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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头疼的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相较于殷郊一张从始至终拉长的臭脸,二王子殷洪倒是分外乖巧有礼的打招呼。他露在发冠外的头发乱翘,水蒙蒙的大眼睛一刻不离苏苏的身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差扒开苏苏的衣服仔细瞅瞅了。
苏苏嘴角抽动一下,如果不是这娃儿年纪太小,她就直接把这个小色狼的眼睛戳爆,“二殿下,请问你在看什么呢?”连你老爸都没用这么赤 裸裸的眼神看老娘呢!
他低声喃喃,“长得不像啊没有尾巴啊”
“二殿下觉得像什么?”
“咦,不是我觉得啦。”殷洪老老实实的招了,“是王兄和其他宫妃们说你是狐狸精,一脸的狐媚样,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苏姐姐跟狐狸长得像啊”
“闭嘴!”殷郊丢脸的斥道,今早二弟软磨硬蹭死缠烂打的要他带他去见妲己,原来是为了这种事,真是
苏苏摸摸脸,抱歉啊小弟弟,现在她的第二身份确实是狐狸精呢。
“好吧,我闭嘴。”殷洪道,随后好奇道,“既然你是父王的新宠,今年中春之月的欢乐谷,妲己你要不要参加呢。父王还没有定下时间呢。”
“欢乐谷?”
“冀州没有吗?我们每年都有一次,由父王选择时间,指定地点呢。”
苏苏道,“前些日子在冀州曾大病一场,醒来后已经不大记事了。没多久就被陛下带来朝歌,所以失礼了。”
殷郊不屑道,“身为妃嫔却这般一无所知,你还真给父王丢脸面。”
殷洪却似乎对苏苏充满好感,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望着她,“苏姐姐别担心,不过中春之月的欢乐谷,妃嫔通常都是要参加的,所以苏姐姐到时候最好还是问一下父王呢。”
欢乐谷吗
苏苏也回以殷洪天真感激的笑容,“好啊,我会记得去问陛下的。”
小样,这两兄弟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以为她会傻傻上钩吗?
“苏姐姐,你忘了这么多事,适应宫廷生活很辛苦吧。”殷洪窝心地道。
少女用力点头,很是单纯地道,“幸好陛下和黄妃姐姐都很怜惜苏苏,照顾苏苏呢。只不过陛下日理万机,不能时常来看苏苏,有时候一个人,很是寂寞呢。”
殷洪天真无邪的道,“那我以后常常来寿仙宫陪姐姐好不好?”
她更天真更无邪的双手交握于胸,欣喜道,“真的吗!二殿下你真是太好了!”啧,在她面前扮天真,那是班门弄斧。
宫门外,宫人拉长嗓子宣,“王已至,寿仙宫苏妲己殿门接驾。”
殷郊殷洪相视一眼,双双随苏苏出殿门,拜迎帝辛。
帝辛从皇撵下来,望见两个儿子同在寿仙宫时只微微挑眉,“郊,洪,你们来寿仙宫所为何事。”
殷郊移开视线,“父王”
殷洪先兄长一步开口,微笑着说,“苏姐姐孤身一人从冀州远道而来,所以我和王兄来陪苏姐姐解闷呢。”
帝辛淡淡将视线移到苏苏身上。明明久病绕身,他身上却充斥着属于上位者无形的绝对压迫力。
苏苏在他的压力下轻轻颔首,启唇道,“大殿下和二殿下待我很好,苏苏很高兴有他们陪着。”
殷洪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既然父王来看苏苏了,恐怕苏苏也不愿意我和王兄继续打扰呢,我们先告辞。”
少女露出娇羞的情态嗔道,“别别这么说!”
殷洪只顽皮的朝她眨眨眼,殷郊也僵硬的朝苏苏勾一个生硬的笑容,两人相携离开。
帝辛垂眼看着身前将头低得只看到一个发旋的少女,“苏苏,方才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少女嗫嚅道,“我”
“郊个性倨傲,洪年少顽皮,若他们做了什么失礼之事,你毋需放在心上。”
少女急道,“不会的,没有关系,我不会在意的!”当然要不在意,她现在也不过只是个小妃嫔,就是真介意难不成还指望你大义灭亲?
好吧,虽然《封神演义》中纣王确实是为了妲己大义灭亲,但经过这段时日,她在他身上撞了无数个钉子之后,已经很清醒的明白了小说和现实的差异》口《
帝辛垂眸不语,在苏苏的脚快要跪麻掉之后,终于动动尊腿进了寿仙宫。
妲己忙殷勤的唤宫人备好酒水,两人一道落座。
帝辛除了寡欲还寡言,因此苏苏和他面面相觑半天后,先开了话头,“这段时间,陛下又消瘦了许多,虽然政务繁忙,还是要注意身子啊。”
帝辛支着额,难得露出一抹淡笑,只道,“苏苏为何都不出宫门?”
“我向来爱静,待在寿仙宫里就好。”
“哦?可是殷洪不是说你一人在宫中寂寞,所以才常来陪你。”
她期期艾艾道,“可是在宫中也没有太多熟识的人,所以也无处可去。”
帝辛有趣道,“那方才郊和洪都同你说什么?”
“说参加中春之月的欢乐谷的事,”苏苏道,见帝辛面色骤沉,不着痕迹地道,“二殿下一直都很热情的要苏苏询问你,何时苏苏也能参加欢乐谷的祭祀呢。”
“荒唐!”帝辛霍然起身,“胡闹!洪当真这般怂恿!”
少女仿佛被吓坏了一般,泪盈于睫,“怎么了是,是苏苏做错什么了吗?”
帝辛只面色沉冷的深深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开。
原地,一直低垂着头的少女扬起嘴角。
既然要入朝歌,她事先怎可能会不知道欢乐谷?
初次在玉琵琶那听到欢乐谷的风俗,她就已经深深的被震撼了!
欢乐谷,准确的说,是商朝的国君们每年都要举行的一个大型裸奔盛宴。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是裸奔!
商还残留着一部分母系氏族的痕迹,风俗向来彪悍,女性除了可以和男性一样继承王侯爵位,甚至也能拥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除此之外,商朝的民众也多是单身信奉者。
不婚者甚众。
即便是贵族,也多是为了政治联姻而结合,婚后,也多是男女双方各住不同的封地。
由此,为了鼓励生育,不让王朝的子息微薄。
君王们除了要操心国家,忧心战争,同时还要肩负起红娘的重任!
每年中春之月,君王就会选出一个日子,官方指定一个封地,在这个官方指定的欢乐谷,令未婚男女聚集于此,裸身选择中意的对象,共结露水姻缘。
是以那殷洪怂恿她向帝辛要求参加欢乐谷,这不是华丽丽的往他老爸头上扣绿帽子,只要是个男人,绝对不能容忍!
酒池肉林(中)、(下)
酒池肉林(中)
在后人眼中,纣王最令人无法容忍的,除了这种定期组织民众集体“裸奔”的癖好之外,还有以酒为池,悬肉为林这种奢靡之风。
回溯到这段历史长河,苏苏有幸得以窥见一二。
离中春之日越近,宫中的战火硝烟味便越发浓烈。
苏苏在后宫中,只隐约听说帝辛即将再度发起一场战争,同时,闻仲也会率兵威慑周方国。
周方国?她仔细想了想,豁然明白了就是将来会取商汤而代之的诸侯国。无趣的呵口气,倘若当初她去的是周方国情况也许会好上许多,至少,也不会像现在在朝歌这般。
人么,总是这么奇怪,忙起来刺激起来就想着未来要过些安稳平静的日子,可真要是平静安稳了起来,就又觉整日只是混吃等死百无聊赖毫无人生目标,更不提商的后宫根本就没有什么消遣品可以打发时间,尤其是最近殷洪被帝辛打了三十个板子又踢去关禁闭后,那殷郊就再也不来寿仙宫,偶尔在王宴上遇到他,他更是一副横眉冷对,浑身炸毛的模样。
敢情她合该乖乖地给这两兄弟欺负,不得反抗么?
帝辛其后也来了两次,不过每次都没有留宿。苏苏悄悄去宫人打探,发现这段时日帝辛没有在任何嫔妃那留宿过,最要命的是,大战前夕,他似乎又犯病了,此刻王寝的巫医们正焦急的为他驱病辟邪。
“唔”苏苏挑起眉,他果然是“不行”啊。
午时三刻,隔着宫墙,突然传来一阵兵甲摩擦声,宫人和奴隶们络绎不绝的穿梭宫内外。苏苏好奇的探出宫门,才知道原来战争祭祀的时间被定下来了,竟然比中春之日还早上几天。
有必要这么急着开战吗?苏苏暗暗思忖。却不想,当夜,她即被急召到龙德殿去。
宫人几乎是一路挟着她,无声无息地快速在黑夜中穿行。
苏苏不明所以地被带到帝辛的寝宫,寝宫内却早已密密麻麻的站着两排宫人。鼻间嗅到浓浓的草药味,低垂的视线只能看到装饰着奢华大床的长长流苏。
她只觉得眼前这幕场景和她当初被带离冀州的前一夜是如此相似,从紧闭的床幔内传来沉闷压抑的咳嗽声,他咳得仿佛快厥过去,但依然固执地道,“让她咳咳,走近些。”
苏苏又再挪近一些,突然觉得帝辛的生命力似乎在日益衰竭。
两个宫人上前拉开床幔,眼前顿时一亮,帝辛侧躺在床榻之上,白皙修长的手掩住唇,蹙着眉闷咳不已。
两旁的宫人即刻躬身上前,想为他顺气
帝辛只虚弱的挥手撤下他们,斜倚在床边细细打量她。他的脸极为苍白,因为剧烈的咳嗽,双颊却不自然的晕染上一抹嫣红,极之妍丽。
苏苏在心中低叹,果然是受啊,实在是只美貌的受。
“你此前,参加过祭典吗?”
“没有。”
他又道,“你,十六了吗。”
苏苏无耻地柔顺道,“尚未足。”
帝辛笑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不受控制的闷咳声,虚弱的摇手示意那些焦急围拢上来的宫人退下,他翻身仰躺着,抬手遮住眼睛,发丝柔软的依附在他颊边,只露出淡红的薄唇。
“苏苏,你还喜欢朕吗?”
不会是要她送死吧?
苏苏谨慎地道,“嗯!我喜欢陛下,希望以后能一直侍奉着陛下。”所以别指望她会献身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开始剧烈的咳起来,大半天都没有任何回音。
苏苏跪在原地,实在担心他会不会就这么咳着咳着直接给挂掉了。
好半晌他终于止住咳,却半天都没有声响,四周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巫师从帷幕后捧着兽骨至床幔前,恭敬道,“陛下。”
帝辛道,“就是她吧。”
苏苏内心震惊得双手捧颊,就是她?什么叫就是她?!
僵硬地被宫人们挟起,继续架回寿仙宫去。出门前,只隐隐听到那巫师泣道,“陛下遭神罚多年,病气”
结合以往所知,莫非当年帝辛调戏女娲时,就当场被女娲给降下神罚,从此百病缠身,身体日益衰竭?
但是囧,她怎么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自持冷静的帝辛去调戏女娲的样子,尤其那还只是女娲的雕像并非真身,他怎么看吧,都不像是有恋物癖的人。
回自己宫中,苏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之后,她翻身爬起,找出寐喜的翎羽
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伤势如何了?
思及临去前他那情动的眼神,苏苏手中不自觉攥紧了翎羽,为什么要看得这么清楚?眼下她的情况根本就不容她做下其他选择。
这道理,寐喜自身也清楚万分,否则依他任意妄为的脾性,他便不会选择隐忍了。
女娲的旨意并非能儿戏。
否则苏苏待在后宫的这段时日,并不是没有机会逃出宫。