑陋的儿子,连带着不待见同样身为五帝的孙子高辛,反而对仪表堂堂的侄儿高阳格外青睐,从为人父母的心态来说,也太过分了点。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她无奈地想。
帝喾嘴上只说不屑于与颛顼为伍,心里或许也不太看得起少昊,大家流着一样的血,帝喾的五官就和少昊颛顼、甚至伏羲都不是一个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